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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第 51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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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各类奇形怪状的叶片包围着,在一片绿莹莹之中,甘蓝却是心神不宁。她一度想去外面等,但又怕盼回的,只是一句以「很遗憾」而开头的噩耗。

「没有什麽的,说清楚就好了……」

她已经进入了喃喃自语的神经质状态,手里紧紧捏着一把花锄,指甲几乎掐进木制手柄里。

人在焦虑中,往往能调动起天马行空的想像力,不过才煎熬了几分钟,甘蓝的脑神经和视神经就已合作拍摄了好几组电影里的场面了——「如果她已经另有打算了怎麽办」、「万一她其实早就腻烦了我,只是先前没有说出来...」……

墙上挂着的橡胶水管正哒哒地滴出水,在甘蓝听来,就像是在倒计时的□□。讨厌的是,感官总能够把令人不适的刺激准确收集、再加以放大,搅得甘蓝无法排练她将要说的话。

韩乐天见她如此困扰,便也不去跟她打岔,只独自在园区内转悠赏花。

Shannon回到实验室时,白芷正在指导最後两组学生完成蛋白质提取。几人围着一台子的仪器和试剂忙碌着,并没注意到门口的Shannon。

往盛装实验废弃物的桶内一看,Shannon立刻咧嘴皱眉,自言自语地设想着一段对话:

「『What have you been doing this morning(你今天早上都干什麽了?)』

『Fractioning proteins from sheep blood.(提取羊血中的蛋白质。)』」

觉得有些惨不忍闻,Shannon又自好笑道:「Probably a romance killer.(还真是毁气氛啊。)」

她正为剧情的走向不满时,剩下的几个学生也终於做完了,白芷转过身来时,表情略有些意外。

「How’s the collection going(采集进行得怎麽样了)」

白芷一边将试管放入冰箱,一边用工作时的口吻询问着。

「Um……」Shannon灵机一动,觉得这问题提得恰到好处,「Actually…I might need some of your help in the greenhouse.(事实上,温室那边,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一路上,Shannon都在编撰着她遇到的一系列麻烦,不是土层里有真菌感染,就是某批种子无法发芽。白芷觉得奇怪,反问说植物学明明是你的领域,怎麽倒问起我来了。Shannon便全程百般蒙混,使尽浑身解数把人骗到了目的地。

「Here it is!(就在这儿了!)」

到温室外时,趁白芷不注意,Shannon半推着将她送进去,又从外面迅速关上了门。

「Sha…」

白芷不明所以,正要回首去问时,视线已然被满目的绿色吸去了。

淡然欲滴的露珠,徜徉悬挂在单纯洁净的色彩间。温室尽头的排风扇缓缓转着,疏懒的叶蔓随着轻轻摇曳起来,现出同样被吹拂起的一片衣角。

「How did it go(怎麽样了?)」

韩乐天从灌木丛里蹑手蹑脚而出,猫腰潜至偷看得正兴起的Shannon身边。

室内栽培的植物生长得太过茂盛蓬勃,这鬼祟的两人只能透过缝隙艰难向内窥视着。

「Damn! This thing is soundproof!(烦死了!这材质是隔音的!)」

韩乐天听见Shannon的抱怨,站直身子,干咳一声,一本正经地提出应该给甘蓝和白芷一些隐私。Shannon回头瞟了他一眼,带着彻底的不屑,而後继续以双手做望远镜的姿势,目不转睛地盯着里面。

玻璃墙内,甘蓝的双腿像陷在了流沙里,无力抽出似的。白芷的目光低低垂着,睫毛遮去了大半眸色,使人猜不透她正看向哪里。

「你最近……好麽?」

之前极度的紧张,令甘蓝的声音到半程就嘶哑起来,她掩住口轻咳了一下,脚步往一个方向略动了动。

「几个月来,发生了许多你不知道的事情,现在,我想都告诉你。」

放在两个月前,甘蓝教叶紫弹琴的时候,她绝对想不到,变动来得会如此之快。她当时还不知道,那个早就被郝厅长视为眼中钉、并被借机调走的朱处长,其实和庄家已经保持了多年的利益关系。虽然对庄、郝、任之间的纠葛粗略了解,但那次的杀鸡儆猴行为,竟充当了整个事件的导火索作用,也是甘蓝未曾料到的。

从两年前开始,庄家低价收购部分酒厂,又在获利之後疏於管理、造成多家企业倒闭的时候起,就已经和郝厅长及其势力结怨。近年来,又是在修建某条高速路时,庄家因为拒绝拆除路线上的两处加油站,和多家利益相关者的矛盾便再次加深。

不保晚节的庄君直,没能将君子装到底,见财起意的本性难移,和阴暗势力打起了交道。谁知生於不义的「老龙」团伙,亦赶在庄君直声誉受损的时候落了网。「老龙」本人虽已被判死刑,但他的妹妹胡丽罪不至死,在李全博的一番软硬兼施之下,她终於供出了庄家藏毒的窝点。

逃跑未遂的庄君直一家三口,也知到了四面楚歌、死到临头的光景。被押之时,庄君直并无多少狼狈之态,倒是多了些人之将死的超脱,最後一次受审,他洒脱一笑,只在陈述中留下一句:

「就只有我是不乾净的吗?」

这句话引来之後媒体人的争相解读,其中一篇及其精彩,标题为——「从宁国府那对石狮子中间走出的第一人」。

「Ah! I can’t see!」

韩乐天先是找了几块砖头踮着,不一会儿又扒着门缝龇牙咧嘴地往里瞅,抱怨Shannon到底给植物都用了什麽作肥料,偏偏挡住关键的部位。

「What happened to your 『we should give them some privacy』?(谁刚刚说要给她们隐私来着)」

Shannon看着他上窜下跳、忙得不亦乐乎的滑稽样子,立刻严正抗︱议起来,一把将韩乐天从本就不稳固的支撑物上抓下。

从起初刚见面,到甘蓝讲完所有这些,白芷始终未发一言。甘蓝心里没了准儿,垂下头看着脚上的蓝色帆布鞋,身边的叶尖上落下一滴水珠,遇到鞋子的材质,慢慢发散开来。

「是谁允许你,用那种方法把我支走的?」

再落到鞋面上的,已不是叶端的水珠,甘蓝慢慢抬起头,雾气蒙蒙中看见白芷握紧的拳头。

思念了良久的熟悉味道,终於又渐渐向甘蓝萦绕过来。白芷摸了摸身上几处口袋,皆无所得,於是只能用衣袖一角帮甘蓝擦拭。叹气声与抽泣声交汇,白芷将甘蓝拉近了些,和她贴额,相视而立。

面上平静下来的过程中,某种特殊的僵直反应却也在甘蓝脑中蔓延开,在最末一次明显的吞咽动作後,她知道,白芷和她同时闭上了眼。

在外的Shannon突然红了脸,抿唇偷笑着转身,背了双手靠在墙上。

早就放弃了监视行为的韩乐天,此时见Shannon如此,好奇地问她怎麽了。

「Endorphins.(内啡肽。)」

「Huh?」

韩乐天摸不着头脑,上来要推开挡住墙上唯一一处空隙的Shannon,却再次遭遇了冷嘲热讽。他丢下一句谁稀罕看,乾脆躺倒在草坪上闭目养神去了。

顶端的通风装置再度启动,白芷先清醒了些,转而靠在甘蓝肩上,匀着气息说:

「…我下午还有课。」

她总共只有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上课前还要挪出半个小时,作为办公室解答学生问题的专门时段。看了看时间,白芷只能抱歉地希望今天没有学生来问问题了。

「什麽时候到的?又是怎麽找过来的?」

甘蓝一一回答着,又把上衣口袋里还没丢弃的登机牌拿出作佐证。

「舅舅他们没告诉我。」

白芷知道,两月前,韩初时在成都和甘蓝见过面。可对那次的谈话,韩初时回来後却是只字不提。白芷那时虽然不问,但心里其实很不是滋味。有时候,她甚至觉得韩初时是故意在绕过关於甘蓝的话题,可又不愿让人发现她着恼的情绪。

那次和韩初时面谈时,甘蓝对局面还没有把握,因而也只说了她当时能说之话。

「为什麽来之前你还不联系我?」

「要是提前就听到你的声音,我会忍受不了之後这20个小时的飞行的……」

白芷看来是不得不去实验室做准备了,她交代了甘蓝去何处休息吃东西,想了一想,又乾脆解下一把钥匙,预备嘱咐韩乐天送甘蓝去她的住处。她估计某些人此刻应该尚在门外做些不坦荡的事情,因此,虽然自己脸上也残留着难以散去的色泽,她却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开门出去。

甘蓝存着和白芷一样的羞赧,还滞留在室内,打算几分钟後再出去。

很快,门就被再次打开了。

「你…不是还有课麽?」

「下午是考试,我让Shannon去帮我监考了。」白芷一手扶在门框上,说话间,眼中只盯着近处的一株植物,「我…还在生你的气,只是有点静不下心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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