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真心实意(1 / 1)
宇文新一直不自信,一直忐忑不安,而在一个特别的夏夜,终于爆发。
“再拿酒来。”宇文新举着空酒壶,在宾客喧嚣的酒楼里大喊。他明显已经醉了,双眼迷蒙,倒在桌子上喃喃自语。
“世子,您不能再喝了,您已经醉了。”站在旁边的古乘风开口劝道。他找了一大圈,才在这酒楼里找到西王世子。
“谁说我醉了?”宇文新迷迷糊糊,“给我拿酒来。”
看着神志不清的世子,古乘风走出酒楼,向李府的方向掠去。只有一个人能劝动世子,而那个人显然不是他。
坐在马车上的初言焦急万分,问道:“宇文哥哥怎么会去醉酒呢?”
古乘风看了初言一眼,答道:“你听说成暄公子和黄姑娘要定亲的消息就赶去刘家,世子已经知道了。”
尤泽澜来告诉她刘成暄和黄小花要定亲的事情,她的确是去了刘家,可那是因为……唉!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初言掀开帘子,对马车夫道:“麻烦再快些。”
赶到酒楼,宇文新仍在大口大口地灌酒。桌上的菜肴一口都没有动,横七竖八地倒着将近十个酒瓶。初言夺下他的酒壶,劝道:“宇文哥哥不喝了,我们回家。”
“我要喝。”宇文新抬起头,眼前女子的模样在深醉的眼眸中模糊不清,“言言,是你吗?”
“是我,是我。”初言点头道,“宇文哥哥,跟我回家。”
初言一边扶着宇文新,一边示意古乘风帮忙。两人把宇文新扶上马车,宇文新靠在初言的肩头,嘴里一直说着听不清的话。
“宇文哥哥,”初言扶起宇文新,把醒酒茶递到他嘴边,“来,先喝茶。”
宇文新听话地喝了两口,初言总算是放下心来,对站在一旁的西王和格灵道:“舅舅,舅母,你们先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照顾宇文哥哥就可以了。”
宇文新每日都往李府跑,为初言的事情尽心尽力,格灵自然能猜到自己儿子的心思,叹了一口气道:“那就麻烦你了。”
初言道:“大舅母这是说得哪里话,还烦请大舅母派人去告诉我娘,让她不要担心。”
格灵点头,“嗯,我会的。下人就守在门外,有什么需要就吩咐他们。”说罢,跟西王一起关门离去。
“水,喝水。”躺在床上的宇文新口齿不清地喊道。
初言忙倒了热水喂着他喝下,“宇文哥哥,你觉得怎么样?”
耳边的声音异常熟悉,宇文新睁开眼睛,看清女子的容颜,“言言,我知道你还喜欢着刘成暄。你若是想嫁给他,我自然有办法。我是西王府的世子,有什么做不了的。”
在平时,宇文新从不会拿自己的身份说事,一来西王不准,二来他也不是仗势欺人的性子。此刻说这样的话,分明是醉得不轻。初言用湿帕子帮他擦脸,“你不要说胡话,我哪里想嫁给刘成暄……就算想,那也是以前。”
宇文新一把抓过初言的手,使劲一拉,将她拉倒在床上。男子的呼吸近在咫尺,初言的脸突然烫得厉害,“宇文新,你不要乱来,快放开我。”
宇文新侧身,将头埋进初言的颈项间,“言言,你怎么能这么对我?给了我希望,又硬生生地拿走,你怎么这么狠心?你十岁那年我就已经喜欢你,你怎么这么狠心?”
宇文新反复说着,初言有些恍惚。她知道宇文新喜欢她,可是十岁那年?竟然有那么久吗?他在说什么?她怎么狠心了?
没有听到回答,宇文新抬起头,半睁半闭的双眼看不太清楚,却准确无误地找到芳唇的位置。
双唇相对的那一刻,初言瞪大眼睛,头脑里一片空白,她甚至忘记去推开他。直到唇瓣隐隐作疼,她才想起自己应该做什么。
“宇文新,”初言使劲地去推男子的肩膀,“放开。”
宇文新不理会女子的反抗,吻逐渐加深,手开始去解她腰间的带子,他的动作明显带着几分醉意。初言又羞愧又窘迫,衣衫尽散,几乎是半裸,可男子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炽热的吻不间断地落在她白皙的肩头。
一狠心,咬住男子的肩膀,狠狠用力。宇文新吃痛,臂上的力道松开几分。初言趁机推开他,滚下床来,气息紊乱地整理自己的衣服。
涣散的眼神总算是重新有了焦距,宇文新看清面前的女子,悚然一惊:“言言!”
初言背过他,穿好衣服走到桌边,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深吸几口气,一颗狂跳不止的心才渐渐平息下来。
“言言,”宇文新想走过去,可因为满头的醉意,步履踉跄差点摔倒。
“哎。”初言连忙扶住宇文新,把他按到床边坐好,“你先休息,我让厨房再煮碗醒酒茶来。”
“言言,”宇文新拉住初言的手,把头靠在她的腰间,“不要走,不要走。”
那么低沉的声音,低沉得让人心疼。他是颇为皇上器重的西王府世子,为了她这样一个平民女子委曲迁就。她李初言何德何能,配得上这一番深情?
“我不走。”初言轻抚他的发丝,“我不走。”
第二日醒来,有轻微的头疼,但不碍事。女子趴在床边,左手与他十指相扣。
窗外已经大亮,明亮的光线照射进来,初言微蹙的容颜显得越发清晰。他突然很舍不得这幅画面,很想时间就这样静止。他害怕她一醒来,就不再属于他了。
昨日,他看见初言坐了马车去找刘成暄。他知道帘窥壁听不是君子所为,可还是管不住自己。他站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偷看,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可是能看见初言握住刘成暄的手对他点头,似是让他放心。
他去酒楼买醉,因为在清醒的时候,他无法接受初言离开的事实。其实,只要初言能够快乐,他怎么样都是无所谓的。
手轻轻一动,初言就醒了,眉梢带着整宿都没有休息好的疲惫,“宇文哥哥,你怎么样?头还疼吗?”
宇文新摇头,“我没事,你照顾了我一夜,麻烦你了,我让人送你回去吧。”说罢,便从床上坐起来。
初言没想到宇文新会用这样生疏客气的语气跟她说话,更没想到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她走。她走近他,拉起他的手,问道:“宇文哥哥,你怎么了?”
“我没事。”宇文新摇头,竟是对她一笑,“你安心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我会帮你安排好的。你就在家等着,等着……做最美丽的新娘。”
新娘?做谁的新娘?他不是都还没来提亲吗?而且,看他的表情,好像根本就不是让她做他的新娘。
宇文新要走,初言连忙拉住他,“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宇文新苦笑:“言言,你应该知道,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会帮你如愿以偿得到手,包括刘成暄。所以,你不用说谎话来骗我。”
“刘成暄?”初言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以为我要嫁给刘成暄?”
“你昨日去找他,我都看到了,你用不着瞒我。”
他是以为她仍旧对刘成暄念念不忘,还是以为她故意说喜欢他,然后利用他帮忙夺回刘成暄?
“你看到什么了?”初言甩开他的手,前所未有的生气,“我只不过是听澜姐姐说,京兆府尹的儿子要强娶小花做妾,我去找刘成暄问一些具体情况。你说,你看到什么了?”
“……”
难道是这样的宇文新怔住。
初言转过身,背对着宇文新,“你什么都不问就冤枉我,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刘成暄?就算有,那也是以前。”
这句话她昨晚就说过,可宇文新那时必定没有听进脑子里去。
“言言,”宇文新从背后抱着她,“对不起,我,我,我以为,我以为你知道刘成暄和黄小花要定亲,你是去,是去……”
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什么才算好。他怎么会认为初言要嫁给刘成暄呢?是不相信他自己,还是不相信初言?
刘成暄的确是打算去黄小花家提亲。可是小花织的云锦被京兆府尹的公子罗亮看中,罗亮便起了心思要收小花做三房夫人。刘家在长安城有声望,但没权势,自然斗不过京兆府尹。
其实刘家可以找人帮忙,比如说李府,或者是西王府;只要开口,这两家是一定会帮的。但是因为刘家本就对初言有愧,所以这件事没有透露一丁点消息。要不是尤泽澜,初言也不会知道。她去找刘成暄,只不过是尤泽澜也没有了解清楚说得含糊不清,所以她才坐了马车去问问看。她不过是让刘成暄放心,她会想办法帮他。
听初言说完,宇文新才明白过来。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形容心里的感觉,突如其来的欣喜、感慨万分的庆幸、还有误解初言的窘迫,“言言,对不起,我不该没问清楚就……”
“好了。”初言斜了宇文新一眼,打断他的话,“头真的不疼了吗?”
“不疼了。”宇文新摇头。初言不知,她的话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京兆府尹再大,也大不过元帝一直都厚待的西王府。且罗亮强娶民女,本就违反大殷朝的律令。宇文新去京兆府喝了一杯茶,然后不露痕迹地表明自己的看法,罗亮果然就没了动静。
两人一起去黄小花家,送了定亲的贺礼。
黄小花看着初言,欲言又止。初言知道她想说什么,抽了个空当对她说:“自小他就待我如亲妹妹一般,什么都让着我护着我,这次就当是我这个做妹妹的答谢他吧。”
初言看了看远处正在等她的宇文新,继续说:“小花,你曾经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够解开心结。我想告诉你,现在我已经找到真正爱护我珍惜我的人了。”
回去的路上,宇文新拧着眉头:“真没想到,天子脚下的官员也这么大胆,竟敢强娶民女。”
初言笑:“所以才需要你这样的人,时时在皇上耳边敲警钟,没事的时候再去吓唬吓唬那些心术不正的官员。”
宇文新对初言的心意,几家人都看得明白。格灵也让西王早些递折子给元帝,只有元帝准奏,西王府才能向李府提亲。在格灵面前,西王自是干脆地应下,可暗地里一直没有动静。阻拦他的不是别人,是初言的爹爹李墨辰。
她和宇文新两情相悦,两家人的关系也那么好,爹爹没理由反对,为什么不同意呢?初言想不通,就去问娘亲。
尤离叹了口气,李家和元帝之间的恩怨初言又怎么会知道,“言言,有些事情你不明白。你爹爹他自有分寸,左右你现在还在书院读书,定亲的事情不着急。”
初言没有着急,她只是想不到爹爹反对的理由。
尤离回到房中,李墨辰还在看账本。她走过去,替他揉肩膀。
“从言言那里回来的?”李墨辰拉过女子的手,让她坐到自己怀中。
尤离点头,“不如让大哥去试试,没准元帝会答应呢。”
李墨辰不置可否地摇头,“与其让他们知道结果后痛苦,不如就先让他们稀里糊涂地过着。”
“可是,”尤离道,“又不能糊弄他们一辈子。”
“离儿不要担心。”李墨辰亲了亲女子的脸颊,“且先等着,也许有转机。”
李墨辰说的转机,在于平南王。
“这是滇南、蜀地、贵州等西南各省上奏给元帝的文书,全都被平南王暗中扣下。具体扣押多久还没有查出来,不过我想时间应该不短。”
西王拿起李墨辰放在桌上的几封文书,每一封上都盖有“加急”二字,“是黑宝和白银拿到的?”
李墨辰点头,“平南王做的很缜密,他们也是最近才发觉。半个月前潜进平南王府,因为情况紧急,来不及把所有的都找出来。他们看到的最早的,是在两年前。”
两年前?
西王凛然一惊,所有的文书上面都禀明各省物价飞涨,土地倒卖猖狂,官府已无力管制请求圣上下令严办。
平南王扣下这些文书,明显打着他自己的如意算盘。百姓受尽压榨,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赋税沉重生活困苦,自然会对当政者产生不满。如若朝廷没有采取有效的措施抑制,最终只会导致他们愤然反抗。平南王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趁机拥兵起义。
“我明日早朝就上奏皇上。”
“不可,”李墨辰阻止道,“金銮殿上耳目众多,难免不会有平南王的眼线,公然提出来只会打草惊蛇,甚至会逼得他狗急跳墙。”
“你的意思是暗中上奏?”
“对。”
三日后,西王奉元帝之命,前往蜀地。因为滇南距离平南王府太近,所以选择从蜀地开始。除了相关侍卫,同行的还有宇文新和李墨辰。
“为什么不让我跟你去?书院都放假了。”初言站在书架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摆放整齐的书页,显然是没心思看书,“而且,我娘都跟我爹去了。”
宇文新道:“此次去蜀地,危险不可预知,我不能让你跟我一起去冒风险。至于姑姑,你还不知道吗?姑爹去哪,她都会跟着。“
“那我也要跟着你。“
第一次这样……蛮不讲理,却忽然想起爹娘已是相伴多年的夫妻,而她跟宇文新……脸蓦地就烫起来。
“言言。“宇文新动情地将初言揽入怀中,”办完事情,我马上就回来,你在家里等我,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你也是。“初言点头,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蜀地离滇南很近,对不对?“
“对,它们相邻。“
“那……你去蜀地,是不是有可能见到宁君郡主?“
宇文新没有明白初言话中隐藏的意思,还真一本正经地考虑起来:“我们去蜀地,平南王早晚会知晓,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什么动作。宁君郡主,我就更不清楚了。“
初言哪里是需要他帮忙分析进蜀地之后的形势,她不过是一般小女儿的心思,“不管怎么样,反正你不准跟她见面。“
不跟她见面?宇文新皱了眉头,如果平南王真的带来宁君郡主来拜访,他怎么能避而不见?虽说是有西王在,可世子缺席好像也说不过去。
初言见宇文新半天不回答,只当他是不愿意,恼道:“你听见没有?“
“我听见了,听见了。“宇文新连声应下,”我绝对不跟她见面。“
到时候找了什么理由搪塞吧。他显然还是没有明白,初言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