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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的阳光,和煦的春风,这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午饭刚过,正好让人犯困,街上行人寥寥无几,临街的老板们打盹,伙计倦懒得打哈欠,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还有几条野狗懒懒的或站或卧或不顾廉耻的当街撒尿。
在这条沉闷的街上,却有三个人排成一条线奔跑:为首的是一位穿白衣的年轻人,穿着灰色长袍的年轻人位于中间,最后面的是个肥胖的中年人。意外的激情打破了街道的冷寂,像是一块大石砸在了水波不兴的水面,掀起千层浪。
店老板体胖,耐力不足,不久就无力支持,悻悻而归。
来到柳树下,张宇拎起斧子朝树砍去,念念有词:“柳树啊柳树,你千万要理解我。被人当做行骗的道具,你一定也很不甘心吧。要恨就恨我吧,对不住了。”
林梵只能跟着干了。
没人敢靠近,有的骂,有的痛哭,也有几个去告诉老太婆。
老太婆命徒弟揪两人见官。
县令是夫子的学生,比两人早几期。
县令大喝:“将这两个疯人驱逐出本县。”
回到旅馆,见行李被人扔了出来,两人笑了笑,就拎起走人。
张宇执意要见见老太婆,林梵拦他不住。
老太婆宅子外,近百人聚在一起。张宇硬要挤进去瞧热闹。
“你们瞧,那两个人刚砍了仙柳就疯了。这是县太爷亲自断定的,错不了!这是报应啊……”老太婆在圈子中央大放厥词。
张宇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啪啪”几耳光打在老太婆的老脸上,又一脚把老太婆踢个嘴啃泥。
稍微通些世情的,明白这两个人与县令有关系;不通世事的人,也惧怕疯子,一时没人敢动。
“我是疯子?咱们可以比一下,看谁的脑子灵光。报应?……”张宇站在人群中央,试图向众人证明自己没疯。
不知是谁报了官,两人又被捉了进去。
县令也不好再替两人开脱,将两人关押收监。
两人的牢房与其它的不同,不那么阴冷,也许,是县令的特别照顾。
几根锈迹斑斑的铁棍在墙壁撕出了一个口子,正处于采光好的位置。早晨,阳光如相交多年的老友前来探监,唤醒还在睡梦中的犯人;中午,光明几乎能灌满房间里的每个角落;月亮爬上来后,满地是银色的光辉。
他们起初聊往事打发无聊的时光,最终无话可聊了,便各自开发乐趣:张宇拿着满是坑洞的破木板,让阳光钻进去,在地上留下一个个的光圈,又用手指在坑洞上来回奔走,在地上写出一个个汉字,原先还只是一个单字,随后是一个词,一个句子,最终聚成了一篇文章;林梵将稻草放在小爬虫的前面。小爬虫不加考虑,莽撞地爬了上去。待它爬到尽头,林梵又捏住了另一边,首尾互换。
两人在牢狱里过得倒也快活,三天后就出狱了。
午饭后,两人在附近转了个遍。不知不觉已是华灯初上,白天不太热闹的街道像是苏醒了,人声鼎沸。一些大红楼里格外喧闹,楼门前站着几个浓抹艳妆的漂亮女人,扭着腰肢,扯着假嗓子娇滴滴的拉客。各色男人鱼贯而入。
“呵!宜春院啊!这名字倒是挺有趣的,听着舒服,又与职业紧密相连,恰如其分啊。”张宇指着大红楼的招牌提示林梵。
“请便吧,我是要走了。”不等张宇的回应,他径直走了。
张宇呆呆地望了一会儿,连忙赶上去。
回到旅社后,见林梵坐在桌边读书,他撇了撇嘴,也拿了本书,不耐烦地坐下,才看了两页,就气恼地摔在桌子上。
林梵暗笑,依旧看书。
“已经看过多遍了,你不嫌烦?”
“书嘛,越读越有味道。你静下心仔细尝尝吧。”林梵把书塞回张宇的手中,一本正经的说道。
张宇直接摔在了地上,想发脾气,终究是按捺住了,干脆躺倒在床上,心灰意冷地说:“你就慢慢品尝臭狗屎吧,我不奉陪了。”
“明天去桃花村吧?”
“桃花村?”
“听店老板说,附近有个桃花村,是个好去处,不算太远。”
张宇只是“嗯”了一声。
桃花村以桃花艳丽而远近闻名,每到桃花盛开时,村子里就会挤满了人。人多必定生乱,打架时常发生,小偷也神出鬼没。尽管如此,也无法阻挡人们爱美的疯狂。村里人把房屋改造成旅舍,做小买卖,租借场地给外来的生意人,每年都会大赚一笔。
一路走去,两人只顾贪看醉人美景,未曾注意到太阳渐落西山,天擦黑时,倒是埋怨眼睛不好使了,误了美景,抬头一瞧,才笑呵呵地拍着额头,原来火镜已去,冰轮高挂了。
张宇轻轻地打了自己一耳光,自言自语道:“我亲爱的眼睛啊!实在对不起。你整日操劳,每天天未亮就醒,夜深还未眠。识人辨物,第一功非你莫属。你的不倦努力,才让我这个天才拥有渊博的知识。论功时遗忘了你,有错却是让你做替罪羊。现在,我要在天地﹑朋友的见证下郑重道歉,希望你能够接受。如果你愿意原谅我,就左眼眨三下,右眼眨三下。”
张宇说完,左眼眨了三下,右眼又眨了三下。
“谢谢,非常感谢。”他笑容可掬的说道。
林梵被他逗乐了,笑着劝他说:“别闹了,多瞧几眼吧。有此美景,当秉烛夜游。实在遗憾,我们没带火具。”
天空很快像是被浸泡在墨缸里的纸。两人只好跌跌撞撞地寻路,期望能觅个去处。
旅舍老板一见两人的穷酸样儿,一脸不悦地推说已客满了。转来转去,到底是没个去处,只是磕了一头大小不一的包。
“已经是到村口,这是最后一家了。”林梵淡然说道。
“我去叫门。我的运气比你好。你磕到了七次,我才六次。”张宇自告奋勇去敲木门。
“小心点儿。这家主人一定很凶。你细听这狂躁的犬吠声。向来恶人养恶狗。”林梵提醒他说。
“不一定。也许,它的主人是个美丽的姑娘,聪慧而又善解人意。她为了保护自己,才会养条恶狗。”
“哼!你倒是很会幻想啊。也许会是个粗野的汉子,用手指挖着鼻孔。”林梵故意打碎他不靠谱的美梦。
“不是胡思乱想,这是我的直觉。”张宇一脸严肃。
“收起你错误的直觉吧。”
“错误?这是我与上天交流的方式。上天通过它来引导我前进,走正确的道路。我会和这个姑娘有一段情缘。当我们四目相对时,会被对方深深的吸引。两人的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甚至是一个轻浅的呼吸都会牵动对方。这曼妙的感觉几乎要夺去我们两人的心跳。我们会山盟海誓,会不离不弃直到走到生命的尽头,不,即使是到了生命的尽头,尽管我们双眼朦胧昏暗,也会十指相扣,眉目传情的……”张宇已经完全陷入虚幻的沼泽不能自拔,双眼里满是柔情。
“大傻蛋,看看结果再发疯吧。门已经开了。”
门边果然站着一位俊俏的姑娘,她手执火把,警惕地看着张宇和林梵。
张宇呆在原地张着嘴盯着姑娘傻笑。
林梵也觉得不可思议,暗暗赞叹。
“喂,两位有事吗?”一句悦耳的话惊醒了他们。
张宇仰天大笑,林梵上前陈明原委:“姑娘,可否借宿一晚?”
女子面露难色,瞅了他们一会儿,才像是下定了决心,邀请他们进去,只是又添了一句:“千万不要起歪心眼儿,尤其是这位。”
姑娘指着还未从痴呆状态恢复的张宇。
林梵拍醒张宇,拉着他跟随姑娘进去了。
刚进门,一条猛犬扑了过来,幸亏两人躲闪得快,不然已成狗嘴下的冤魂了。姑娘连忙喝退了它。两人力劝她把猛犬锁起来。
“我们是好朋友。它和我们也没什么区别啊。人为什么非要自命不凡,任意束缚﹑驱使﹑残害动物呢?”姑娘满脸不情愿。
“有见识。姑娘刚才的言论与佛家﹑道家的某些观点不谋而合,想必是世外高人。”张宇夸赞道。
“只是随意说说而已。你挺爱奉承人的。”
“你错了。我一向是嘴下不留情,刚才已经是对你的苛责了。”张宇油腔滑调的解释道。
“你是素食主义者吗?”林梵问女子道。
“不是。”
“你说人和动物是平等的,不应该欺凌它们。那么,你为什么要吃肉呢?”
“你这人还真爱较真。我说了,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姑娘一脸不耐烦。
“你别生气。他就爱较真。我经常被他惹得哑口无言,非揍他两拳解气不可。”
“闭嘴吧。你还不如他呢。”
姑娘把两人引到一间破旧的屋子里,拿来了一床被子,不安的说:“被子少,两位将就一晚吧。”
两人连忙表示不妨事,谢过了姑娘。
当晚一夜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