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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广陌来了,陵越不能不见,幽都前第一顺位继承人,好歹也是当过继承人的,又是现任幽都第一顺位继承人的长兄,何况,还有些朋友的交情在。所以,陵越只能暂时下令,分别□□了屠苏和少恭,然后又禁了在场诸人的口风,不许将今日之事传到外面,有一个说出去的,所有人都得问个死罪。
然后陵越才去接见风广陌。
看着陵越走了,有几个五大三粗的粗使宫婢和内侍上来要押着少恭往隔壁去,少恭一言不发,只冷冷的目光扫了一圈,这些人就被他的眼神震慑得退缩了。
少恭看着帐子里的屠苏,语气不无惋惜:“真是可惜呢,我入戏太深,现在想想,我竟然真有点喜欢你了,屠苏。”
屠苏没有说话。
偏殿里风广陌正捧着宫婢端来给他的玫瑰紫钧窑盖碗里的黄山毛峰茶,焦急地来回转圈。陵越带着众人走到门口,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身上穿着半麻半皮的衣服,邋遢到极点,头发也没梳,用来勒头发的一根牛皮带都不知道偏哪儿去了,下颌上一片胡茬,整个人潦倒之极,全不是以前那个干净整齐,为人洒脱的风广陌,忍不住讥刺道:“天墉城一万四千级台阶,你走得倒快。”
若是依平时风广陌的性子,一定会反唇相讥,但风广陌此时满心想的都是少恭,哪里还有心情在口舌上争胜,连忙放下手里的茶碗,走到陵越近前:“少恭呢?在不在你这样里?”
“放肆。风广陌,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领越丢下这么一句,径自走向正座云龙纹的宽大床椅去了。
风广陌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未施礼,他也没心情为了和陵越的交情讨价还价,当下单膝跪地:“幽都风广陌,参见皇帝陛下。”
“免了,赐座,待茶。”
“茶就不必再上了,”风广陌伸手拦住,“皇上,少恭在不在?”
“哪个少恭?”
“欧阳少恭。”
“恩,后宫倒是有一个叫欧阳少恭的,是朕的贵妃,不过刚刚犯下大错,已经被□□起来了。”
“少恭犯了大错?”风广陌吃了一惊,“什么大错?”
“他勾引了后宫中人,秽·乱后宫,按律是死罪。”
风广陌吃惊地瞪大了双眼:“怎么会……”但他马上恢复了冷静,又单膝跪地,“皇上,既然少恭犯了罪,他是我幽都人,请允许我将他带回幽都,按律治罪。”
“少恭怎么会是幽都之人?朕当年是在衡山见到他,他说曾在青玉坛待过,可怎么都没提到幽都啊。”
“他当然是幽都之人!他是我的——”风广陌情绪有些激动,但说到“我的”却突然顿住了,半天才有些心虚地说:“我的……未过门的夫人。”
“天^朝律法,未过门算哪门子的夫人,广陌你脑子坏掉了么。”
“你脑子才坏掉了。”见陵越始终在打太极,风广陌渐渐不耐烦,仗着与陵越有些交情,礼数之流也全扔了,“我还没跟你算账:‘朋友妻不可欺’,你明知道少恭是我的人,还把他带到天墉城封为贵妃,你到底几个意思?”
“少恭是自愿跟朕来的,”陵越接过宫婢奉上的四方荷叶钧窑玫瑰紫莲花碗,喝了一口贡尖,“少恭说了,是广陌你先不要他的,他宽宏大度,自动消失,好让你去跟三妻四妾快活。这等心胸,堪称贤德。”
听陵越如此转述少恭的话,风广陌瞬间泄了气,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我知道,我对不起少恭,我也没想三妻四妾,只是贪恋红粉阵里美人包围的滋味。后来和少恭起了争执,动了手,少恭不肯罢了炼药的事,长老和他谈的条件他又不肯答应,还出了元勿那档子事儿,我被长老们的说辞迷惑了,气不过,这才下令把少恭关起来,原本想着有机会再慢慢和他说这些事,谁知道他既不肯解释,又不肯听我解释,竟然骗晴雪说我要杀他,哄着晴雪把他放走了!”
“广陌啊广陌,”陵越合了茶碗,无奈地叹着气,“从这一番话就知道,少恭离开你也是你活该。你到如今还以为少恭不肯罢了炼药的事是他的错,你还怨他不肯答应长老的条件,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肯答应?你都封了他的药庐,当他炼药是为了好玩的么?没了试药的场所,可他还不是要给你炼制补药?不然你的身体如何能有今日这般光景?虽然还能在动物身上试试,可是动物到底不比人,有些药性试不出来,给你吃的药他是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的,你说,他还能在什么人身上试药?”
风广陌也是个聪明人,听陵越这么说,略一沉吟,心下一惊,已经明白了大半:“莫非……”
“正是。少恭自己试来试去,才把身体试坏了,不能再生育,可他够多骄傲,心里明白,嘴上不愿意承认,长老们那些条件,他不是不想答应,是实在不能答应啊。”
“这是真的?!”陵越的话,对风广陌而言,不啻于五雷轰顶。
“不然朕何以放心地带他回天墉城,册他为贵妃?”
风广陌沉默半晌,再抬头时,语气坚定:“少恭呢?我要带他回幽都。”
“朕暂时把他关起来了。”
“你刚才说少恭秽·乱后宫?陵越,能不能看在我们两个的交情上,你就不要追究此事了?少恭在天墉城这些年的事,我也不提了,我们两方心知肚明,但只当这些事没发生过,如何?”
陵越听风广陌这么说,脸色一变,把荷叶莲花碗往旁边的高几上一拍:“风广陌,朕和你的私人交情归私人,少恭是以贵妃之尊犯下的重罪,位比正一品的官员,每年都拿着禄米的,你还以为这是私事?更何况……他犯下如此重罪的对象是……广陌,你还记不记得朕跟你提过的云溪?”
“记得……难道……可不是说云溪已经去世了吗?”
“没有。朕也是刚知道的,少恭心思藏得太深,他一眼就看出屠苏便是云溪,却不告诉朕,直到如今,犯下事来,逼着朕下旨杀云溪,还说是为了报复云溪和朕,朕左想右想想不出为什么,他入宫时未曾见过云溪。所以朕想会不会和你有关?”
“我?这怎么可能!”风广陌头摇得像波浪鼓,“我直到今天都没见过云溪,更没听说过什么……屠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