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1 / 1)
饷午已过,林森反复看着手表,最快20分钟到医院,再不走哪怕街上畅通无阻也要晚了。
走不走?走就代表自己想他了?林森啊林森你是有多愚蠢,国难当头却还想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夏炤于情于理都是熟人,熟人要上战场,哪怕将来是一个于自己有仇的恶棍,为人民去洒血去拼杀那也是应该感谢的。
对,走。
昨晚夏炤是在地板上睡的,早上一起来腰酸背痛,又因为一整晚窗户都没关,雨全部捎进来,满地泥泞。忍痛收拾阳台的地板暗骂了一句,这是遭哪门子的罪,这房子没准再也回不来了还是留点人味好。或者让给林森吧,顺便把房门钥匙给她,给她做个念想,最起码在这片天地下,她并不是孤单一人。
话说,夏炤可没自以为是的觉得林森爱过他,爱怎么可能是一两天就产生的能,不过就是大海浮萍,船散架了,抓着一个救命的木板,若说抓别的也行,不过离的有点远要不然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正好抓到了他,而已。要换在平时,或者时间再早一些,即便是这样也已经满足的眉飞色舞了,可从昨晚开始,他心绪已定,不受外界的波澜,即便刚刚想到这呼吸也没快上半分。
医生是一个技术活也是道德活,只要技术好也能在圈内小有名气,但要向对得起自己的心,那可不是技术能满足的。当初夏炤并不想当医生,只是夏爸夏妈觉得家里有个医生不错,生病了可以相互照顾一下,主要夏母还有先天性心脏病,按个医生在家安全,夏炤也不是太反对就同意了。原来想尽力医治病人就行了,所以路白鹭求自己又在跟她说了利弊还不听劝后,就随她去了,其实夏炤还有一个私心就是当初路白鹭和林森绝交指不定林森在家哭多少次呢!虽然表面冠冕堂皇的表现与他人关于生命不一样的解读,但林森却还是发现了,并提出了疑问
“我的确什么也做不了,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原来自己喜欢的是跟自己截然相反的人啊。
林森受伤却不想还手,会跑到角落里哭,自己会笑里藏刀,期待出手的那一刻;林森不爱说话是因为不想说,自己是有太多的话闷在心里;林森会正视软弱,自己则认为那是对亲人的负责;林森是真慈悲,自己是假怜悯。
现在想,当医生真他妈的好,作为一个男人就应该做那些担风险,担责任在危难关头站出来,先国后家的职业,要是平生没一次承受过这种罪,那可算白活了。
气息运平后,夏炤收剑站定,伤口滋冒鲜血,脚边尸骨集堆,而远处旭日磅礴而出,即便横尸遍野草枯花谢来年亦有复生之时,笑意拂面又默然心到别无所求。
这边林森带着老高飞快的在马路上奔驰,火急火燎的赶到医院入口却发现已经被封锁消毒,医生排着队上车,已经开走两辆,这是最后一辆,本想找跟在夏炤身后的一线搭话,可一线说夏炤没走不过她还没资格进去。然后她眼尖看到夏炤拎着大行李箱正在准备上车。
“夏炤,”林森再也忍不住了,喊着就要冲进去,封锁线外的保安死死的推搡她。夏炤回头看了一眼,登车的脚上去又下来,在原地不躲避也不说话。
“让开”林森看到夏炤在等自己,也顾不得周围的人和媒体,从两个保安的空隙中钻过,朝夏炤奔来。
“中央台的记者,进去采访的。”保安作势要去逮住她,老高一看势头不好,出示了记者证朝刚才两个保安点头跟着进去了。听到这里,其他记者开始嚷嚷不公平,凭什么他们只能在外围采访,两个保安被堵的没辙只得应允进入封锁区
“那个记者,要站在两米以外采访。”连夏炤衣角都没摸到的林森硬是被保安拉到了两米以外,又因为夏炤刚才等林森等久了,车外面的医生就他一个,已经被记者包围密不透风,林森没办法只得拿起话筒朝人群中插过去。问题七嘴八舌的砸过来,夏炤也不慌乱,逻辑缜密,吐字清晰,白褂子在西装革履的人群中显得苍白却神圣。
林森慢慢朝夏炤挤去,在路中好想突然听到光天白日下平底轰起一声雷,抬头仰望旭日东升万里无云,眼泪就源源不断的流出来可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你害怕吗?”其中一个记者问
“你是问害怕被传染吗?,夏炤笑了笑说,不怕,医生要永远相信自己,在治好别人同时也不会伤害自己。”
“非典结束后,您的生活准备怎么过。”
“跟原来一样”
“您憎恶非典吗?”
“严格的说不憎恶非典而是非典带来的结果。”夏炤向林森看过来,“它会让人哭。但人似浮萍却胜似浮萍,因为人类有自己的职责,不只是随波逐流的稻草。”
医车已经摁了好几次喇叭,夏炤看了眼旁边泣不成声的林森叹了口气,转身上车,林森看在眼里心中止不住的酸涩,又赶忙调整好呼吸,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
“您觉得这样做对得起亲人吗?”
“对不起,”背过身的男人沉默了片刻,“又说,“男人就应该先国后家。”
“那您觉得女人呢?”林森此时隐隐带着哭腔
这时那男人回头认真地带着怜惜和承诺说“女人应该乖乖的在家等着丈夫回来。”
林森抬头看着他,她知道他在看她,可眼睛里眼泪太多擦也擦不完实在是看不清,不过此时夏炤一定用很温柔很温柔的眼神看着她,告诉他自己的决定。林森觉得自己一定是喜欢夏炤喜欢了很多年,之前思维堵在一处,泉水涌不上来,现在思维的顽石被炸开,水狠命的向脑部流动,太多以至于眼睛里满满都是水。
夏炤已经踏上医车,在他身影转瞬即逝时“夏炤我喜欢你啊。”顺着激流便冲出了嘴边。
他在城门蓄势待发,余光看到城墙里的红色身影满满向他走进,刚转头想要呵斥,就看见那张日盼夜盼的脸表情眷恋的看着他,随即心口一紧,紧接着眼前就是银光一闪,那红色身形从伞骨中抽出带刺的利刃朝他身上狠命扎过去,因措不及防他的胸口被全部挑开心脏都出来了一大半,疼的瞬间忘了呼吸。
这句话自然是真的,任何人在思维的顽石炸开后所想的一字一句都是真的,林森不例外只是她动机不纯,这句话是在危难关头逼迫出来,可要不要说出来还是取决于她,她说出来有一部分原因是想报复的让夏炤尝尝他给她的切腹之痛,可说完她就后悔了,夏炤心意已决,多说无意,只会徒生滋蔓,更加痛苦了,林森想到这层也没给夏炤说话的机会就掉头跑走了,与此同时机动车飞驰而去。夏炤面无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心是痛多痛,可那痛消失的又是有多快。
他想起那次林森在路白鹭家下面站着,却又头也不回的走了,自己笑话她不近人情,而现在想她只是会为别人做决定,后果都是自己承担。有那么一秒夏炤想着还不如回去,不做医生,违背原则也行,反正要安安稳稳的过日子,随着一秒钟之后的自我否定和林森的逃跑,心已经变的牢不可破,他要固守城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故事到这里已经结束了,两个主人公也找到了现阶段自认为最好的归宿。不得不说他们在这次事件中得到了成长,也分别做出了改变。举个例子,林森不愿意等待也就是不愿意为别人让步也因为对夏炤的喜欢而改变,而夏炤通过与林森的对比和自身对生命的体会知道了另一种人生。
如果非要知道结局的话,故事的结尾无非两种,第一是他们两个在一起,第二个是分开。这两种中分别包含两种,其一死在一起,其二生活在一起;第二种其一有一人死一人活,其二两个都活下来了不过没在一起。到底是那一个呢?我也不知道,虽然是作者本身创造的人物,但迄今为止已经远远脱离了作者的掌控,他们是有血有肉的人,该有怎样的生活,结局是什么样子的,全凭他们自己的意识为转移。
我想起当年希腊的诗人曾经歌咏:
年复一年,那良辰在殷切的盼望中
翩然而至,各自带一份礼物
分送给世人——年老或者年少。
当我这么想,感叹着诗人的古调,
穿过我泪眼所逐渐展开的幻觉,
我看见,那欢乐的岁月,哀伤的岁月——
我自己的年华,被一片片黑影接连着掠过我的身。
紧接着,我就察觉
我背面正有一个神秘的黑影在移动,
而且一把揪住了我的发,
往后拉,还有一声吆喝
“这回是谁逮住了你?猜!”
“死,”我答话
听那,银铃似的回音:“不是死,是爱!”
——《葡萄牙人的十四行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