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释怀(1 / 1)
一周后,正忙着给新产品拍目录的子衿接到了幼稚园来带的电话,电话未听完,子衿已浑身僵硬。拿在手里的相机、夹在肩膀上的手机,纷纷坠落。
薛文谦赶到医院的时候,子衿正双目无神地坐在ICU病房门外,一动不动。
走近了他才看见,子衿的双眼,已布满红血丝,红肿不堪。
她到底是哭了多久?
开了整整一下午的会,手机落在了办公桌上。等到茶歇,才看到了候在会议室门外的Wendy。然后看到了子衿满满的来电跟短信。再然后,无非是把撒气一般,把总裁办的秘书们吼了一顿。
赶到医院时,他知道,自己又迟到了。
又让她独自承受这些了。
双手掰过子衿僵硬冰冷的肩膀,轻轻将他拥入怀中,任她靠在他肩头,发泄流泪。
“子衿,你要坚强,没事的,我向你保证,没事的。”
一番话,没能让子衿安心,反而让子衿哭得愈加伤心。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明知道她这两天不舒服,我应该寸步不离地陪着她的,我不应该让她幼稚园的,我不应该丢下她一个人的,不应该的。”
一声一声撕心裂肺的啼哭,一下子,就把薛文谦的回忆拉回到三年前。
三年前,他们的孩子流产时,她也是这般绝望无助的。
任何人的劝慰全听不进去,失去了孩子,她也把自己所有的理智全给丢了。她那时整日沉浸在自己悲伤的世界里,不肯别人走进去,也不愿自己走出来……
一点一点,折磨着自己。
这一刻,薛文谦恐惧了。
他害怕,害怕子衿会回到三年前的样子。他知道,子衿她早已把点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如果让子衿第二次承受这种痛苦...
后果,薛文谦不敢想象。
一阵惊厥,子衿倒在了薛文谦的怀里。
从心而言,薛文谦是喜欢她安安静静的样子的,可绝对不像是现在这样。
她躺在病床之上,而他,无能为力。
他发过誓的,此生,不会再让季子衿再受到任何一丝伤害。
如今,他没做到。
“醒了,要不要再多睡一会儿?”子衿慢慢张开眼,看到的全是白色的世界,扭头,文谦正握着她的手,温柔供暖,“医生说你低血糖,还有些贫血,你怎么搞得,不是让你按时吃饭吗?”
“点点呢,脱离危险了没有?”
“已经没事了。”薛文谦轻吻子衿指尖,又叹了一口气,“我答应你,丫头绝对不会有事。但前提是,再点点回复健康之前,你自己得养的白白胖胖的。不然,你怎么抱得动她,你也知道,我们家点点,‘吨位’有些大。”
子衿微嗔,听到点点已经安全了,脸上终于是有了一丝笑容。她抽出手,打了薛文谦一下,“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文谦从椅子上站起,坐到床边,俯下身,将子衿慢慢扶起又从身后轻轻搂住了她。
“老婆,不管发生了什么,你有我呢。”
昏倒前发生的事情,子衿又全部都忘记了,看他西装皱皱巴巴的,一脸憔悴,想都不用想了。
定是自己又没控制好情绪,害他担心了。
“我是不是又……”
“没有,你不要多想。”稍微分开了些,拨开遮住她眼睛的刘海,薛文谦微微蹭着子衿脸颊,“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以后所有的事,都让我顶着,好吗?”
第三天的早上,子衿才听到小点点的哭声,而小点点哭着喊着的,不是“我要妈妈”,而是“我要姑姑”。
隔着那一层玻璃,子衿同小点点一样,泪如雨下。
人与人之间的血缘真的重要吗?
这句话,子衿发给了季子砚,也存在了自己的手机里。
那曾经短暂的心灵的迷失,现在,终有了答案。
她不在乎的,不在乎点点是谁的女儿,本该叫谁姑姑。
只要她现在对子衿伸出双手,那么她,就一定会给她一个温暖怀抱。
至于喻佩,子衿的电话、短信,都无法联络到她,她究竟去了哪儿?无人知晓。
第五天,小点点才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
算来,子衿也隔着玻璃,整整守了五天。
转移到普通病房之后,薛文谦安排了两个专业的医科博士照顾点点,这才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季小姐拖回家整理修养。
可她呢,洗完澡,换好衣服立马就要出门,若不是薛文谦拿出大家长的威严,将她强行留下,她非得累死自己不可。
“我说,你怎么就那么不听话?”
轻声耳语,温柔细腻,薛文谦正绑子衿拉好薄被。
他可不想吵醒她,要知道为了哄她睡觉,有多么的不容易。
这个时候,却响起了手机铃声,薛文谦一皱眉,看完来电名称,眉头更深了一层。
“你在哪?”
——是喻佩的电话。
等子衿第二天坚持着再去医院的时候,喻佩已经坐到了点点的病床上。
“大嫂,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子衿惊讶的合不上嘴。
“看你的短信,马上就回来了。”喻佩回头,笑得自然,子衿却看得不自然。
点点病重,在喻佩的脸上,子衿看不出任何的焦急忧虑。
“这段时间,谢谢你跟文谦了,要不是有文谦,点点哪能有那么好的医生。”
跟在后头进来的薛文谦面无表情,对喻佩的致谢置之不理。
“我先回公司了,晚些时候回家,记得给我打电话,我过来接你。”
说完,拉了拉子衿双手,轻拍了拍她额头后,便径直离去。
旁边站着的喻佩有些尴尬,子衿也很奇怪,喻佩跟他打招呼,他怎么连正眼也不看一下?。
薛文谦虽然傲气,可平常绝对不会这般没有礼貌。他会这么无视一个人,原因只有一个,他很不喜欢那个人。
不喜欢到,连敷衍都不屑。
可他们的关系,不是一直都挺好的么,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生分?
子衿不解。
趁着点点睡觉休息的功夫,喻佩拉着子衿说了许多。一些抱歉,还有旅途中的一些见闻。
子衿听得没意思,她也没再多说。
关于季子砚,她只说了一句,“孩子生了,是个男孩,很漂亮,跟妈妈很像。”此外,无话。
子衿没有提起自己跟季子砚见面的事儿,更没开口问起点点的身世。一来怕喻佩尴尬,二来,她跟季子砚之间,太过复杂,并不是她这个外人能够置喙的。
所以,她决定保持沉默。
“我已经签署了离婚协议,从此,我跟季子砚,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说这话时,子衿看见喻佩脸上已没有了悲伤。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子衿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或许安慰,可她似乎已经不再需要。
“子衿,我们还是好朋友吗?”喻佩有些激动的抓住子衿的手,有些用力。
“当然。”
这一点,子衿是真心的。
撇开他们夫妻俩对彼此的背叛,对喻佩这个人,子衿是欣赏的。她一直认为喻佩是一个坚毅,善良,聪慧的好姑娘。
只是到了后来,子衿才知道,原来她看人的眼光,从来都是不准的。
喻佩的归来,子衿去医院的次数少了一些,尤其是看到点点对喻佩的生疏和抗拒之后。
点点依赖她,是因为这段时间子衿总同她形影不离。可孩子总是需要妈妈的,子衿待她再好,也始终比不上喻佩。所以,这段时间,子衿尽可能腾出时间让喻佩跟点点独处,培养感情。
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时间,薛文谦这个“大孩子”又闹情绪了。
薛文谦让子衿搬家,子衿一问原因,他却只说是不方便。
子衿傻乎乎的再问了一句,什么不方便,薛文谦便很快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子衿,什么叫做“不~方~便”。
确实,有些不方便。
子衿拿被子捂住脸,点头承认。
可一想到要离开点点,子衿的心,立马变得决绝而果断。
“面试也结束了,我现在也没那么忙了,所以,晚上会按时睡觉的。”子衿凝眉正式说道。
“所以呢?”薛文谦眼角一挑。
“所以,不用人提醒我睡觉,也是可以的。”
看着旁边男人的脸色一点一点阴沉,子衿的也声音越说越细。
看得出,他有些生气了。
“你的意思是?”
嚯嚯,过河拆桥这事儿,没想到它真的发生了。
“我的意思是,要不你搬回……”
“什么?”
薛文谦一把钳制住子衿,眼神又犀利又阴险,好似随时都要把背信弃义的子衿给生吞活剥了似的。
俗话说得好,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
自己都已经这般放下姿态,好言相对于他,他居然还得寸进尺了!子衿有些不爽了。+
他们俩,到底谁说了算?
子衿猛地推开身前某人,起身厉声说道,“明天,你搬回家,就这么决定了。”末了,又弱弱地添了一句,“我周末,有时间就去你那。”
说完,捂着脸,逃也似的冲出了房间,剩下哭笑不得地薛文谦。
她说周末陪他?她主动说要陪他?她的意思每周都能“陪他”一次。
这福利貌似不错~~
但是,别忘了这福利是有大前提的。
而这悲伤的前提就是,剩余六天,他都得自己一个人睡。
所以,他到底是该喜还是该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