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月华满楼——10(1 / 1)
——————————————————————————————————————————
10
慕易生分别在她的头上、耳后、手臂以及脚踝上下针,针入肌肤,酥酥麻麻,倒是不很疼。扎好后,慕易生给她拉上床帏,“你可以小歇一会儿,一炷香后才能拔针。”
说罢,起身到门口吩咐:“木头,你去给苏姑娘熬药。”
“是,公子爷。”
慕易生又回到床边的小凳子上坐好,见她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笑笑问:“好看吗?”
苏月华忍俊不禁,倒是坦白:“你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只是脾气性格古怪,让人难以捉摸。”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有神秘感,对我特别好奇。”慕易生对她眨眼睛,有意逗她笑。
“我的好奇心没有那么重。”苏月华淡淡道,反而敛了笑意。她的是非已经够多,若是什么事都好奇,只怕不是害死猫那么简单。
“可我对你却是蛮好奇的。”慕易生凝视着她,目光让她有些不敢直面。她撇过头,却听一声笑,“总有一天,你会主动告诉我。”
苏月华深吸口气,谁给他这样的自信?
沉默了会儿,慕易生又开口,“你可知那日曹贵人找我外公看的是何症?”
她怎么会知道。
“她入宫也有些日子了,盛宠不衰,却始终没有身孕。”他掀开帘子,边给她拔针边接着说:“御医什么都诊不出,而曹贵人除了畏冷,花生过敏外,任何异状都没有……别动。”
苏月华手臂一颤,被针尖刮出一滴血。那赤红一滴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就似一颗朱砂痣,令人浮想联翩。慕易生有些舍不得擦掉,却是更加小心的将针拔了,等都拔完才接着说:“这种毒一直是帝王控制妃嫔怀孕的方法。”
文帝不想让她生育?
为什么?
文帝根本不会宠幸她,只是利用她与杨成继的旧情,让她接近杨成继。难道,文帝怕她有杨成继的子嗣,还是根本不想让杨成继有子嗣?可是就算她不生,杨成继也有可能跟别人生。
苏月华的种种猜测都是一个死胡同,根本说不通。
“喝药。”
苏月华被汤药熏的捏着鼻子偏过头,“这什么味啊?”
“药味。苦口良药,喝吧。”看着她皱巴成一团的表情,慕易生说:“不想解毒就别喝。”
苏月华狠狠瞪他一眼,接过药碗,深吸一口气后,很是豪气的仰脖一口干了。递上空碗,一脸挑衅。可看在慕易生眼里,却是一抹孩子气的倔强。
“药浴要泡足半个时辰才有效果,水温也要控制好。过两日我的铺子就要开了,等铺子开张后,我带你去城郊温泉泡药浴,效果倍增。”
“再说吧,月华满楼也得开张了,再不开张我们这一楼的人都要喝西北风了。”
“行啊,咱们一起开张,双喜临门。”
“谁跟你双喜临门!”苏月华尴尬的红了脸,这人说话真是没谱。
过了几日,苏月华吩咐了阿福准备开业,阿福竟很是兴奋的说:“咱们正好跟慕公子的铺子一起开业,双喜临门。”
“你跟他很熟吗?”
“只要楼主跟慕公子熟,阿福跟慕公子就熟。”阿福很是暧昧的对苏月华眨着眼,气的苏月华头疼。
“我跟他不熟,你要跟他熟的话,不如去他铺子打工。”
阿福总算是听出不对劲了,噗通一声坐在地上,扯着她裙摆就嚎起来:“楼主,你不要我了……楼主,你不能不要阿福啊,阿福是楼主看着长大的,楼主就是阿福的娘啊……”
“哎哟,怎么这一大早的就唱上戏了?”慕易生竟穿着第一次见她的道士袍走过来。
苏月华看着他这一身打扮,一脚踢了阿福,很是诧异的问:“你铺子不是今儿开张吗?怎么这身打扮?”
“就是这身才应景。”
“你开的什么铺子要穿道士袍应景?”只听他一直嚷着开铺子,见人便请人家日后光顾,却从未听他说过铺子是卖什么的。
慕易生努努下巴,苏月华看向对面敞着门的铺子,眼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两下。
***
鞭炮震天,两队舞狮的队伍热闹了整条街,引来无数百姓围观。小木头扯了红绸给慕易生剪彩,牌匾上红绸子一掀开,“慕记棺材铺”五个字正是慕易生的笔迹。
“在本店定棺材的,去月华满楼看歌舞优惠。”
苏月华瞪向慕易生,“我可没答应?”
“咱俩谁答应不一样。”慕易生又说:“去月华满楼看歌舞的,来本店定棺材也优惠!”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一个歌舞楼,一个棺材铺,现在搅在一起,真是不伦不类。
苏月华强忍着不翻白眼,硬挤出一抹笑,“那不打扰慕老板招待客人了,我先回楼里安排,晚上还要迎客。”
“你去吧,别累着。”慕易生笑眯眯目送她,毫不在乎一群看客异样的眼光。
棺材铺开业闹了一白天,刚停歇,月华满楼已经华灯亮起,阿福穿着新作的红衣,似抱鱼童子一般的在门口迎客。暖场的舞蹈一跳完,楼里已经是座无虚席。
苏月华站在二楼舞台对四方客拱手,“多谢各位公子捧场,今日宛若、宛如一定拿出看家的本事,让各位不虚此行。”话音一落,满场飞花。
宛若、宛如两人似九天玄女一般,手握绸带,飞仙而来。
慕易生换了正常的衣服,不声响的站到苏月华身后,“这曲《霓裳》倒是不错。”
苏月华还未答话,身后又一声冷哼。“继王爷还真是空闲。”
杨成继站在门口,此时正仰头看向她,目光灼灼带着几分隐忍。苏月华沉口气,“我去迎客。”顿了顿又回头,“你不许下楼。”
慕易生本就没打算下楼去,被她一斥,生出几分好笑,“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像是被你藏起来的奸|夫。”
“胡说八道什么!”哪有人自比奸夫的。苏月华气恼,脸颊微红,煞是好看。
慕易生挑挑眉,对她作揖,捻起戏文道:“小生无礼,小姐莫怪。”
这人真是越来越没正经了。
苏月华打起精神下了楼。
杨成继穿着紫色的便服,腰间挂着麒麟玉坠,坠子色泽通透,毫无杂质,麒麟雕刻的活灵活现,精巧异常,一看便知千金难求。他踏着黑靴,靴子上绣着精致的麒麟图,工艺自然精湛。一身装扮看似普通,却无不彰显尊贵。这京城里,除了这威震四方的继王爷外,只怕无人能穿上这样贵重的便服了。
她记得当日在宫中见他,他便是身着紫衣,可见很是喜欢。恶紫夺朱。记忆中的人,已经变了。
苏月华俯下身道:“继王爷能赏光,月华满楼蓬荜生辉。”
看着她客气应酬的样子,杨成继只觉气恼,一想刚刚所见,更加胸闷。他一哼,身后的小厮立马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引王爷进包厢。”
“是小人怠慢,王爷这边请。”苏月华心下庆幸,好在她留了一间厢房,不然只能仗势赶客或是让杨成继坐在楼下了。拉开厢房的门,苏月华一怔,只觉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好巧啊,继王爷,咱们又见面了。”慕易生笑的很是欠揍,“是不是没有厢房了,没关系,在下不介意与继王爷同席,只要继王爷不要嫌弃在下身份低下便好。”
“你怎么在这儿?”苏月华咬牙切齿的低声警告。“别捣乱。”
“我见所有包厢都坐了人,唯有这间空着,便知你特意留给我。”慕易生一副“我懂你”的表情,然后越过她,侧身邀请。“继王爷,您上座。”
“王爷……”
“好!”杨成继一步上前,坐在上席,眉宇间不见情绪,可周身的气场充满杀意,连苏月华都有些抖,慕易生却似好不察觉一般,热情的给他满酒,还介绍起歌舞来,比苏月华更像主人。
“慕老板是常客?”
“什么客不客,在下的铺子就在对面,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
“上次慕老板提及过要开铺子,本王公务繁忙没能道贺,只是不知慕老板做的什么买卖,若是王府能用的到,本王定叫下人前去光顾。”
苏月华心肝一颤,慕易生却是兴奋异常的连连点头,“王府肯定能用得到,在下的买卖,家家能用的上。”
“哦?本王还真是好奇你到底做什么买卖,居然家家都能用上。”
“王爷,不知您用了晚饭没有,若是没有,楼里倒是有几道还算能拿得出手的小菜,不妨尝尝。”苏月华出言打断俩人,就怕慕易生说什么不该说的,只是怕什么来什么。
慕易生抢着道:“吃了也不妨尝尝,月华你吩咐厨房快些弄。王爷,在下卖的东西,那是人人必需之物,家家有用之时,且是一生安稳之处。”
杨成继以为他故弄玄虚,更是认为此人轻浮,眼中显出几分嘲弄,“哦?那说说你到底卖什么,若是名不副实,本王就治你一个妄言之罪。”
“若是妄言,甘愿领罪。”慕易生呵呵一笑,“在下卖的不是他物,正是寿终之时,安躺之处。”
“大胆!”杨成继恼怒,厉色骇人。
“王爷息怒。”苏月华急忙跪下,不忘伸手去扯慕易生,只是这厮跟吃了雄心豹子胆似的,竟然丝毫不惧。
“王爷为何暴怒?在下可丝毫没有妄言,每个人都会死,死后自然需要棺材安身,那棺材不就是人人必须,家家必备之物。”
“棺材是死人用的,你竟敢让我们王爷光顾,岂不是诅咒我家王爷。诅咒亲王,其罪当诛。”继王爷身边的小厮掷地有声。
苏月华惊恐瞪目,伏在地上的手不犹握紧,见杨成继眼露杀意,立即叩首求情,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