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五、原初（1 / 1）
爱德华从未告诉别人他在拉修山谷遭遇战之前就曾见过那个人。这并不能说明他就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了；事实上他比所有人都更加好奇。
因而，他最终同意配合罗伊一起撒下大网。
至少要找到那个孩子感谢他一下。
……可问题是，直到现在这群人里没有一个知道爱德拉是女孩，搜索方向都是错的，要找到哪辈子？
与此同时，人造人一方也终于察觉到了异常。他们还没有锁定目标，但已经确定有一方游离势力在干扰他们的计划。
然而对于两边对她展开的行动，爱德拉都不知道。恩维一方面给她制造了几乎密不透风的保护网，另一方面却又严重牵扯了她的精力。
爱德华确确实实已经成为了她的行动中心。
可是这次“事件”爱德拉不能再跟着他了。
因为这次爱德华是去战胜过去的。他要亲手挖开当年最惨痛的伤疤，割除那些腐烂的部分，然后真正痊愈。
爱德华要回利赞布尔，挖开埋有当年为了复活母亲而制造的躯体的坟头，同时调查人造人的情报。按照原有命运轨迹和这些日子以来的调查，霍恩海姆十有八|九就在那里。爱德拉的确很想见一见素未谋面的祖父（生理上来讲是姥爷？），但是……作为一个时空BUG，爱德拉终究还是对白BOSS起了胆怯之心。
因而她也就很可惜地错过了许许多多值得载入艾尔利克家史册的场面，比如罗伊抛下一身公务只身跟踪爱德华，并终于在对方一边痛哭一边挖坟时忍不住跑出来一起挖，皮娜可老太太自动退避，两个年轻人差点发生更进一步接触的时候，霍恩海姆幽幽地出现在倾盆大雨中什么的……
雨天无能vs白BOSS=作死。
就在双亲一边人生水深火热一边感情突飞猛进的时候，爱德拉这边却给自己放假了。毕竟背负着这么要命的担子、不能给别人说、还得整天偷偷摸摸东奔西走，任谁都会累的。结果阴错阳差间，她错开了人造人一方的重点排查期，不得不说是“世事难料”。
在此期间，也就是小假期的第二天，恩维就又出现在了爱德拉面前——当然是以一张最新原创的面孔，而且还是个女孩子的外形。
“琥珀色的眼睛还是配黑发或金发好看，褐色头发太无趣；鼻子要是再挺一点儿就好了；下巴不要太尖，会显得很刻薄。”爱德拉扳着恩维的下巴很认真地评价。
“遵命遵命~”恩维一半态度是无奈、另一半态度不可名状地回应，同时红光闪过，面容也变成了爱德拉所说的模样。
“……乖。”
爱德拉被他突然的听话惊得顿了顿，然后毫不客气地就着之前的动作摸了摸恩维的头。
然后他俩同时愣了几秒，接着又一起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
爱德拉停止大笑的时刻比恩维晚了一秒，她也因此而错过了他在那一瞬间变幻得无比复杂的眼神。
那短暂而又无比漫长的一秒里，恩维曾经想过要杀了她、吞噬她、把她从那个“爱尔文”手里永远抢走……但是最终他并没有这么做，他甚至收回了最后仅仅想要拥抱她而伸出的双手，只因为他太沉了，重心一歪说不定就能把她压死。
他想要这个永远能给他惊喜的小鬼，鲜活的存在。
哪怕只是在“父亲大人”毁灭这个国家乃至这个世界之前的短暂时光里。
因为事态一天比一天紧迫，爱德华和罗伊意外见家长的小“蜜月”也结束得匆匆忙忙。战胜心魔的爱德华虽不说脱胎换骨，但也变得更加积极向上；而这时一鼓作气与新国姚麟主仆三人合作利用斯卡引出并捕捉人造人便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然而谁也没料到这一天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不好直接出面的爱德拉依旧乔装上阵，帮助白方联盟击退了一次古拉托尼的冲击，却对温莉父母死因被曝光的瞬间没反应过来。
温莉抓起地上的枪指向斯卡，却最终没能扣下扳机，而是靠在爱德华肩头嚎啕大哭。
爱德拉远远看着这一切，不知道该怎么插手，生怕一个不小心，金发赤眸的斯嘉丽妹子就被从时间轴上永远抹去了。
那两个人之间的恩怨与伤痛，还得他们自己去处理。
主战场被拉远了。
古拉托尼越来越暴躁且难以对付，偏偏这时金·布拉德雷也出来凑热闹。爱德拉是没那个自信跟他拼体术，但是不拼一把的话，姚麟家那个兰芳的小命儿可就要危险了。
在双刀斩上兰芳的刹那，爱德拉赶上了——紧急炼制了一把弹弓，瞄准金·布拉德雷的左眼打出太阳石。
源自背后的强光并未对兰芳造成多大伤害，但是对大总统来说，那可是真·闪瞎你狗眼的会心一击。
毕竟那是货真价实的太阳光。
金·布拉德雷被伤到命门，战斗力瞬间减半，而在兰芳和胡老的掩护下，姚麟也终于跟罗伊小队以及张梅一起控制住了古拉托尼。等布拉德雷忍住痛苦进行追击时，这群人早就做鸟兽散了。
不仅丢失了古拉托尼，还伤到了自己重要的左眼，大总统非常恼火。
按照“原著”，进入古拉托尼的肚子学习里面克塞鲁克塞斯的炼成阵残片是重要的关卡，但是现在的情况是……爱德拉自己就会画那个炼成阵，她完全可以教给爱德华嘛，干嘛非要冒险再进一趟异次元空间肚？
处在不能乱说话的乔装状态，爱德拉完全化身行动派，在胜利大逃亡之后、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时候，直接黑虎掏心挖出古拉特尼的贤者之石，而那人造人的身体立刻就风化了。
在场所有人统统尖叫着出手，爱德拉一边躲闪着仔细清理干净贤者之石，一边疾呼：
“人造人不老不死的秘诀就在于这个贤者之石，只有彻底消除上面人造人的血肉它才能用，马斯坦先生您说是不是！”
“那些资料，不还是你送我的吗。”
伴随着罗伊这句话，所有人的攻击都暂停了，纷纷一脸惊异乃至惊悚地看向她。
“这小鬼这么厉害？！”
姚麟难以置信地嚷嚷起来。
“看你的口气，你已经把那个贤者之石清理干净了？”
罗伊小心翼翼地询问。虽然直到现在这个小孩还一直都在帮他们，但谁也不敢打包票说这人的目的不是利用他们得到贤者之石。
“对啊，你们谁要？”
那口气仿佛贤者之石有多么不值钱。
“给我！”“给我！”
姚麟和张梅两人同时伸出手——张梅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啊？！
爱德拉不为所动，扭头看向罗伊，罗伊则把脸转向爱德华：
“啊，按照约定，是要给姚麟的。”
张梅愤怒地摔门，哭着跑走——然后又把小梅落在了阿尔身上。
爱德拉把椭球形的贤者之石递给姚麟，兰芳和胡老的敌意也终于消散大半。爱德华看她还捂得严严实实，不由得开始劝她放弃伪装彻底投入己方阵营：
“反正不少人已经见过你的样子了啊。”
这大概算是自投罗网咯？她摊摊手表示无所谓，正在拆伪装的时候，胡老突然奋起：
“有人造人！”
话音未落，屋顶已经破了一个大洞，恩维熟悉的身影砸进屋里，一抬头正好跟爱德拉眼对眼，不由得哀嚎起来：
“猫豆丁你怎么又跟他们混在一起——！！！”
爱德拉顿时头疼起如何跟在场人员解释的问题，然而这时姚麟突然爆发出的惨叫却打断了所有人的思路。
姚麟口袋里的贤者之石突然产生异变，古拉托尼新的身体迅速成型，双脚还没长成就迫不及待地张开肚子开始吞噬一切。
“人造人重生了！！！”
“不是说清理干净就没事儿了吗？！”
“我怎么知道这——姚麟！你口袋上那块黑乎乎的是神马？！”
“不会是古拉托尼的血吧？！！”
现场乱作一团，大部分视线都集中到了古拉托尼身上，恩维却并不感到轻松。他这次的任务是把古拉托尼带回，可这古拉托尼这种状态让他连近身都难。
而且最糟糕的情况是，爱德拉也在，这就导致他不敢打得太放肆。
可是事情就是这么巧。
为了把长在姚麟衣服上的古拉托尼带走，恩维跟姚麟缠斗在一起，爱德华、爱德拉和罗伊自然也上前去帮忙，然后古拉托尼被扯落在地，毫无预兆地又喷了一记吞噬光线……
爱德华只来得及把离他最近的罗伊丢出去，爱德拉想前往他身边但没成功，倒是恩维义无反顾地冲了过来。
倒霉蛋四人组在古拉托尼肚子里醒来时，相互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多远，爱德华和姚麟走了没多久他们就相遇了。
爱德拉看看四周又看看自己，没缺胳膊也没少腿，但是被困在异空间，这大概是可以挽回的情况里的最糟糕的一种。
恩维还死死地攥着她的衣角。
“笨蛋。”爱德拉照着恩维后脑勺抽了一巴掌。
“我这还不是为了救你！”恩维炸毛，双手把爱德拉举到半空摇晃。
“这都要饿死人了你俩就别打情骂俏了……话说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姚麟虚弱的声音飘来。
爱德华却没有说话，而是直直地看着他们，眼神很复杂。
反正掉皮也是计划中的事情，爱德拉便去掉了挡住整个脑袋的东西。从来没见过她真面目的姚麟果然被吓了一跳，不由得啧啧称奇：
“真没想到小兄弟你跟爱德华这么像！”
在纠正姚麟对自己的性别认知之前，爱德拉忽然想起姚麟接下来还得跟人造人合|体；而在场的恩维虽然已经知道她的性别容貌，但至少不知道她姓名和来历。
被人造人一方掌握的信息不宜过多，因而在自我介绍的时候，爱德拉就顺坡下驴了：
“我叫爱尔罗伊·伊姆斯-麦斯。”Alroy Eames-Mads，正好与怀表上的“A.E-M.”相对应——虽然这个名字就算是男人用也够怪异的。
只有恩维稍稍皱了皱眉，其他两人都至少表面平静地接受了。
“那么，你跟这个人造人是什么关系呢？”
经过一番体能补充，姚麟原地复活，一直眯着的眼睛也睁开了。
“在信念以及利害关系上我跟人造人无法苟同，但是……不得不承认，在私交方面我和恩维是朋友。”
“有事关生死存亡的立场矛盾，你们还能有这样的‘私交’？这很不正常不是吗？”
“我想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如何出去的问题。”
爱德华打断了姚麟的诘问，这让爱德拉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爱德华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他的确有些冲动，但他并不傻，他能发觉罗伊对他的心意，自然也能看出恩维与爱尔罗伊之间的暗流。在爱尔罗伊坦诚他们是朋友的时候，恩维的眼中爆发了无法掩饰的光芒。不论是怎样的感情，总之恩维非常非常地在意这个跟爱德华长得很像的少年，这让爱德华感觉甚为微妙。
然而恩维是人造人一方的干将，是杀人无数的刽子手；而爱尔罗伊很明显是个好人，所以不论最终他会彻底投向哪一方，他都会非常痛苦。
爱德华感到很难过。
为了能早日脱困，恩维不情愿地说明了古拉特尼仿真理之门的特性，而爱德华也由此推断出要想出去就得打开一次真理之门。
“怎么打开真理之门？”姚麟举手发问。
“人体炼成。我把自己分解再炼成，就可以打开真理之门，然后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人体炼成什么的，代价很大的吧。”
爱德拉平淡的叙述让恩维和爱德华同时侧目。
“你试过？！”
“我知道一些资料，你有足够支付代价的东西吗？
本来作为生命能量本源的太阳光制成的太阳石满可以充数，然而在不久之前的战斗中，爱德拉手头唯一的太阳石已经不见了。
“我有贤者之石。”
“恩维？”
“那可是维持我生命的东西哟……钢豆丁你可要省着点用！”
恩维的声音开始变得诡异，就像男女老少同时开口。红光从未闪得这般刺眼，恩维的身体开始变形，最终变成了一个绿色的怪兽，身上聚满了恶心的残躯。
“我的身体、我的生命，都是建立在克塞鲁克塞斯被炼成贤者之石的国民之上的，”他的声音里多了些癫狂的笑意，一颗被筋肉缠结的贤者之石在他舌尖闪烁着妖冶的红光，“要开始吗？”
爱德华本来已经抬起的双手瞬间落下了。
“爱德华你怎么啦？”姚麟很着急。
“那是人命……我怎么能……怎么能使用人命……”
“你说这些东西？”恩维无所谓地看了看身上不断涌出又消退的残躯，“拜托，都已经是死了400年剩下的残渣了，早就不能被称作是‘人’了啊！”
接着他又坏心地补充道：“你是有多执着于‘人’？还是说，否定了他们作为‘人’的存在，也就等同于否定了那个盔甲阿尔冯斯？毕竟他可是连身体都没有了。”
“你胡说！”
爱德华过快的反驳反而坐实了恩维的推断。爱德拉在一旁无奈地捂住脸，伸手拍了拍恩维的前腿：
“行了别逗他了快点开——”
“别碰我！”
恩维突然发难挥动前肢，猝不及防间爱德拉被打飞出去。
“猫豆丁！！！”
打人的是他，这会儿尖叫的也是他。恩维变回人形，仗着体重大撞开同样跑过去的爱德华，第一个来到爱德拉身边，却连碰都没有碰她。
“对不起，爱尔罗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让你碰那副样子的我，这个身体，太恶心了……”
爱德拉艰难地爬起来，全身疼得要命，不过倒是没有骨折之类的大麻烦。听着恩维语无伦次的道歉，缓了缓，然后双手合十，拍上脚下的血海。
一个巨大的铁拳把恩维垂直打飞然后又抓回来拍在水里。
爱德华和姚麟完全傻掉了，不知道是该惊讶恩维居然会道歉还是该惊讶“爱尔罗伊”会直接炼成。
……想来是第二个比较严重。
“爱尔罗伊，你可以不用炼成阵进行炼成？”
爱德华的声音无比凝重。
“啊，是的。事情是这样的：我曾经研究过一项技术，关于太阳能利用，期间发生了一点儿事故，我被分解了……还好最后用太阳能炼成物为代价回归了。”
半真半假的解释，看起来爱德华也是将信将疑但也没多追究。
恩维浑身冒着红光从血海里挣扎出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迎接下一□□打，却没想到面前是那小鬼伸出的手。
“行啦，我知道你刚刚不是故意的，我也打你了嘛，咱们两清。”
爱德拉把恩维拉起来：
“呐，爱德华，如果你不动手的话，那就我来开门咯。”
“可那些是……活生生的人类啊！”
“你好好想想，那些，真的能算‘活生生’？能算‘人类’？”爱德拉悲伤地看着他，“他们在数百年的痛苦中已经耗尽了灵魂，只剩下一点儿身体和精神的残渣，让他们就此长眠说不定更是一种解脱。”
“是不是‘人类’，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如果重要的‘谁’不是人类，就不重要了吗？”
爱德华无法回答。
他其实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全心全意地认为阿尔是人类，他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地方，一个刨去感情的地方，清楚地明白，阿尔其实……可是他一直不敢深想。
直到今天。
爱德华突然明白了，阿尔对于他之所以如此重要，并不是因为他是人类，只是因为他是阿尔，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兄弟。
爱德华最终同意由他来开门。
爱德拉没有看到，姚麟远远望着她，眼睛睁开又眯起。
穿越真理之门的时候，爱德拉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存在。
纯白的“真理”。
当初她自己无意间造成人体炼成的时候它没有出现，这次只是过一趟门就跟最终BOSS面对面了。
——会被拿走什么吗？
爱德拉偷偷咽了一口唾沫。
可是“真理”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露出那经典的大牙笑，然后忽然伸手揽过爱德拉后颈，把她的下巴压在自己肩头。
“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勇往直前，我永远与你同在。”
一个与爱德拉体温相同的轻触在她额头绽开。
有谁用力推了她一把，耀目的白光闪过，众人已经回到现实。
出来的地点太糟，是敌人的老窝，而且人造人第一头目“烧瓶小人”，正站在盘结的管线中，看着他们，姚麟在他脚下被捆成一团。
面对烧瓶小人的时候，并没有像面对其他人造人时那样的压力；然而就是因为“什么都感觉不到”，才更加可怕。
不是像真理之门后无尽的白，而是连自身都会吞没的混沌。
“霍恩海姆……？！”
烧瓶小人听到爱德华难以置信的疑问声，向他看来：“霍恩海姆的儿子？都这么大了！”然后他又看到了爱德拉，“你也是霍恩海姆的孩子？”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会跟霍恩海姆长得一样？！”
“他是第一个人造人，霍蒙克鲁斯。”一直默不作声的恩维突然说话了。
“恩维，我的儿子哟，你在做什么？快过来。”
恩维颤抖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爱德拉，那一眼中饱含恐惧、痛苦和歉意。爱德拉使劲推了推他——太沉了没推动，于是她只好开口催促：
“该回哪儿回哪儿去吧你。”
口气听起来很无所谓，可是说的人和听的人都不怎么好受。
最终恩维还是走向了烧瓶小人。
“既然大家远道而来，不如就共同见证一下我儿子的重生吧。”
烧瓶小人扳起姚麟的下巴，端起一杯红色的东西就要向他脸上的伤口倒。
“不要！！！”
爱德华看出那是贤者之石，虽然不知道任由事情发展下去的具体危害，但他还是出声阻止了。
“爱德！别忘了我来到这个国家的目的，我可是要得到‘不老不死’的！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不要阻止我！”
“麟——”
“爱德，要相信麟。”爱德拉伸手拦住了爱德华，“要知道，新国人，就算是把七宗罪全注入他体内，也不会失去斗志！”
——祖国君！就算这里只有个你的投影，艾德也会支持您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