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多情恼(1 / 1)
“秋容,你是怎么了?”尉迟楠跳下马跑到她身边,正想去看她,想不到会在路上遇到她。不曾见她离开过那间屋子,她怎么会在这里,他想,等看到她手上的药包就明白了。“才隔了一天,你怎么就病了?”
“我……”她正要说,胃里一阵翻腾,吃下的东西全吐了出来。这一吐,胃里所有的难受都涌了上来,她撑着身子,简直想把整个胃都吐出来。
“你且忍忍,我这就带你去医馆。”他说,一脸担忧地替她拍背,想等她好一些就带她走。
她摇摇头,努力压下胃里的难受,“我去过了。我要回家。”
“不如你住到镇上,去看大夫也方便。”
“不要,我就呆在家里。”她倔强地说,人略微恢复了些,抱歉地看着他,“倒是你,还是回去换身衣服吧。我都把你吐脏了。”
“还说这个!”他冷下脸来,把她抱起上了马,“你不是要回家,我这就带你回去。”
“哦。”她点头答应,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他倒有几分意外,以为她会觉得男女授受不清不肯跟他同骑一匹马。可是这种时候,他也没心思多想,只想快些送她回去。沿途看到两人的人都有几分惊讶,他也不理,倒不如说宁可看到的人多些好断了别人的心思。隔壁的朱大嫂也看到了,她原就担心出去看病一直不回来的秋容,一看她病得昏昏沉沉的,着急地不得了。
尉迟楠托她替秋容换了干净衣服,自己赶回镇上请了大夫来重新替秋容诊脉。秋容换了衣服后,发起热来,躺在床上意识都不连贯了。被唤醒时,已经是深夜,尉迟楠端着熬好的药喂她。她坐起身,闻着药味已经头痛,刚喝下一口就又反胃,扶着床沿吐了起来。尉迟楠连忙把药放一边,扶着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胃里早就空了,她吐不出东西来,干呕了一阵,她才渐渐压下不适,目光扫过他身上干掉的污渍。
“你先躺一夜,明个我换个大夫让他开些好入口的药。”他安慰道。
“不用了,药哪有好喝了。你拿来给我吧,我非把它喝下去不可。”她无奈地说,等他把药端近了,又有些抗拒,“我还以为不用再喝药了呢。”
感慨着,她深吸一口气,把药灌下一大半。胃里闹开了,她用力忍着,眼角都难过的涌出泪来;剩下的半碗药,她实在是喝不下了。
“我先坐一会儿,等下再喝。”她说。
“好。”他把药放到旁边,让她靠到他怀里。
她又没有拒绝。看来她病的真重,他担忧地想,那么不喜与人有牵扯的人现在却依靠着他,他却连欢喜的心思都没有,只担心她的安危。大夫虽说静养几日就好,但他怎么看都觉得她情况危急。守着她到半夜,感觉她动了一下,似乎想起来。
“怎么了?”他担心地问,“是不是哪里难受?”
“你把剩下的药给我,喝完我也该睡了。”她说,见不惯他紧张的样子,“以前在唐家堡,我也不知病了多少回,比这次重的病也有,最后也都好了。只要好好喝药好好休养,总能好的。只是哪怕是小小的病痛,也不得不麻烦别人照顾,我也真是没什么长进。”
“说这样的话做什么,若你病了不肯让我照顾,我会更气恼。”他闷闷地说,想到这次也是路上偶遇才知她生病的,心里更不痛快了。
她也不想与他争吵,喝完药躺下来,听到屋顶上的响动,淡然道:“下雨了呢。”
“嗯。”他应了一声,这才发现外面雨已经下大了。雨打屋檐,在这安静的夜里,别有一番雅趣,最难得的是与她共同聆听。他真想把这雨声记上一生。
“对了,我的鸡和鸽子得遮一下,省得淋湿了。”
“你竟还有心思管这些。”他无奈地看着不解风情的秋容,生起气来,“尤其是那只没用的鸽子。你病了也不曾想过用它传信给我,留着它有什么用,不如煮了给你补身子呢。”
虽知他说的是气话,秋容听着也刺耳,冷淡回道,“那是你的东西,你要蒸要煮,我也管不着。”
合了眼,她侧身向内躺着,不理会他。
怎么又生气了呢,他想,拿她没办法,“既然送了你了,当然是你的东西。我也不过说说,你莫要当真,气坏了身体。”
听他话语温柔,她的心中有千百心思转过。暗暗叹了一口气,她说:“你若是为了以前的事处处照顾我,等我病好了,这事也该两清了。以后你还是别再来了吧。”
“你……你真不知我的心思吗?”他气极了,抓着她的手问她。
她手腕生疼,想与他分析现实,身体又不受控制地咳了起来。
“现在先不跟你说,等你病好了,我非要好好让你明白不可。”他说,松开了手,小心替她盖好了被子,又替她拍背,怕她咳坏了身子。
她一点也不想明白呀,秋容无奈地想,在他轻柔的动作下渐渐睡着了。就这么病了三天,她躺在床上,旁的事都由尉迟楠代劳,连有些不便的事,他也不肯交给旁人。她觉得他有些无赖,又拿他没有办法。邻居朱大嫂也是一副终于明白怎么回事的表情,恭喜她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秋容苦笑不语。欣然也来看过她一次,也笑着让她从了算了。她没有回答,以前依附唐和磊倒容易,可让她跟尉迟楠在一起依附于他,她却有千百个不愿意。
等她好的差不多,只剩下偶尔几声咳嗽时,尉迟楠收到家里的书信说是他母亲病重让他回去。
“你千万照顾好自己,千万等我。”他匆匆嘱咐几句,便动身赶路。
看他担忧母亲的病情,秋容也替他担心,想着他母亲病重时他竟陪着她这个不相干的人不由得有几分内疚。谁知才隔了几天,尉迟府上就有家丁来。
来人态度倒恭敬,说是为了取尉迟楠留在这里的东西。“二公子这次回去成亲,怕拉下什么要紧的物件,让小人把公子的东西统统都带回去。”
“尉迟公子在这里并没有留什么东西。”秋容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也吃不准来人的目的。若是尉迟楠私人用品倒真的没有,若是指他送来的东西,怕是满屋子都是。
“没有?”那人有几分不信,可一眼就能看光的屋子也的确没有什么尉迟楠的东西。“若如此,小人也不打扰了。姑娘,公子还让小人带了句话来。若姑娘肯安分守己,要进府也是可以的。”
“哦。”她低声应道,垂着头已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绝不是尉迟楠说的话,是他的家人故意来说给她听的。可这些事,尉迟楠就真的一点也不知情吗?
想了半天,连来人什么时候走也记不清了,她想信尉迟楠,却不知信了又如何?听到外面鸽子咕咕叫着,她想,至少要问他一声,若他不知情也好提醒他。要提笔时,她又犹豫,怕他其实是知道的,来问她也是他的主意,只这么想,心里的难受的很。她也知道是什么心情,只是不愿去面对。想之前工作时,面对任何问题她都权横利弊,渐渐地面对感情时她也这样,她的每段感情也因此总是走不下去。罢了,这事就看他能不能化解了,她想,写了字条绑在鸽子腿上送去。等送完了信,她心下还是不安,不等回信来,她就找了大箱子把他送的字画器皿全都收进去,连同盆栽家俱都堆到了角落。若他真要来拿,这样还能方便点。
尉迟楠收到飞鸽传书时,刚进了京。他担心她的病情,着急看书信上面却写着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话。
“你走后派家奴来取你的东西,那些字画器皿盆栽家俱和鸽子,算不算?要还你吗?”
这是怎么回事,他想不透,想等看过了母亲就马上回去问她。可他进了府,就差不多明白了。母亲并没有生病,他们故意骗他回来,要他娶一个没见过的女子。他被软禁了,父亲逼他,母亲劝他,哥哥也来当说客。说是先娶了留下一儿半女的,以后他要有喜欢的人也可再带进府,在他想来,这是他们不让他娶秋容想出来的法子。他们这么做,他更加不愿意,可又逃不脱,连拜堂也有人押着他。宾客很少,想来他们都计划好了。他气恼地很,等拜好了堂,看守的人松懈了些,就把被子一卷写上他的名字悬于梁上,再逃脱了。就让他们当他死了,他想,只怕秋容误会了他。
连夜赶路,到了她那里,想告诉她发生什么,一看屋子里的东西全变了,他心里就恼了起来。这女人心里,真是一点他的位置也没有,他这一身的劳累还跟家里断了关系,真不知是为了什么。却偏不肯放开,他把心一横,总归要她明白了接受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