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月华满楼——08（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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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不是说要给我引荐高人的吗？”苏月华盯着已经吃了两碗饭的慕易生，耐性尽失。他说带她见高人，结果却领她去了酒楼，叫了一桌子菜，吃了半个时辰还没有停筷子的意思。
慕易生见她眼里焦急，呵呵笑着道：“之前无解的时候也没见你着急，如今有解毒的机会，你怎么倒是一时半刻都等不了了呢？”
“无解的时候不抱希望自然不急，如今有了希望，又如何不急？”苏月华迅速的说，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又道：“再说，你会不会吃的太多了？”八宝鸭、金钱肚、香芋糕、蒜香茄、菇抱笋……酒楼里有的菜几乎都被他点上了桌，就是八个人吃也足够了，他一人已经吃了半数。
慕易生失笑，总算是放下筷子，端起麦子茶，“你在城里还能吃到青菜鱼肉，再不济也能吃上些咸菜。可知我在山上的日子，就差冲进雨里扒树皮啃了。”
苏月华瞪目，想象着客栈里的客人一起挨饿的情景，看着慕易生的目光越发同情。
慕易生瞧见那抹同情眼睛里就充满了笑意，他垂头掩饰，接着道：“最后几日，我们一日只吃一餐，还不能吃饱，那滋味……不说也罢。”
苏月华幽幽叹息，劝道：“那你更不能如此的暴饮暴食，对肠胃不好的。你本就是大夫，应该比我清楚，这样大鱼大肉，吃下去也不舒服。还是……”
听着殷殷关切，慕易生忍了半天的笑再忍不住，捧腹拍桌。“你还真好骗！”
“你……”苏月华瞪目，恨不得举杯泼他，立即起身欲走。
慕易生见她真急了，且是拉住她，“开个玩笑而已，要不要这么认真啊！是在下不对，给苏姑娘赔礼总行了吧。”拱手作揖，竟丝毫不在乎旁人的侧目。
苏月华略微尴尬，若是她真的甩手走反而小气。深吸口气，压下气闷，不言语的瞪着他。
慕易生笑笑站起身，指着酒楼对面的一条三尺宽的小胡同说：“高人就住在那胡同里，他有客，我才带你在这等着的。被困山上，虽说不至于挨饿，可也真是菜肉不见，我下了山就来找你了，让你陪我吃一顿好的，也不算过分吧。我真的不是故意戏弄你的。”
胡同口真的停着一顶小宫轿，品级虽然不高，可这宫轿是专门给宫里娘娘、女官和老嬷嬷坐的。看来他没说谎。“大隐隐于市。”这高人还真有点意思。
慕易生戳之以鼻，“什么隐于市，老头子是贪这八宝楼的香鸭子才住到这儿。”他张望一下，拍了下袍子起了身，“不知什么客竟待这么久，咱们去会会。你先下楼等我，我让小二给老头子打包鸭子。”
这回儿换苏月华犹豫了，“会不会不好？”
“那咱们再等一个时辰。”慕易生满是戏谑的看着她，直到她脸发红，才收回目光，边转身边叹：“女人啊，口是心非。”
苏月华真想一脚从楼上给他踹下去泄愤，站在原地深呼吸两次才下楼往胡同口走。
胡同口的宫轿是绛紫色的，看似普通，可做轿子的布料跟工艺都是宫里才有的。尤其是轿子顶盖的四角垂坠，普通人家的都是穗子，贵气些也不过是玉珠络子。而宫里的轿子，则是根据品级而配。皇后的是赤红珊瑚，妃嫔会根据等级坠着不同大小的东珠，贵人答应是琉璃，女官和嬷嬷则是金银线编制的如意环。
苏月华看着那如意环坠，正犹豫着是否要避一避，毕竟是宫里的人，万一被认出来，文帝知道她找人解毒，岂不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此时她不能行错一步。
苏月华刚转了身，却被一熟悉的声线叫住，能用这种特殊声线说话的人只有宫里才有。
——太监的声音。
“你站住。”她脚步一颤，正犹豫是否要站住，肩膀已经被重重扭住。“你有何企图？”
“我不过经过，能有什么企图？”苏月华惶恐的扭着头。
“哼，你在我家主人轿子边站了好久，你要不说实话，就把你送去衙门。”
“你这人好不讲理。”苏月华故意提高音量，企图引起酒楼里慕易生的注意。这人打包只鸭子怎么这么久？
太监见她高呼，恐其被人注意，竟在她腿上狠狠一踢，一手按着她，一手捂住她的嘴，将她往胡同里拖。苏月华这下真惊到了，这人要干什么？她拼命挣扎，可那太监力气大的吓人。
“干什么呢？”一尖利的女声响起。
苏月华感觉到捂着嘴的太监一颤，明显是怕极了这个人的。他维持着按着她的姿势，“主子，这人一直盯着主子轿子，奴才怕她意图不轨，就……”
苏月华使劲摇着头以示清白。
女人走近，整个人被一个大披风裹住，脸上还带着薄纱，看不清容貌和表情。
“是你？”
这一声质疑显然是认识苏月华，不过伴着这质疑后的冷笑让苏月华心头一紧。
慕易生走进胡同，正看见苏月华脸色苍白的被按在地上，而用着那种啐了毒般的眼神看着她的女人，他并不陌生。
“贵人这是做什么？”他显然有些生气，话说出口，一脚就踹向按着苏月华的太监。太监重重砸在墙上，苏月华被他一把捞起来，掩在身后。
“这个女人冲撞了我家主人……”女人身边的侍女出言，却被女人挥手打断，她缓缓褪下披风帽子，露出精致的小脸，声音轻柔几分却仍旧带着凌厉。“公子爷好久不见，怎么一见就动手呢？”
“先动手的是贵人的奴才，没想到贵人身边的奴才胆子大的连我的人都敢动。”
“既然是奴才就是打杀了也无所谓，何必脏了公子爷的手。”
女人的话音一落，那太监吓得连连叩首求饶，不过只换了一句，“别脏了公子爷家的地方。”太监面色苍白如纸，颤颤跪着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这女人的气势好生吓人。
苏月华探了探头，慕易生拉住她的手，回头打量她一翻，低声问：“受伤了吗？”
她摇摇头，看着慕易生的目光充满质疑。通过两人对话，她已经猜到了女人的身份，只是慕易生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吗？
抓鬼道士、江湖郎中、客栈老板，还有现在的“公子爷”。
慕易生，你到底是谁？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那位贵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没想到苏楼主竟然是公子爷的红颜知己，我还以为再过不久就能跟苏楼主当姐妹了呢。”
这位贵人正是文帝的宠妾曹贵人。
不等苏月华答话，慕易生脸色一变，声音已经聚冷，“月华可没有贵人的福分能侍奉皇上，她也就跟我这个市井小民混一混。”
曹贵人的目光瞬时似冷箭一般，不过随即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市井小民？公子爷自谦了，不过公子爷跟苏楼主能不能混到最后，还真说不好。”
这话里的暗示意味太浓了，苏月华的脸色又白了。
慕易生对苏月华的疑惑却是明白了几分，他侧头看了看苏月华，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似乎安抚她一般。转头再看曹贵人，眼神冷的让她那凌厉的目光都闪了闪。
“我们能不能混到最后，不劳曹贵人操心。”他顿了顿，又道：“曹贵人该担心的也不应该是这个吧。”
曹贵人触及他放低的目光，又是难堪又是尴尬，脸色铁青的握紧拳头，却再没有开口说话。
她身边的侍女小心道：“贵人，该回宫了。”
曹贵人点点头，侍女帮她遮上帽子，垂头跟着她离开胡同。
慕易生跟苏月华都侧身立着给他们让路，等他们一走过，慕易生立即道：“我外公脾气有点怪，不过他见到你一定高兴。”
苏月华愣怔，没懂。
曹贵人的身子却是一僵，生生忍住才没有回头。
“贵人？”
她狠狠闭闭眼，再睁开，眼里已经掩住了一切的情绪。“回宫。”
慕易生得意笑笑，他是故意的，谁让她对苏月华起了妒意，有意为难。敢欺负他的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慕易生自己都不知，他竟不自知的将苏月华当成了自己人。
他低下头，看着她眼里冒着的光，暗自好笑。摸摸鼻子，道：“我好像忘了跟你说，高人是我外公。”
“那公子爷可要让高人给你看看，年纪轻轻如此健忘，着实不好。”她那声“公子爷”叫的重重的。
碰了个软钉子，慕易生呵呵一笑，“有时间再跟你解释”。他眼中带着几分抱歉，苏月华却被这抱歉的目光看的心虚。
她垂下眼角，心尖一跳一跳。自己有什么资格要他解释，而他又有什么必要跟她解释。心跳越加的快，恍惚的听见慕易生说“走吧”才木然的跟上，脑子一片混乱，低头盯着他月白袍子，步步相随，却连他停下都没注意，一头碰在他背上。
他的背可真硬，苏月华摸着额头，有些窘迫。
慕易生回过头，看着她窘迫模样，笑出声。
苏月华恼羞，竟脱口而出：“笑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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