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四十二)(1 / 1)
天蒙蒙亮的时候,渐渐有喧哗的声音自远而近。
屠苏睁开迷蒙的双眼,听见缭绫紫帐外元勿的声音十分稳健:“长老,皇上来了。”
“来了就来了,什么大事。”少恭懒懒地翻了个身,慢慢坐起来,“怎么现在才来,明明早就把阿翔放出去了。”
外面脚步声蹬蹬蹬地传来,宫婢内侍们慌乱不迭的“参见皇上”声音此起彼伏,而陵越早已经带人闯进来了:“云溪!”
他看见的就是屠苏和少恭衣衫不整互相依偎在床帐里的大好春光。
“少恭,你……”陵越惊呆了,他身后带的一票人眼睛也瞪得像铜铃。
“请恕臣妾还未梳洗,不能迎接,驾前失仪之罪。”
“你这是……”“这是什么?这不是很明显吗?臣妾和屠苏睡了,睡得很满意,臣妾现在明白当初皇上为什么假冒臣妾之名也要和屠苏一度春风了,确实是很难拒绝的诱惑啊。”
“你!……”
“臣妾怎么了?皇上是想说臣妾秽·乱后宫?臣妾都认,皇上该抓就抓,该杀就杀,不过,臣妾的口供里要加这么一句——是屠苏勾引的臣妾!”少恭看向已经醒来,坐在自己身后,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屠苏,最后一句话里有阴狠决绝的味道。
屠苏听明白了少恭最后那句话,经过这些日子的宫廷生活,他不震惊,只是疑惑:“少恭,为什么?为什么骗我?”
“屠苏,我何曾骗过你。我对你的好都是你自以为的不是吗?我看到你第一眼就决定了今天的事,不知道这理由你是否满意?不,不只是你,”少恭看了一眼陵越,嘴角勾起笑容来,“还有你,陵越。”
陵越已经反应过来了:“是你算准了让阿翔来禀报朕的!”
“不错。”少恭承认了,“不让阿翔去跟你禀报,你怎么会来呢?你不来,怎么会看到这么秽·乱后宫的一幕呢?你不看到这一幕,如何杀掉屠苏?哦,现在不能叫屠苏了?阿翔想必已经都告诉你了吧?”
“少恭你想我死……”屠苏这才明白少恭的阴狠在哪里。
“不错,从看见你第一天我就在想怎么才能让你死,得宠又失宠远远不够,我要让你感到无限希望,再把你抛入深深的绝望中去——所以我那么温柔的对你让你彻底对我失去戒心,这样我就方便下药了——你真以为你的孩子保不住完全是因为你的身体不好吗?你错了,是我在药里下了生附子,这药能使人麻痹,所以你以为服药之后胎儿安静了,实际是中毒了,毒性积累到一定程度——你说孩子还保得住么?”
“屠苏的孩子是你害的……你还让朕以为……”陵越越听越震惊。
“让你以为是屠苏自己的错对吗?不这样我怎么会觉得痛快呢?当你听说屠苏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有没有觉得悔不当初?”少恭笑得狰狞,“还有,屠苏,如果我告诉你,这个对你冷漠玩够了就不想负责的混蛋陵越就是八年前和你同吃同住的小太子,你又觉得如何?一下失去了八年的记忆现在又找回来——怎么样啊,韩云溪?”
屠苏的世界在一瞬间崩塌了。
阿翔提到过的韩云溪,少恭提到过的韩云溪,甚至陵端太后都提到过的韩云溪,陵越嘴上没提起过但所有人都清楚他始终未能忘怀的韩云溪,真的是自己吗?
“韩云溪?我是……韩云溪?”
“不错,八年前你并没有死,你身上定时发作的焚寂煞气就是最好的证据,不过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过去三个多月都没有事,我来告诉你吧,因为你怀孕了。焚寂剑是活的,它侵染人的病与其说是瘴气不如说是寄生体,就在它附着在你身上之后,焚祭上原本的煞气大为减弱了。而你怀孕之后,它又附着在你孩子的身上,倘若孩子不死,活着降生,你就摆脱了煞气,但如今孩子死了,煞气依然留在你身体里。这种小儿科,我一诊脉就都知道了。”
“云溪!云溪!”突然有人大哭着冲进凝丹宫,扑到床前抱住屠苏,少恭有些厌恶的站起身,随手拿起旁边一件缭绫外袍披上:“阿翔,你也太不会办事了,我给了你足够的机会和时间去给陵越报信,你还报得这么晚。”
“这么说阿翔早就知道屠苏就是云溪!”陵越觉得体内气血翻涌,几乎站立不稳,“可为什么……”
“我的皇帝陛下,不要忘了,代替你去祭天的是我!捡回阿翔的也是我!只要我告诉她‘宫中还有人要害你的云溪公子,你只有什么都不说才能保住她的命’,她当然会乖乖听我的话装作不认识屠苏的样子了!”
“这么说,今日之事,少恭你早有预谋……”
“不,我也是见到屠苏才有的计划,与这后宫的阴谋相比,这个实在太小儿科了,不是吗?”
“是什么?太上皇快要回来了,怎么后宫里反而乌烟瘴气的!”陵越身后有个威严的声音响起,陵越回头,看见来的正是太后涵素,旁边跟着陵端和芙蕖。
看见屠苏和少恭的装束,芙蕖惊叫了一声,显然是没想到。陵端心中倒是大喜,连忙走上前去:“这一大清早的,衣冠不整,你们在做什么?”
“滚到一边儿去,陵端!你也配质问本宫?”少恭对陵端的不屑简直写在脸上。
“那老夫总能问一声吧,这是怎么回事!”涵素喝问道。
少恭耸耸肩:“如您所见,我和屠苏同床共枕,刚刚睡醒。”
“你们……”涵素气得浑身直哆嗦,又指着屠苏,十分痛悔的样子,“屠苏!老夫原本以为你是个好孩子,虽然偶有触犯宫规,到底还是心地淳朴无心之过,谁知道……你先是害死肇临,现在又干出这种事来!”
什么?!
陵越和屠苏同时愣住了:“害死肇临?”
陵端挡在涵素身前,声色俱厉:“屠苏!不要装糊涂了!肇临一早被发现遭人刺死在藏经阁!我和太后已经问过藏经阁的守卫,昨日只有你与肇临两人进过藏经阁,之后守卫见过你神色大变从藏经阁冲出来,肇临就一直没出来过!直到被发现,已经死了几个时辰了!身上都僵了!不是你与肇临有过节,怀恨在心,趁他不注意时杀了他,还能是谁?”
“我没有,不是我干的!”屠苏分辨道,和少恭的事无可解释,但肇临的事不是他做的,他不能认。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说!”陵端向陵越行礼,“皇上!屠苏自从入宫,把宫里搅得无事不乱,分明是个不祥之人,宜明正典刑,请皇上下旨!”
陵越沉默着不说话。
“皇上!”
“皇上,没有人亲眼看到屠苏杀人,这件事,还不能确定是屠苏做的,皇上,三思啊!”芙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芙蕖,你住口!后宫之事,你不要插嘴!”涵素严厉地喝止了芙蕖。“皇上,此事必须彻查,百里屠苏与欧阳少恭之间有无□□,也要彻查,若真有秽乱后宫之事,可不是小事,决不能姑息放纵!不然,皇家颜面何存!”
“太后知不知道,”陵越面无表情看着地,“屠苏其实就是韩休宁之子韩云溪?”
“什么?!”涵素大吃一惊。
正乱作一团之际,有内侍一路小跑着进来送信:“报报报报……报皇上!”
“谁让你进来的!没眼力的奴婢!来人,拖下去杖责!”陵越此时正心烦意乱骑虎难下,恨不得越少人知道少恭与屠苏的丑事越好,见有人如此莽撞闯进来,一股怒火全撒在此人身上。
“皇……皇上息怒!”这内侍万万没想到自己如此倒霉正撞枪口上,结结巴巴地努力为自己辩解,“奴……奴婢不敢不报啊!外外、外面有幽都前、前前第一顺位继承人,风广陌请求觐见!”
少恭神情又恢复了之前的慵懒:“来得倒还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