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浪迹天涯（1 / 1）
容秦最近小日子过得不错。
她的朋友圈子不大，和画室里的那些老师都是点头之交，可也就是在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中学会了一个人活得很快乐。
和在白杨的时候不一样，现在她并没有住在培训中心里，也渐渐学会了偷懒。
是的，她在离培训中心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房子，装修风格和在十番队的队舍里差不多，还是主打白色和绿色。搬家的时候全是她一手操办，累得她差点腰椎间盘突出。
楼下咖啡厅、超市一应俱全，早上会有一群老爷爷老奶奶在空地上玩太极球，晚上也有很多小年轻在这里玩轮滑。
总得来说，地段很不错。
但尽管如此，在冬天这种让人犯懒的季节，她依然是个起床困难户。
这天，她刚刚从市中心的超市回来，买了口锅，又买了些面和汤料，打算晚上回家煮火锅吃。
她转动钥匙推开房门换上绒拖鞋，开起了暖气和看起来就暖暖的灯光。走到电脑桌前按下电源键，转身系了个围裙。在网上匆匆找了一部电影开始下载，便跑到厨房里烧水准备煮饭。
金针菇、白菜、鸡翅，她仔细地把它们切好，剥开，洗得干干净净，再用酱油和料酒把鸡翅腌制了一便，等到水烧开的时候把手工面放了下去，再打了一个蛋。
等待水开的时候她倒满一大锅的可乐，把事先捞熟煎好的鸡翅放了进去，大概过了一刻钟，全部的可乐都被鸡翅吸收，出锅的时候香味四溢，十分诱人。
容秦点开那部刚下好的电影，翘着脚捞起了面条，哧溜哧溜地陪着鸡翅的汤汁拌着吃，十分惬意。
剧中情节起承转合十分精彩，容秦看得很入迷。
片尾曲响起的时候，她恋恋不舍地点了右上角的红叉叉，打了个饱嗝，不情不愿地收拾着油腻腻的杯盘狼藉。
她把水开得很大，哗啦啦地差点掩盖了她那地道标准的日语。
“来了这么久，怎么不进来坐坐？”视线移向厨房窗口边上的排气扇，那块地方一角黑衣。
“嗯？青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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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哎呀，被发现了啊。”
窗外的黑色人影转了一个圈，从窗口跳了进来。
容秦洗着碗，目不斜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青井走到她身边，靠着水池对她笑：“正好接到来现世驻守的任务，砍完虚以后竟然感受到了你的灵压。”
“因为那个赤火炮？”
“也许吧。”
容秦皱了皱眉，她现在看到的青井，只是个虚无的残像，以她现在的灵力，根本不能看到一个完整的死神。
“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青井耸了耸肩：“漂洋过海咯，用瞬步的话，半天也就找到了。”
容秦扯了扯嘴角，啧啧几声：“还真是辛苦你了。”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不想让青井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可不可以，当做没有见过我？”
容秦把碗朝下放在镂空的塑料盆里，看着残留的水迹一滴一滴地滴在桌面上，轻轻地说，带着点乞求的意味。
“好。”
青井答应得很爽快，让容秦稍稍吃了一惊。
“我可以和队长说碰巧遇见您被虚吞噬身亡，但是您能保证您再也不回尸魂界了吗？”
青井表面上恭恭敬敬，可语气中却不乏轻佻。
“老师，十番队很久没有副队长了，日番谷队长一直守着你的位子不让任何人坐。不过凑巧的是我马上要填补上这个空位，我可不是很希望这时候有什么突发状况。”
她似乎很开心，笑得眼睛弯弯，仔细看看还真有点像她当年的样子：“老师，我要接替你的职位了。”
容秦呆愣了一会儿，但很快又恢复成神色自如的样子，只是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你要背叛我吗？”
“这不算背叛吧，我只不过是一直想当副队长而已。要说背叛的话，现在的我毫不费力就能杀了你。”
“哦？是吗……那还真是要感谢你的不杀之恩了。”容秦冷冷地看着那个似有若无的虚像，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声音都有点发抖：“青井，你果然还是原来的性格比较可爱一点。”
“是吗……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师，你后悔当年收我为徒了吧。”青井在她眼前跳来跳去，让她头有些晕，“从一开始，你就只想给挽月开小灶，对不对？”
容秦闭了闭眼，转身背对着她。
“对，但是我并没有后悔，很遗憾你猜错了。”
尽管你这么狭隘的人，真的让我很失望。
“祝贺你上任，菅原副队长。”容秦打开窗子，回头看了看那个笑靥如花的学生，语气冷若冰霜，充满讽刺的意味，“你就好好去驾驭吧，别摔下来……这一次，我不会帮你收尸的。”
青井非但没有恼怒，反而越笑越开心。她拍拍容秦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到：“放心吧，北川老师。我一定会把你的死讯带给队长的。”
容秦看向青井的脸庞，因愤怒而觉得有些扭曲。
“那，再见啦。”
青井跳上窗台，仅存的虚像也消失在夜色里。
她拼命感知，才知晓她已走远。身子突然软了下来。
她刚刚说……十番队很久没有副队长了，冬狮郎一直守着她的位子不让任何人坐。
在现世打磨出来的坚硬铠甲仅仅因为这句话土崩瓦解，她靠着墙壁缓缓滑下，坐在地上不知所措，竟是来到现世后第一次那么迫切想要见到他，想要知晓他的想法。
她握了握软绵绵的拳头，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很无力。
她承认她并不想让冬狮郎听到青井告诉他自己的死讯，她也曾经想让冬狮郎知道她还活着，还和他活在同一个世界里，她曾经也想……
让冬狮郎来找她。
可是。
“老师，我要接替你的职位了。”
菅原青井笑嘻嘻的，神采飞扬。
她很快就要上任了吧？冬狮郎还是放弃她了吧？
十番队终于……
没有她的一席之地了吧……
真是可笑，从五年前来到现世开始，她就早应该有这样的觉悟才对啊。
可是为什么……
她却如此想要抓紧那个人的羽织痛哭一场，告诉他自己还没有走远呢？
手指颤抖着抚上脸颊，接触到缓缓淌下的温热的液体，崩溃了心理防线。
我想见你。
我好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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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番谷冬狮郎并没有那么做。”
她伤心地哭了好一会儿，霄吟的声音才突然响了起来。
“你不要相信菅原青井跟你说的话，你觉得以她现在的能力能打败李淼吗？更何况李淼之前还有乱菊坐镇，副队长，哪有那么容易当上的？”
霄吟分析得头头是道，可容秦却害怕那万分之一的概率。
“可是……”
“没什么可是，刀魂之间的心灵交流很简单，我刚刚已经问过冰轮丸了，日番谷冬狮郎并没有把副队长之位交给她的打算。”
容秦心里错综复杂，一时之间竟哑口无言。
“冰轮丸……知道你的存在啊……”
霄吟的声音一下软了下来，好像化作了实体摸了摸她的头：“我没有把你的下落告诉他。只要你不想回去，我就一直在这里陪你。你若想要回去，我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容秦抬手释放出灵压，凝聚成了一把青绿色的半透明的刀，失神喃喃：“回不去了……”
“这样没用的我，早就回不去了……”
霄吟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抱紧了她。
容秦此刻也很想拥抱那个跟自己长着一模一样面孔的女生，可她却只能不断地重复着“谢谢你，谢谢你……霄吟……”
“你还在我身边，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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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催人老，时间有的时候就是在不经意之间悄悄地流走，人来人往对于容秦来说早已是司空见惯，每天像是行尸走肉般活着，由于不老容颜，她总是在一个地方做满几年后彻底抛下过去到另一个地方。
十年，对于一个专职美术教育的老师来讲，都是浓缩得不可多得的经验，以至于她每次来到画室应聘的时候都能顺利在那个岗位站稳，成为顶梁大柱。越来越多的关于天才的头衔加在了她的头上，她却只觉得“年轻”这个词她受用不起了。
周围的人换了走，走了换，直到某一天，她兴高采烈地跑到超市买猪肉的时候，却意外地遇见了白浅，才惊觉岁月不饶人。
他手上牵着一个半大的儿童，已经做了爸爸。
他看到容秦十分诧异，摸了摸青青的胡茬，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老师，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可怕吗？”
“是有点……”
容秦摸了摸自己的脸，宽慰地笑笑。
十几年不变的容颜，换做是谁都会吓一跳的吧。
“白浅！快点来帮我拿啦！”
一个娇嗔的声音由远及近，那个短头发、带着黑框眼镜，总是一脸呆呆表情的熟悉脸庞挺着大肚子，见到她后也愣了：“你……你是秦姐吗……”
容秦点了点头。
那个曾经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她的男孩，他娶了方昼。
“孩子叫什么名字？”
“白昼。”
“肚子里的那个呢？”
“如果是女孩的话，就叫方浅。”
“一个跟爸爸姓一个跟妈妈姓？”
“嗯……”
“……你们还真是随意……”
“不过，都是好名字。”
方昼适时地打破了这份尴尬：
“昼昼，跟阿姨说再见。”
“阿姨再见。”
容秦看着那个可爱的小鬼有模有样地朝她招招手，摸了摸他的头难得笑了一笑。
“差点忘了，当年不在北京，所以没办法及时祝贺，现在补一个白头偕老。人生那么短，你们要好好在一起。”
容秦展颜，面不改色地说着人生短暂及时行乐之类的谎话，推着购物车回眸一笑百媚生。
世界上好像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找到代替，东西坏了可以买新的来代替，恋人走了也可以换一个来填补空虚，只是不知道，冬狮郎有没有找到新的副队长，来代替她。
对于人类来说，人生真的很短，从他们呱呱坠地到入土为安，长不过百年时间。
可她经历百余年，坐看沧海化桑田，年轻的容颜也丝毫未变。
那一天，已经离见到青井的那日起，过去了整整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