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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车里似乎连空间都压抑的凝固了,池哲却是淡定的,他清楚的知道最后的结果,他们逃得及时,三个人最终都安然无恙。唯一的伤恐怕就是上一世的他关车门时太过紧张,夹到了自己手指所起的那个血包了。
不过,为什么心里还是慌慌的呢?明明都是安全的,不是吗?三个人都没事啊。
三个……三个!他们把池然忘记了!
“父亲!父亲!!”池哲声嘶力竭的喊着,“池然!池然!池然还在家里!门上了锁!!”
借着窗外的月光,他看到父亲的动作明显僵住了,然而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便恢复了原本的灵活。
“来不及了,哲哲,坐好。”父亲的语气很温和,甚至叫上了很久不曾叫过的他的乳名,平静的似乎那一瞬间的僵硬只是池哲的错觉。
可他哪里能坐得下来呢。
“回去!!回去!!池然还在那里!!”极度恐惧让他失去了思维能力,从后座伸出手,他死死的抓着父亲的肩膀。他无法想象那个被关在房间里,无法逃生的池然会受到的虐待。那个爱笑的,鲜活的,在他最绝望时对他释放善意的女孩会被……
“回去!!”他开始抢方向盘,却突然觉得后颈一痛,他陷入了昏迷。
池然有一个毛病,被自家外公诟病了多次却始终没有改正过,那就是:睡过去了就和某种通体粉红、体态丰腴的动物一样,不到时候坚决不醒!
所以集体逃亡没有吵醒她,砸门开锁依然没有吵醒她,就连最后全身被泼冷水泼的湿乎乎的,她依然砸吧着嘴,睡得香甜香甜的。
关崎乐了,他挥挥手,制止了那些怒火中烧的下属,上前,撸起袖子,伸出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夹住了池然的鼻子,等池然张开嘴时,再堵上了她的嘴。
30秒,1分钟,1分40秒,2分钟,2分30秒,3分钟,3分55秒,4分钟,5分19秒。
这家伙居然还没醒!倒是关崎觉得这个姿势实在是太累了,松了手。
我累了,你居然还睡得这么香?关崎恶作剧似得开始戳着池然那张甜美的睡脸。
“关崎!”眼看时间就这样一分分的过去了,旁边的人忍不住了。他们本就对关崎这个空降的领头人不服,现在又看到他这样不顾“正业”的逗弄一个小姑娘,只觉他实在难当大任,于是干脆直呼姓名了,“不要闹了,你要喜欢这嫩口,等干完正事再说!现在,先把她弄醒!”
“啊,”关崎恍然大悟般的一拍脑袋,“真是抱歉了,一找到好玩的我就容易忘事,谢谢您嘞,顾叔,要不是您,我肯定要耽误老爷子的事。哎,我这个人啊,就是这点不好,老是会干混事,找不着目标。当初老爷子就跟我说过,我这个个性是一定要派个可靠又有能力的老一辈跟着的,不然一辈子都干不成事,我……”
在老资格们鄙视嘲弄自得的眼神下,关崎就这样絮絮叨叨的聊起了家常,说道动情处还拉起了老者的手,就差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诉衷肠了。
“好了!开始干正事吧!”被称为顾叔的中年男人终于忍无可忍的怒吼了,“把她弄醒!”
顾叔指向还躺在地上的池然,心里愤愤不平,好好的一次复仇被关崎这小子弄成了笑料,真是没用!
他没有注意到关崎带来的直系下属脸上那噤若寒蝉的表情。
虽然睡得死,但池然也只是睡过去了,不是真的就那么去了。剧烈的疼痛下,她终于模模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接下来就是严刑逼供了。这个府并不大,经济发展也只能算得上一般,上头不重视,下头忽悠事。然而就是因为这样才掩的住更多的东西,如同他们一样把大本营安置于此的并不在少数。
不过是一府之地,禁地却是不少,而有些地方,去了,是要付出代价的。有些地方,去了,是回不来的。所以他们需要最精确的定位。
这次要对付的毕竟是一府的官员,在这么个小地方算得上是一方人物了。来了这么多人,做了这么多准备,甚至不惜暴露暗中的实力,为的就是要杀鸡儆猴,一击制胜。
10分钟后,有人出来了,分了几路,大部分往一个方向。45分钟后,少少几个人进出着,空旷的郊外,骂骂咧咧的声音传的很远。屋内传出惨叫,夜里听了让人心寒。再过几分钟,又出来了些人,向着同一个方向,中途散开。分不清是多长时间,屋内断断续续的哀嚎一直不曾断过,还夹杂着怒骂和大笑声。但接下来,一切声音突然消失了,只隐隐的听到一点怒吼,似乎是在打电话,然后,……万籁俱寂。
不久,暴烈的火焰在黑暗中露出了狰狞的面目,照亮了半边天空。
同时,池毅清——池哲父亲——的手机响了,点开手腕上的绿色光幕,他接到了一条短信:你的小情人,江宁仓库。
一个以小百货闻名的县级地区会有多少个仓库呢?池毅清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神情漠然的把手机取下,合在桌面,继续他的工作。刚刚到了安全的地方,他第一时间便通知了下属聚集。对付这样的亡命之徒,一定要比他们更快,更狠。
“这块地方,要特别的注意,他们的窝点被毁了,藏身的很可能就是在交通最为便利的地区,随时会脱身,要当心周围居民的安全……”
池哲醒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香味。
“醒了?来,吃点东西吧,晚上累坏了吧。”乔柔——池哲的母亲——端着一只白色的碗走了过来,笑容温暖又亲切。
池哲面无表情的接过那只碗,是羊肉汤。乳白色的汤汁诱人食欲,大块大块的羊肉炖的酥软。他舀了一勺,汤汁浓厚,看得出这碗汤炖了很久了,火候正好,是精心准备的。尝一口,咸淡适中。
他低下头大口大口的吃着。却突兀的想起了外公来的那次他那怪异的感觉了。
他的妈妈,他永远温柔而慈爱的母亲,从头到尾都没有和池然说过一句话。
乔柔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露出了温婉的笑容。轻轻的伸手,替池哲理了理睡得有些凌乱的发丝。眼里满是宠溺与纵容。她全心全意的爱着自己的孩子。
“这儿厨房里的料不全,没有白萝卜了,不然其实我是想给你炖碗萝卜羊肉汤的。晚上受了惊,喝上一碗这样的汤,能从心底暖起来。你小时候……”
池哲大口大口的吃着,似乎饿极了,全神贯注的吃着食物,对乔柔的絮叨置若罔闻。碗不算大,他三两口就吃完了,吃饱了,就有力气了。
“池毅清在哪里?”他打断了乔柔的话。
“要叫父亲,哲哲,我知道你生你父亲的气,但你要知道,父亲这么做是有苦衷的,在那样的情况下……”乔柔劝慰着,却只字不提池毅清的所在。
池哲平静的绕过她,出门,然后踹开每一扇自己所能见到的房间门。没有道歉,没有笑容,他只是走着,冰冷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房间。平时短短的走廊突然变得很长很长,长的几乎将他吞没。
在被黑暗笼罩前,他终于找到了那个房间。
池毅清一脸平静,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淡淡的望了他一眼,“江宁的仓库,自己去找吧。”
“只有我一个人?!”池哲攥紧了拳头。
“警力不足。”抛下这四个字,池毅清就转头继续布置任务了。
池哲转身离开,一夜未归。
第二天早上,池哲是在车里醒来的,抹把脸,出去买了瓶水,继续。
第三天,没有消息。
第四天,中午,池哲接到了池毅清的电话。
尸体被发现了。
池哲回到车里,插钥匙,系安全带,踩离合挂档,鸣喇叭,松手刹,切入车道。他的车开的很稳,手没有一丝的颤抖。
到了地方,下车,关门,上锁,然后理了理衣服,他才走向仓库。
现场保存的很完好。池然的脸上还带着些笑容,释然的,安详的。现场勘查的工作人员在拍照,寻找着蛛丝马迹。
远远的,池哲看了一眼被围着的池然,突然的,就觉得陌生了。
那个躺在地上的是谁?我认识吗?
池哲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光看着那具尸体,眼里流露出一种无辜且天真着的疑惑。
他离开了。
尸检报告出来了,就放在他的书桌上。池哲坐在床上,神情肃穆的翻着一本娱乐杂志。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夜幕降临。按照生物钟,池哲该睡了。
他洗了个澡,换上睡衣,关了灯,然后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滴答、滴答、滴答……旧式机械闹钟的铃声不紧不慢的响着。
闭上眼睛,池然笑得一脸张扬。睁开,纯白色的天花板。闭上,池然,睁开,天花板。闭上,睁开,闭上,睁开……
池哲起身,做到了书桌前,打开台灯。
几分钟后,池哲穿着睡衣出门了。
小城的夜晚大多是宁静的,他的车速开到了最大,车窗大开,风刮得脸生痛,他几乎要在风里飞起。
到了地方,他走了进去,无视旁边人对他一身睡衣的指指点点。
然后他看到了池毅清,他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