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情起波澜(1 / 1)
军帐内,西王等人在商讨目前的局势。正中的桌子上,放着一张凡城的地形图。
尤离道:“言言说了,澜儿的确是在凡城之中,可是平南王世子会护她周全。我们不如就攻入凡城,一来可以逼迫平南王退兵,二来也可以把澜儿救出来。”
“没这么简单。”西王道,“以平南王的兵力,我们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一举将他击溃。况且整个凡城的百姓都成了他的人质,万一我们进攻,我怕他会先拿那些百姓开刀。”
大哥说得没错,尤离点头,百姓的安全是最关键的。
一直沉默的李墨辰开口问道:“元帝的意思是?”
西王说了一个字:“和。”
和?李墨辰嘴角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没想到元帝年纪大了,性子也改变不少。”
西王看了他一眼,道:“元帝近来身体微恙,大概是不希望朝纲再生枝节。况且太子生性敦厚,一向主张以仁爱治天下,想来对皇上也有诸多影响。这次朝堂之上,太子是‘主和派’的代表。”
李墨辰道:“如果要和,就必须得接受平南王的议和条件,允许他自立为王。”
西王道:“这正是大臣们的争执所在,也是元帝一直不肯明确表明态度的原因。”
尤离大惊:“元帝不会是想让我们在不接受议和条件的前提下降服平南王吧?”
西王点头。
这个皇帝……
李墨辰思忖片刻,道:“平南王说给我们十天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我想,七天之内,他的援军应该会到。”
尤离不解:“援军?”
“嗯,”李墨辰点头,“平南王虽然激流勇进,但明显后势不足,所以才不敢跟西王硬拼,一直盘踞在凡城。他既说给我们十天,那就一定是在拖延我们等待援军。”
“那我们还等什么了?”尤离急了,“直接杀过去吧。”
“离儿,”李墨辰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着急,“若是西王现在发动进攻,平南王狗急跳墙说要屠城,我们该怎么办?”
也对。真是该死,凡城的百姓成了平南王的护身符。
“那平南王的援军会是谁呢?”尤离问道。
西王回答:“密探传来消息,极有可能是南越国。”
“南越国?”
“对。”李墨辰帮忙确定,”黑宝和白银也飞鸽传书,南越国最近有动静。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阻挡南越国穿过我们大殷朝的边境。”
三人正说着,铠甲戎装的吴将军进来上报:“王爷,世子说他犯了军规,死活让属下们打他一百军棍。”
西王问:“他犯了何军规?”
吴将军摇头:“属下不知,世子也不肯明说。”
西王带头走出军帐,军营中心围了一圈人,正中站着的正是宇文新,一个将士正在旁边苦口婆心地劝说:“世子,您只说您触犯军规,可到底触犯哪条军规您也不说清楚,这让属下们怎么打?”
“对啊,对啊。”周围的士兵们都随声附和。一百军棍可不是小数目,宇文新是世子,若是打坏了那还了得。
“新儿,”西王走过去,“发生什么事情了?”
宇文新一见是自己爹爹来了,干脆直接跪地请罪:“父王,儿臣目无军纪,还请父王责罚。”
西王笑道:“你怎么目无军纪了,说来听听。”
宇文新咬牙道:“父王不用多问,直接惩罚便是。”
“宇文哥哥。”初言拨开人群,跪倒在宇文新身边,“你干什么?犯了什么错非要打军棍不可?”
“言言。”宇文新的声音很低,唯恐被别人听到,“昨晚是我的错,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昨晚?难道宇文新是因为昨晚的事情才说触犯军规?初言脸一红,低声道:“宇文哥哥,昨晚的事情我没有怪你,你先起来。”
虽然听不清两个孩子说了什么,但尤离估摸着是他们在闹情绪,便上前扶起他们道:“初言,是不是又跟新儿闹脾气了?”
“我没有。”初言小声辩解道。
“好了好了,没事了。”尤离对周围的士兵笑道,“孩子任性不懂事,还请你们多担待些。”
一个扎着头巾的火头军打着哈哈调侃道:“姑娘跟世子这么一闹,倒让我们轻松不少。只要以后世子不硬拉着让我们打棍子,就随便闹去吧。”
“哈哈……”军营里的战士都是性格爽朗之人,此时个个都是开怀大笑。
“新儿。”西王道,“你虽然没有触犯军规,但无故要求打军棍也是不对,父王就罚你二十军棍,让你长点记性。”
啊?吴将军愣住了,“王爷,这……”
“将军就放心打吧,无碍。”西王笑道,说罢便回了军帐。
“娘。”初言拉了拉尤离的衣袖,显然是不舍得让宇文新受罚。
尤离也无法,拍着她的手劝道:“二十军棍没事,顶多就疼些日子。你舅舅管这么多士兵,没个规矩怎么能行?”
二十军棍虽说是打不死人,但还是要在难受几天的。宇文新趴在床上,见初言进来,连忙坐起身。
“哎,”初言跑过去,把他扶起来,“你不要乱动。”
“言言,”宇文新道,“你是不是真的不怪我?”
初言放开他的胳膊,别过脸,不肯答话。
“我就知道。”宇文新一瘸一拐地向外走,“一定要打一百军棍才行。”
“宇文新。”初言大声喝住他,可过后却腾得脸红,声音低得跟蚊虫嗡嗡声一样:“我什么时候说怪你了?”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我,我,我只是……只是……”初言走到桌边,盘弄桌上的粗瓷茶杯,“只是不好意思而已。”
不好意思?难道初言害羞了宇文新依旧是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跟前,拉过她的手:“我们是两情相悦,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说了,你去床上躺着,好好休息。”初言可不想继续讨论这件事情。
宇文新重新趴回床上,初言坐在旁边,跟他讲她喜欢看的书,讲在书院里的事情,特别是尤泽澜如何捉弄那群欺负她的姑娘。
讲到高兴的地方,初言忍不住哈哈大笑:“你都不知道,当时那姑娘的脸色,简直比树上的叶子还绿,花漾都开始同情她了。”
“真好。”宇文新道。
嗯?初言没反应过来,真好?什么真好?
“你是说澜姐姐捉弄人的手段好,还是花漾同情那姑娘好?”
“都不是。”宇文新拉过初言的手,狭长的凤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言言,虽说你自小就不多话,但你跟刘成暄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爱说爱笑,而跟我在一起却总是沉默寡言。现在,你在我面前,终于肯多说一些话了。这种感觉,真好!”
“哪有?”初言反驳,“我只是有时候不知道说什么。”
天已经快黑了,真烦!
尤泽澜拽了一把路边的叶子,都在这里转了两天了,还是什么都没发现。待会儿天黑了,又是什么都看不到。
“妹妹,”婉官正准备往厨房去,看见尤泽澜便亲热地凑了过来,“你这是要去哪啊?有什么需要的你知会我一声儿就好了。”
“我哪敢知会你啊。”尤泽澜摊开手臂划了一大圈,“这里的丫鬟奴才们都归你管吧,这么大的架势,我一个外人怎么敢麻烦你?”
“虽说是这样,可是,”婉官笑道,“妹妹你可是世子面前的红人,我还没见过世子对哪位姑娘这么上心呢,说不定哪一天你就成世子妃了,我婉官当然提前就要拜好大佛,这样以后才有好日子过啊。”
世子妃?尤泽澜心中“咯噔”一下,连忙打岔:“那你知不知道,通常平南王是在哪?”
“王爷?”婉官怀疑地看了尤泽澜问道,“你问王爷干什么?”
“呵呵……”尤泽澜假笑两声掩饰内心的慌乱,“你也知道王妃她不怎么待见我,既然要做未来的世子妃,除了王妃那肯定就是要讨好王爷啊,我去端个茶递个水什么的。”
婉官笑道:“没想到妹妹还有这份心思。王爷他平时在书房,你直走,左转然后再右转,就到了。”
哈……尤泽澜暗笑,“多谢姐姐。”
“哎。”婉官见尤泽澜就要跑,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妹妹以后若是真的当上世子妃,可不要忘了姐姐今日的这份恩情。”
“一定的,一定的,肯定不会忘。”
书房,书房。尤泽澜按照婉官的指示,蹑手蹑脚地靠近书房,书房的门居然是半开着,好像是有人在向平南王汇报什么事情。
“启禀王爷。”别院护卫总管道,“属下已经将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没有发现宇文新的踪迹,想必他已经逃出凡城。”
堂哥逃出去了?那她是不是也应该走了?
平南王冷哼一声:“这个宇文新,如此诡计多端,竟敢利用宁君助他逃出凡城。”
总管道:“王爷,接下来该怎么办?西王世子已走,西王会不会发动进攻?”
平南王笑道:“西王世子走了,可尤泽澜不还在我们手里。有她在,谅西王也不敢轻举妄动。”
平南王要拿她当人质?
“红衣。”
“属下在。”一直站在平南王身后的女子单膝跪地,“王爷有何吩咐?”
平南王道:“前段日子西王一直盯着你企图顺藤摸瓜查出你背后的人,所以本王才没有立刻派人去监牢。直到现在本王才把你救出来,你可明白本王的苦心?”
红衣道:“王爷深谋远略,红衣明白。”
平南王笑道:“很好,这次你找到天儿并成功与我们接应,已立下汗马功劳。”
“红衣的命是王爷救的,王爷有吩咐,红衣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是女子,又曾经跟尤泽澜有过接触,本王让你想办法接近尤泽澜,把她从天儿那里抓过来。”
“是。”
尤泽澜小心翼翼地探去一眼,红衣!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门外的身影一闪而过,躲进旁边的芭蕉树后。
红衣,就是小红。那就是说,当初红衣要害嫂嫂,是平南王指使的,那张昊天一定知道。张昊天,张昊天!
尤泽澜回到房间,张昊天正坐在桌旁削苹果。到底是有功夫底子的,只休息两天身体就已好了大半。
“你去哪儿?我等了你半天。”张昊天走过来,想去拉尤泽澜的手。
“我告诉过你,别把对其他姑娘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真恶心。”
张昊天一震,手也放下,不自然地笑道:“谁惹你了,这么大火气。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教训他。”
尤泽澜看着他,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陌生。她跟他,只不过是多见过几次面,根本连朋友都算不上。
“那个红衣,是你父王手下的人;她当初来长安,也是你父王安排的。这些事情,你有没有参与?”
她终究还是知道了。张昊天苦笑:“当时我只是怀疑,并不确定她是我父王派去的。”
“那好。”尤泽澜道,“那一晚,她是怎么找到你的?你父王和母妃又怎么知道要去接应你?
“烟火棒,其实是信号筒。”
烟火棒,他说要给她的放的烟火棒。原来,陪她看星星,陪她放烟火,这些事情都是假的,都是有目的的。
尤泽澜的心中一阵发冷:“你利用我?”
“对,包括你点烟火的火折子,那里面掺有迷香,所以你才会被带到这儿来。”
既然她已经察觉,那就让她全部都知道吧。张昊天把手里削好的苹果放回果盘中,他跟澜儿,是再无可能了。
尤泽澜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近,“张昊天,我真后悔救了你。早知如此,我当初就应该一剑杀了你。”
张昊天拿起削苹果的刀,放入她手中,拉着她的手抵上自己的心口,“现在,你也有机会。”
尤泽澜握紧手中的匕首,狠狠地盯着他。她从心底里恨他,恨他利用她。把匕首挪到左肩的位置,毫不迟疑地插了下去。
“这就是你利用我的代价。”
鲜红的血,沾染匕首,也沾染了她的手。
“世子。”红衣从门外进来,见状大惊,“尤泽澜,你竟敢对世子动手。”
见红衣就要拔剑,张昊天伸手拦住:“让她走。”
红衣道:“世子,王爷让属下把她抓回去。”
张昊天拔出匕首,拉过尤泽澜的手,“我带你出去。”
天已经黑透,两人终于走出城门。
伤口沁出的血已经浸红张昊天的大半衣衫,他的脸颊和嘴唇都是惨白。在夜色中,显得异常醒目。
张昊天放开尤泽澜的手,笑道:“澜儿,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尤泽澜看着他,“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张昊天艰难地走近两步,在尤泽澜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我没有想让你原谅,但你一定要记住我,哪怕是恨我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