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月华满楼——07（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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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苏月华总算是觉得自己还有些温度了。手里姜汤泛出热气，薰的脸颊跟眼睛有些刺痛，却又不舍这点温度偏过头。就像她对待杨成继一样，明明知道不该对那人动一丝半点的心思，可心却怎么都控制不住似的，隐隐作痛。
苏月华坐在那儿发呆，慕易生站在门口将她的表情全部纳入眼底。她与继王的过往，他已经不仅仅是好奇而已。他不喜欢她眼里那薄雾似的情绪，直接开口打散它。“姜汤要趁热喝。”
慕易生走到她身边，从袖口摸出一个药盒，取了一颗齐雪丹丢进姜汤里。“快趁热喝了，你身子本就畏寒，禁不起你糟蹋。”
苏月华仰头对他笑了笑，“反正死不了。”语气中竟毫不在乎，并非做作。
慕易生却有些生气，可又不知自己气什么，如此一来，脸色更黑的开口道：“只怕到时候你会生不如死。”
大概所有的大夫都不喜不听话的病人吧，哪怕这个大夫根本没办法给病人治病。苏月华如此理解慕易生的无名火，并且很大度的原谅他。她喝了姜汤，对着他呵呵笑了笑，“我本就没打算嫁人，所以能否有孩子，对我来说真的不重要。”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没有任何难过的神色，反而带着轻松，可见不是说谎。慕易生凝眉想了想，片刻，豁然开朗一般，扬着眉问道：“若是有人非要强娶你呢？”
“真若疼惜的，自然不会强娶。若是强娶的，何必为不惜自己之人生儿育女。”
慕易生愣住，看着她的脸，不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片刻，她意识到俩人交谈的内容已经太过亲昵，霍的的红脸偏过头，他才笑出声，边笑边赞：“没想到苏姑娘竟有江湖儿女的爱憎分明，洒脱豪气。”
“慕公子谬赞了。”
慕易生含笑不语，心下暗腹：这算不算相融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他笑意落下，突然很想知道这个答案。“若是有人能医好你，你会不会医？”
“自然会。”苏月华见他有几分质疑觉得可笑，反问道：“慕公子手上有了倒刺会如何做？”
怎么突然扯到倒刺上了？慕易生愣怔一下才答：“拔掉。”
“倒刺也不会要你命。”
不孕之危被她比做一根小小倒刺，不知该说她聪明还是傻。慕易生莞尔一笑，向窗户踱了两步，听着雨滴砸在窗棂上的“啪啪”声，又回首对她道：“我虽然无法解你的毒，却认识一个能解毒的高人。”
“此话当真？”
“我何时说过诳语？”
“高人在何处？我又该如何请他为我解毒？”
“我既说了，自然要为你引荐。”
这一次，换苏月华满脸质疑之色。这位解毒高人，绝不对是慕易生这几日才认识的，既然是旧识，起初她相求他却未提及只言片语，此时又提，为何意？何企图？
慕易生看着她神色几变，隐忍笑意，眼带戏谑，“你只要记得欠我一个大大人情就好。”
“慕公子对我的大恩，月华恐怕无以为报。”
慕易生脑子里竟飘过“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八个大字，眼里戏谑更浓，笑声爽朗。“如何报答，待你解了毒我再告诉你。”
***
大雨整整下了十日未停歇，自慕易生采办了粮食上山后，大雨就封了山，山上情形不知，不过就是城里，都是水淹室内，无一处干爽，只怕山上情形更险。
阿福淘完水，在门口又堆了一层沙袋，才褪了蓑衣跑上楼，坐在炭炉边跟月影念叨：“这雨下的要烦死人了，我听后厨说，米面价格已经翻了数倍，外面小街如溪流一般，还有死人飘着，无人收尸。”
月影惊骇，“不会漂到咱们这边吧？”
“那可说不定，尸体还算好的，若是冤魂也跟着才是真的吓人。”阿福见月影吓得白了脸，脸上却是几分得意，更要夸大的惊人，却被从屋里出来的苏月华打断。
“信口胡言，你这话传出去，朝廷非治你妖言惑众之罪。”月华狠狠瞪他一眼。
这回换阿福白了脸，“不会吧？”
“我帮你传出去试试看？”月华眉头一挑，阿福立马缩脖子摆手，心下却念叨着“最毒妇人心”。
苏月华见他嘴唇微动却不出声，自然知道他在腹诽自己，懒得与他计较，挥手让他接着淘水去。
阿福耷拉着脑袋下了楼，刚开了楼门，就见一小厮蹚水推着一大木桶过来，桶里竟是些新鲜的果蔬。
“这是我家主人送给苏姑娘的。”小厮说罢，将木桶推到门口就转身走了，竟连主人是谁都未曾告知。
粮食还能存储，果蔬则无法。如今这些东西都是有钱也买不到的，能送这一桶过来的人，绝非平民。
“定是继王爷送来给姐姐的。”看着阿福抬上楼的果蔬，月影欣喜，几日未曾加菜的她忍不住露出馋样。
苏月华眉宇间却又添一抹烦躁，深吸一口气才开口吩咐，“拿下去给楼里的众人分了吧。”
“是，楼主。”阿福喜上眉梢，算计着要给自己分一份最好的果子。
“你站住。”月影拦住阿福，直奔大木桶，从里面抱出一个西瓜跟两个果子，才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让他下楼。阿福见唯一的西瓜被月影扣下，瞬时有些垂头丧气。
月影洋洋得意，对着阿福背影哼声，“让你胡言乱语的吓唬我，活该你吃不到西瓜。”孩子气十足。
苏月华摇头叹息，这个妹妹何时能长大啊。
人在屋子里都要发霉的时候，大雨总算停歇。雨后初晴，各家各户都传出欢喜声。月影迫不及待的推开窗，苏月华来不及斥她，就听她“咦”一声，“继王爷？”
苏月华看下去，真是杨成继。两人目光一撞，杨成继眼里的冷然让她心口一紧。来不及多想，目光又撞上一个熟人。
“继王爷，又碰见您，真巧。”慕易生一脸笑意，语气中带着几分奉承，眼里却是坦然。他仰头对着苏月华一挥手，姿态表情很是自然。
而这抹自然落在杨成继眼里就变了味道，他冷笑一声，翻身下马。
苏月华已经下楼迎了出来，人家是王爷，她想躲都不能躲。俯身一拜，“月华给继王请安。”
“起吧。”
慕易生站到苏月华身边，见她脸色发白，眉头蹙了蹙，“你身子弱，天刚晴就跑出来，受了潮气有你遭罪的。继王爷一向体贴百姓，不会跟你计较礼数的。”
苏月华被慕易生话里的暧昧弄得一怔，而杨成继则彻底的黑了脸。他话里话外无不表现出俩人的亲昵关系，加上之前种种，这几日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的一切借口，都像是一个笑话。
慕易生却似看不出他两人的表情一般，乐呵呵的接着道：“继王爷，小人就要在对面开店，以后还要王爷多多光顾。”
“你要在对面开店？”疑问的不止杨成继一人，还有苏月华。
“若不是这场大雨，此时已经开业了。”慕易生乐呵呵的笑一声，转向苏月华，“本想给你个惊喜的，以后咱们就能天天见面了。”
苏月华嘴角僵硬，是惊吓才对。大哥，你到底要玩什么？
“原来……如此。”杨成继看向苏月华，满眼讽刺。那些不肯答应他的理由都是狗屁，真正的原因是你早有了入幕之宾，移情别恋。时光太瘦，情缘太薄，就这样被遗忘抛弃，让他如何甘心。杨成继仰头笑了笑，又看她一眼，翻身上马。
苏月华觉得杨成继看她的目光竟有种被捉奸的感觉，下意识的想解释：“季……”只是来不及叫出声，那黑袍身影已经扬鞭而去。
“你要是想追上去解释还来得及。”慕易生一副说风凉话的样子毫不掩饰。
苏月华气结，可一想自己还要求着人家解毒，硬是咬咬牙根，挤出一抹笑，“没什么好解释的。”的确没什么解释的，这样误会不是更合心意吗！
慕易生看着她倔强的样子，强忍着笑意，说：“既然你不打算追上去解释，就跟我走吧。”
“去哪？”
慕易生抬手在她额上敲了一下，笑道：“我答应给你引荐高人解毒的，你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都忘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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