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Part8(1 / 1)
石门落下的声响让百里屠苏回了神。
百里屠苏叹了口气,于石门相反的转角行去,方才他便猜测欧阳先生走的应是这条路。
长廊很长,脚步声远远地传出去,又幽幽地回旋而来。
大概是一条墓道,四周都有碧彩未褪的壁画,百里屠苏粗略的看了几眼,大多是些歌功颂德的事。
估摸着大概是走了有七八里,道路的弯弯折折也有,直到眼前豁然开朗,像是到了一处风景,流水,飞瀑,碧潭,潭中有块圆地,岸边有小块圆地延绵而至,百里屠苏环顾四周,并未发现什么,只能将目光放在潭中的圆地上。
那些圆地百里屠苏并不想去踩,秦始皇陵机关重重,不知会有什么陷阱,可他如今的躯体轻身之术定是施展不赖,思来想去,到底还是要踩那些圆地。
百里屠苏怅然,谨慎地踏上第一块圆地。
一路行来竟一点事也无,大概因为哦欧阳少恭已行过的原因罢。
行到潭中圆地的正中,脚下忽地暗劲涌动,百里屠苏皱眉。
机关似被催动,周遭景象快速变幻,百里屠苏双手环胸闭目,稳住身形。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不再地动山摇,百里屠苏睁眸,眉又皱紧几分。
身着白衣的欧阳少恭抬眸浅笑……
那人离开剑室时远远透过门缝望了一眼封住来时路的石门...
“好险...苏苏...”风晴雪擦了擦汗,扯了扯那人的袖子,“苏苏...你没事吧。”
那人将目光收回,摇了摇头,缩在袖子中的手却暗自握紧。
没由的心慌。
“兰生...方兰生!你个呆瓜!”襄铃气喘吁吁的拽住方兰生的衣角,“屠苏哥哥都没跑那么快,呆瓜,你被烧了尾巴啦?”
“我哪有尾巴啊...襄铃你胡说什么!”方兰生喘匀了气,甩了甩手。
“快走。”那人回头盯了方兰生一眼,风晴雪也回头摆了摆手。
方兰生噤了声,木头脸看他的眼神好像煞气发作一样,可是眼睛却不是血红色的,代表的是不是木头脸生气了...而且很生气?
那人回身,确定了继续行进的道路,“晴雪,跟上。”
风晴雪‘嗯’了一声,相差一步跟上,身后襄铃和方兰生凑成一团,不知在悄声说些什么,襄铃圆溜溜的大眼转来转去,时不时点点头。
“听说始皇陵有个乱葬坑来着...”“乱葬坑?那是什么?”风晴雪扭头问了一句。
“当年帮始皇造陵墓的人全被害死在一个坑里呗!”方兰生耸耸肩。
襄铃嘟了嘟嘴,“死了很多人吗?那个什么始皇襄铃觉得他真是个坏人....”
“而且是很坏很坏的那种,人类真是可怕!”“坏人不就是很坏的人么?”
“不!不一样的!”襄铃挥了挥手,“始皇是很坏很坏的坏人,和普通的坏人不一样!”
“好吧。”风晴雪摸了摸鼻子,将视线扭回去,却望见一个方形的深坑,还有望不出数目的森森白骨...
百里屠苏立于主墓室的台阶旁,目不转睛的盯着着手炼药的欧阳少恭。
看得久了,欧阳少恭挑眉,“少侠为何如此看在下?”
“……”百里屠苏摇头,脑后的长辫扬起一个小弧。
似被百里屠苏逗笑了,欧阳少恭笑的十分开心,笑到最后竟咳起来。
“少恭...”雷严推了一人进来,“你看谁来了。”
“巽芳!”欧阳少恭皱了皱眉,雷严大笑几声,“既如此,少恭药即成?”
百里屠苏望见欧阳少恭眼中一闪而过的嗤笑,再望向有些不自在的蓬莱公主巽芳,顿时明了各中事理。
“须得再等片刻。”欧阳少恭叹了口气,巽芳一脸着急,“少恭!不要!”
百里屠苏亦叹气,犹记得蓬莱公主巽芳是唤欧阳先生‘夫君’,先生留这位假巽芳到底为何意,日夜相对的人并不是自己的妻子,岂不可悲。
那人大概已快到了,感应已十分的近,百里屠苏后退一步,侧身靠在灯奴旁。
“雷坛主...”欧阳少恭双手结印,“药炼成之时,还要劳烦坛主放了巽芳。”
“少恭若是把药炼成,区区巽芳又算得了什么。”“那便如此。”
欧阳少恭双手快速结印,丹炉金光大盛,从中破出一颗金丹,雷严飞身夺过,大笑一声,“少恭!多谢了!”
巽芳已行至欧阳少恭面前,“少恭……你...你没事吧?”
“无事,炼药累了些,巽芳你无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少恭,你不该救我...”“……”
欧阳少恭沉了沉眸,嘴角微不可见地弯了弯,“到了。”
“雷严!”听到那人的声音,靠于灯奴的百里屠苏勾了勾唇,冷然的目光稍稍柔软了些。
那人一进主墓室便望见似乎安然无事的百里屠苏,心中一下落实。
“你总算来了。”雷严将金丹收起,抬手将欧阳少恭与巽芳捆于殿柱上,“可让本坛主等急了。”
“要战便战!”那人伸手去拔身后的焚寂,百里屠苏皱了皱眉。雷严仰天大笑,“只会依靠焚寂之力!可笑!”
“这笑声...”那人闭了闭眸,好像在何处听过...
乌蒙灵谷的屠杀...天墉城的夺剑...
“觉得熟悉吗?韩云溪!”“……!!”
那人拔下焚寂用力一掷,“你说不用!我便不用!”
定要亲手血刃仇人!
百里屠苏皱了皱眉,暗蓄灵力以防出现意外。
一切格外的顺利,借助始皇陵的地气用星蕴之术击败雷严,后又在始皇陵外催动煞气击杀雷严。
顺利的过分。
百里屠苏放不下心。
那人虽是虚弱却还是兴奋地抓着百里屠苏的手,“屠苏!我终于,亲手为他们报仇了!”
百里屠苏拉开那人的手,摇了摇头。
那人的笑颜有些挂不住,“……屠苏...不高兴吗?”
“凶手另有其人。”“谁?”“……”百里屠苏犹豫了...
他若是将实情说出,那人是否信他,若是信了,又去自投罗网,百里屠苏恐是拉不回的,那人看不透欧阳先生的阴谋,会被哄骗的凄惨罢,若是不信……
“……欧阳少恭。”终还是道了出来,果然见那人瞪大了眼。
“不可能!”百里屠苏等到的是这个回答,“不可能是少恭!少恭与我几年知己,还曾为了我跪了半日求药,如此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不可能!”
“屠苏一定是搞错了!”
搞错了?搞错了!
好似浸到深冬的水中,凉意从心中一点点渗出来,百里屠苏攥紧手心,想说些辩驳之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没了勇气。
他逆不了了,在那人心中,欧阳先生是比他重要之人...
那人不信他...一丝也不信...那人怀疑的眼神。
恍惚间忆起欧阳先生曾问他,“那人曾说‘少恭决计不会害人’少侠信还是不信。”
“信,那人说的为何不信。”
何来的勇气如此斩钉截铁。
天定的命。
百里屠苏未说一句话,只是转身,定了半晌,身后那人亦是默然。
“屠苏...少恭...不会...”不等那人说完,百里屠苏运起腾翔之术,并不回头,似逃一样。
平生第一回做了逃兵,百里屠苏怕那人再说几句,他会忍不住出手。
百里屠苏想把那人按在怀里,只道一句‘只信我便好了。’
可百里屠苏并不会这么做,没必要,也无用。
大概不需护他了,已定的命,百里屠苏无法逆转的运。
好似梦一样,百里屠苏信的人不信他,一丝也不信。
就连喜欢,好像都无法左右他的决定。
百里屠苏停下腾翔之术,四周已是一片树林,不远处隐隐约约有一条河...
一路过去并未惊起树上的憩鸟,俯身望向河面,少年英气的眉眼映入水中。
脑后的长辫从颈侧滑入水中,激起微不可见的水花,发尾的羽毛被浸润,看起来像落了难,一撮一撮结成一咎。
脚下发麻,百里屠苏往旁挪了一步,谁料河边石子滑腻,一下摔进水中....
浑身零落的从水中起身,行回岸上,如此看,倒像是狼狈而逃的...
身体已不济成这样了。
将湿透的额发拨开,百里屠苏伸手揉了揉眉心...
脑中嗡嗡作响,好似千万飞蝇在耳边环绕。
所站之处积了一滩水,身上却依然不停地滴水...
活像水鬼。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