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五十二）（1 / 1）
茶小乖又一次给屠苏诊过脉，摇头叹息。如沁在外面正等着结果，一见茶小乖出来就忙着询问：“怎么样？”
“不好啊，我已经尽力了，但是这孩子怕是挂不住，所以我现在很犹豫，是等着这孩子自己掉出来，还是开一副药帮着催一催。”
“哪个不伤身？”
“都伤。按说是长痛不如短痛，早点没了孩子，我也好放心地补大人。可是要下虎狼药，这分量就得精准，不然，过犹不及。我看你们是不是再找个好大夫来给开这个方子，我实在是……”
“还是请您开方子吧，您的医术，全天下没有不知道的，当年太上皇御口亲封，您和榣山太子长琴的医术并称‘双璧’，现在太子长琴远在蓬莱，到不了这里，我们能依靠的只有您了。要是您都觉得棘手，找其他大夫来恐怕也无济于事。”
“给皇家的人治病，向来是我最不愿做的事情，不然我也不至于屡次借着四海漂泊居无定所的理由拒不奉诏了。现在这个，更比一般的皇家之人麻烦，皇上那里，看不出是个什么意思，只能大概知道是要保住大人的，可这孩子……”
“您若暂时还拿不定主意，不如再商议商议，反正依我看，一时半刻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如沁劝说着，把茶小乖送走了。
“姐！二姐！”
如沁刚转身回来，就差点撞上了不知从哪儿蹿出来的兰生。
“闹什么，真是个猴儿，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如沁半真半假的嗔怪着，拍了兰生肩膀几下。
“姐，也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你，屠苏怎么样了。”
“不是让你离他远点吗？管那么多干什么。他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好歹他也是在我们家帮工嘛！我关心一下，有什么不对？我只是——有件事一直想不通，来问问二姐。”
“问吧。”如沁走到院子里，免得说话被屋里屠苏听见。
“屠苏——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天墉城出来的。”
“可我觉得不像啊。你看，他知道天墉城的烤翅是大雁的脆骨做的，还说得出云锦是什么样子，好像他还被地位不低的人看上过——普通的宫婢，会有这样的见识和经历吗？”
“那你觉得呢？”
“如果他不是普通的宫婢，又是天墉城出身，啊——”兰生忍不住叫了一声，很快捂住了嘴又放开，“他不会是天墉城的嫔妃吧！那他怀的孩子，岂不是皇帝的！天啦，那我还想着要娶他，这不是做梦么！我怎么可能竞争得过皇帝佬！”
“你·说·呢？”如沁瞪了兰生一眼，“我一开始就叫你离他远点，就是有这个担心，你还越挫越勇了，送这个送那个的。好了——别一副受惊的表情，这个事情，也没有那么恐怖，你想，屠苏要真是皇上的嫔妃，还怀着龙裔，天墉城岂有不来追查的道理呢，如今既然太平无事，那就表示屠苏在天墉城里没有多重要，天墉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有这回事一样放过去了。不过，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许去给我招惹屠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少让我操点心！”
如沁教训完兰生，便径直去书房看账册，剩下兰生在后面偷笑，他其实早就偷听到了如沁和茶小乖的对话，知道屠苏如今需要好大夫，有心出去找，但又害怕献错殷勤，如今知道可以放心追求屠苏，自然要卖力，于是兰生挥手招来旺财，主仆两个嘀嘀咕咕半天，抄了不少告示，等到天擦黑就在琴川城里到处张贴出去。
第二天琴川全城轰动，所有人都知道方家重金悬赏一个优秀的……妇科大夫，好吧，也不是说一定得是妇科大夫，但是妇科有三年及三年以上经验者优先。
等吴叔把这消息派人告知方家二小姐的时候，方如沁的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兰生！你又作死！还不给我滚出来！”
兰生吓得根本不敢露面，吴叔派来的人好心地劝：“二小姐，当务之急还不是兰生，您赶快把这些告示处理了吧，现在各种猜测都有，主要是针对您的，您丈夫出去置办货物也很长时间不在家里了，所以有些人说的……不大好听。”
“知道了，替我多谢吴叔。来人哪！给我把兰生找出来！”
兰生同学此时知道大事不好，正在卷包袱逃跑中。
艰难地翻过墙，沿着墙根走，躲在水沟的砖拱中好容易避开了两拨捉拿自己的队伍，兰生刚出了一口气，整整包袱准备一鼓作气出城待几天避避风头，谁知道一转身就撞上了一堆人：“哎呀！”
来人一共三个，两男一女，女的穿着蓝色轻纱荷叶边短袖对襟上襦，蓝色绸缎袴，脚上一双精美小靴，两鬓的头发梳成双丫髻，别着几支珠翠，余下的头发散着，这副打扮已经够奇怪的了，脸型更是清奇：嫩牛五方的脸，鼻梁颇高，但鼻翼有些外翻，显得鼻孔硕大，嘴也有点歪，幸好一双眼睛水灵灵的，看着倒还舒心。两个男的虽然同行，画风却几乎正相反，一个温文儒雅，穿着姜黄锦缎中衣，对襟三个金别扣，外着杏黄色镶边白烟地缭绫的外氅，眉清目秀，一对桃花眼未语多情；另一个就粗犷了些，面容棱角分明，目光烁烁，牛皮宽带抹额，身上半麻半皮的衣裳，最引人注目的是肩扛一把宽刃的硕大兵器，像个江湖侠士。
“你、你们是谁啊？”兰生看见这三个人，尤其最后那个粗糙的男人，魂都快吓掉了，“光、光天化日的，我……我警告你们啊，别，别想抢我！我、我也没带钱！”
牛皮抹额的男人不屑地一偏头：“切，抢你？！我看上去像那么缺钱的吗？”
儒雅的男子微笑着向兰生伸出手去：“小兄弟，对不住，他是个粗人。刚才撞上，有没有受伤？实在抱歉，我们也是走得急了些，听说琴川方家要找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我们是要去那里的，你认不认得方家？”
兰生听了，大感意外，没想到这些人竟是冲着自己贴的告示来的，这才贴出去没几个时辰呢，还真有人主动上门了。
“方家要找的，可是能应付怀孕生孩子这种事儿的名医，你们谁是名医啊？这个小姑娘吗？”兰生看了一眼嫩牛五方，“看着你也不像有几年经验的，你行么？”
“喂！你……”
“好了，晴雪。”儒雅男人挥挥手，不让嫩牛五方脸的女人发作，继续微笑着说，“不是，是我来应聘的。在下复姓欧阳，双名少恭。”
“你？！”兰生更不信任了，“你一个大男人，也会治这些病！”
“我说你客气点！少恭可是全科的名医！全天下公认的名医有两个，知道是谁吗？一个是榣山太子长琴，还有一个是茶博士小乖，他们两个，可都称赞过少恭的医术！”牛皮带男人不爱听了，一挥手里的兵刃，语带威胁。
“千觞，不要吓到他，我们还要烦请这位小哥带路呢。这位小哥，不知如何称呼？你知不知道方家怎么走？”少恭依然笑得和蔼可亲。
兰生眼珠滴溜溜转了转：“我……我认识啊！我当然认识！我带你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