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二十三、花楼缠斗(1 / 1)
是夜,城内唯一一处青楼内,走进了三位神采飞扬的英俊公子,均是一身绫罗绸缎,手执象牙骨扇,腰悬蓝田碧玉,举动之间都显出不凡的气度,一看便知非富即贵。
“哟,什么风竟然吹了三位公子爷来,”老鸨衔着一张脸,一扭一扭地奔过来,拖着三人就往里走,脸上堆满了奉承的笑,赶忙放开喉咙吆喝着,“柳叶!春意!荷风!快来服侍三位相公上座!”
“来了!”三声娇滴滴的答音甫毕,屏风后忽而转出三名涂脂抹粉的女子来,均是粉颊桃腮,样貌虽难比苏娘,却也颇有几分姿色。
三个女子一走进,便有重重的脂粉气扑鼻而来。中间的那个戴帽公子在这样甜腻气息的笼罩之下,却似是有些不习惯地伸出袖来捂住了口鼻。看他皮肤白净,一对大眼,再加上遮口掩鼻的动作,竟像是一个姑娘。
“这位小相公,”鸨母一双小小的而又善于察言观色的眼睛,在那公子的身上不断溜来溜去,“莫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白衣公子左首边的华服男子见状,忙把老鸨拉在一边,悄声在她耳边嘱咐道:
“妈妈请悄声,这位公子是我府上贵客,果真是第一次来逛堂子。妈妈若是有什么好看的姑娘,不妨都叫来,银子的事情嘛……”
华服公子笑笑,从怀里摸出好大一锭白银,塞在鸨母手里,眨了眨眼睛。
鸨母得了这么大一锭银子,怎能不会意?自然是满面春风,连忙招呼着龟奴与伙计们,高高兴兴地张罗去了。
“将这三位姑娘打发走吧。”白衣公子刚沾着凳子,便皱着眉瞧了瞧正在殷勤斟着茶水的柳叶与春意,表情显得很是不自在。
华服公子一愣,随即嗤嗤地笑出声来,但还是挥挥手遣开了两个姑娘,尔后冲着白衣公子撅了撅嘴,道:
“在下可觉得那位春意姑娘不错,你却偏要将人家赶走,岂不是坏了我的好事!”
白衣公子脸上泛起了娇艳的桃红:
“南宫大哥,莫要消遣玉……小弟才是。”
原来这位白衣公子便是姬羽凰所乔装,也难怪她一举一动间都透着几分羞怯与不自在。沐青旋从旁看着,不禁也觉得姬羽凰的模样有些好笑,但却没有像南宫那样说出来,只一声轻笑便从容带过,尔后道:
“咱们可不是来逛花楼的,得速速打听一下那位若梦姑娘才是呢。”
“那可好办,”南宫佩气定神闲地端起热气腾腾的茶水来轻呷了一口,道,“待会儿等那老鸨来了,咱们问问有没有这么一号人物便是。”
沐青旋点点头,细声道道:“正是,老鸨好歹收了南宫兄弟这么大锭银子,再假以威骨,不怕她不说。”
三人会意地换换眼色,接着同时放声笑开来。这一笑过后,姬羽凰也放松了开来,不似初来时那般拘谨。一举一动、一笑一眸中,还多了几分风流,几分潇洒,还真像是一位风采翩然的富家公子。
正谈笑间,忽听得呼喇一声巨响,紧接着,一个如同惊雷似的响亮声音从离三人不远的地方传过来。一时间,满堂的靡靡之音,竟而在瞬间化作一片静默。
三人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而后忽而都诧异地睁大了双眼。原来,那发出一声怒喝的人,竟是一个光溜头、烧香疤、淄衣芒鞋的中年和尚。
一个和尚在青楼内喝花酒、吃酒肉,的确还是少见得紧。只见他方脸阔鼻,身长八尺有余,腰圆肚肥,一手执着一根乌溜溜的禅杖,正龇着牙,瞪着方才还与他同席的一个披着斗篷、看不清真实样貌的矮个男人。
“好大的胆子,存心想要消遣洒家么!”那大和尚放声怒号着,爆出的声响震得大地似乎都在颤动。
斗篷下传出一阵吃吃的冷笑,紧接着,一个干枯而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没想到枯禅大师居然也不相信在下的话么,真是可笑,可笑!”
声音还未完结,姬羽凰脸上就微微泛出几分奇怪,怎么这个披着斗篷的人,声音听起来会如此熟悉……
南宫佩也在彼时用胳膊肘碰了碰姬羽凰,悄声道:
“原来这个花和尚就是枯禅大师啊,你可听说过?”
姬羽凰点点头,也压低了嗓门道:“枯禅大师的名号如此响亮,我自然是听说过的,不过另外那人却……”
说到此处,脸上又流露出了几分迟疑。不想,沐青旋却微微地点了点头,道:
“的确,那个披着斗篷的人的声音,在下似乎也觉得似曾相识。”
“先悄声罢,”南宫佩皱了皱眉头,伸出一个手指来按在唇边,道,“且听听他们在争闹些什么。”
三人再把目光移回到堂中央,居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斗篷男子也摆开了架势,看来是要与枯禅大师一决高下。
“怎么,想夺洒家的帖子,”枯禅大师一声冷笑,话刚刚说到“帖”时,忽而猛地掠起来,使着那沉重的禅杖破空一挥,喝道,“那就先问问洒家手中的禅杖!”
斗篷人也不答话,将身子向旁边一滚,便已经躲开了枯禅大师的一杖。紧接着,斗篷人双掌翻飞,几下便糅身夺到近处抢攻,试图想接着自己身材矮小、灵巧的特点取胜。哪知枯禅大师虽然身躯庞大,看起来颇为笨重,行动起来,却有如飞燕掠巢般灵动逼人,当真没有半分迟滞的迹象。他只将禅杖往地面上轻轻一点,身子便已凭借着几分巧力,轻轻地跃起来,然后在半空里连踢了四五脚,化开了对方的攻势。
斗篷人也不似等闲之辈,看方才抢攻不成,赶忙反手隔开枯禅大师的连踢,然后身体一沉,降低了重心,嗖一下窜到了枯禅大师身后,伸拳便自下而上地往枯禅大师下盘挑去。
枯禅大师方才已是悬空,这会儿身体还未落下,斗篷人的拳势却又夹着呼呼劲风直掠下盘而来,这一夹击,若是一个不小心,非得重重地跌落在地不可。然则枯禅大师真是了不得,丰富的临敌经验,使得他脸上根本没有显现出过多的慌乱,非但不退后,反而冲着斗篷人的攻势而去。只见枯禅大师的双脚在斗篷人的双拳上轻巧地一点,便巧借着双拳上的重重劲道稳住了身子,然后腰板上一紧,已往后落地站稳。只听得“哐当”一声,众人凝神细看,居然发现枯禅大师双脚落地之处,已被踏上了两个深深的足印!
“好功夫!”斗篷人口中赞道,招式却没有停下来,立刻飞腾起来,跃在空中,使掌着力一劈,却又被枯禅大师的禅杖轻巧地挡开来。两个人就这样零零碎碎地又拆了好几十招,依旧不见胜负。而厅上早已是一片狼藉,除了姬羽凰等三人依旧围在桌旁观看这场精彩绝伦的打斗,哪还有别的客人、粉头敢在厅上再逗留片刻?
“看这招如何!”和着这一声低沉的吼叫,几样寒光闪闪的东西从他的斗篷中箭一般地射出,竟然是暗器!高手过招,居然使用暗器这般下作的手段,向来为江湖上的英雄好汉所不齿。更何况,这枯禅大师,脾气虽然暴躁得紧,行事却光明正大,是江湖上人人津津乐道的仁义好汉,哪能料到对方会突然使着暗器来招呼自己!
这一下,斗篷人的的确确是给枯禅大师来了个措手不及,慌忙之下,枯禅大师居然忘了该如何抵御!
从旁观看的三人均是一惊,几乎都要从座位上立时腾起来,抢上营救,然而也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半空中忽然穿过一条雪白的白练。只听得乒乓几下,那白绫竟似精钢铸成一般,将那一些暗器尽数打落在地。接着,又一条白绫凌空打过来,直扑斗篷人而去。斗篷人一诧,急避而开,但那白练却又如同长了眼睛一样,只略略一滞,又换了一个方向,冲着斗篷人扫将过去。
呼喇一下,那人的斗篷被白练猛地掀开,似已有星星点点的血色已在那无暇的白布上溅开来。斗篷人大喝一声,溯着白练的走向直扑尽头而去,这时,桌旁的姬羽凰三人终于看清了这斗篷人的样貌。
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被姬羽凰挑掉的毒藜门掌门樊清的师弟,祁百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