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1）
那样近的距离，他几乎都要亲到她。长长的睫毛擦着肌肤，划过。紊乱的呼吸泄露了心底的心思。看她平躺在床上，脸侧向一边，那样明显的拒绝，呼吸都错了一拍。不愿意吗？难道刚刚迷￣情的只有他自己？
梁子俊将她圈在怀里，错愕了一秒钟。可是她并没有推开自己。那是离开还是继续？
梁子俊心中苦笑。
什么时候，他这么狼狈了？
黑暗中，两个人较劲似的一动不动比谁更有耐力。月光映着麦荞的侧脸，坚忍而决绝。
梁子俊选择了继续，更倾下身子，终于吻上身下女人的唇畔。他并不着急，感受到一抹僵硬也并不在意。四年他都等了，又岂在这一时。他慢慢引导着她，看她一点一点融化在自己的温柔之下，一点一点耐心的讨好着她。
彼此间的呼吸炙热起来，一双无骨的小手缠上自己的脖颈，梁子俊勾起满足的笑，终于，还是得到她了。
小女人似被勾出了馋虫，竟然一点也不餍足。小嘴浅浅的啄着他的唇畔，一点点化被动为主动。他的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一切都融化在她的妩媚之下，这样的幸福，真的，他一点都不想打断。
可是下一秒，梁子俊突然用力把她拉起来，眯着眸子，双手狠狠掐进她的肉里。她低着头，双肩微微的颤抖。
真的，若不是她不小心流下的泪滴到了他的脸上，他真的以为她已经被自己融化了，他的心中泛起苦涩涟漪，真的，真的意乱情￣迷的人就只有自己吗？
她不肯抬头，他就偏和她做对，掐着她的下颚，逼她面向自己。滚烫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滚滚下落。梁子俊的手一颤，像烫手山芋一样把她推了出去。
她的眼泪永远都是刀子，一寸一寸挖着他的心。永远都是最强力的化学药剂，一寸一寸腐蚀着他的心。
麦荞，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用自己的身子作筹码和我谈判了？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为了知道想知道的逼自己这么堕落了？
你成心让我难过让我自责让我痛恨自己是不是，成心让我看到你是怎样一点一点改变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成心牺牲自己告诉我强行留下你是我犯得一个多么多么大的错误，错误的结果就是，最后你不是你，我不是我，我们都不是最初的自己。
霍一下站起身。
她猛的伸手拉住他最后的回头，低语的祈求，“不要走，子俊。”
脑袋嗡的一声。
背影变得僵直，她的脸慢慢靠向自己，热泪熨帖着衣服将他烧的整个人都化了，一双无骨的手缠在腰间，紧紧贴着自己。
“求你！”
四年来，她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后背被她贴着的地方已经湿了一大片，那是她的泪水。
“求我？”他哑着嗓子开口，语气里尽是嘲讽和失望。
“你用什么求我？麦荞，从前说你演技好，真是我错怪你了，你若演技好，刚刚怎么装不下去了？”
四年来，他也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过话。可是今夜，多年来的隐忍无处倾泻，似要一股脑蹦出来似的。
已经知道了什么叫置身于冰窖之中的冷，和从高渊坠入谷底的痛。梁子俊掰开缠在腰间的手，就要离开。
“求你，子俊，我只想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
他的脚步到底再也迈不动，四周突然仿若有无数装着痛苦的气泡在半空中无声的炸开。
没有人知道，他闭上眼的那一瞬，他的眼角竟然流下了泪。
“如果刚才你继续，我说不定会告诉你。可是你没有。”
他再也没有停顿，快步离开了这里。
麦荞失望的看着那道紧闭的门，团起身子，抱着自己。嘴角边满满的苦涩，可是明明她是动了情的啊！
三年前，差不多也是这样一个夜晚。
梁子俊无情的推开她的身子，低头凝视着她，“你以为是我是不是！你天天猜来猜去，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杀了我！麦荞，我告诉你，我想让她死，有一百种一千种方法，但是我不屑于这么做！你以为仅凭她对我做的那点事，就值得我出手了？麦荞，你太小看了我。你想知道真相吗？乖乖待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许去，有一天，或许我会告诉你！”
“梁子俊，你不告诉我，自然有别人告诉我！你不要后悔！早晚有一天，我会找到证据，亲手将你送进监狱。”
梁子俊被逗笑了，“监狱？麦荞，你真可笑。你要找证据，好，我让你找。但是我倒是想先问问你，傅美有今天，是我害的吗？是我让她移情别恋琵琶别抱的吗？是我让她抛弃蒋星又撺掇连珊找她理论的吗？是我让她和蒋氏兄弟联手自不量力妄图摧毁伊顿的吗？是我让盛世易主的吗？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吗？”
半空中传来他的一声冷笑，冷冷的声音几乎将人逼近绝境，“一切都是她自己找死，跟我梁子俊一点关系都没有！麦荞，我不怕你找证据，我再说最后一遍，乖乖待在我身边，有一天，你会明白！”
或许是被他逼急了，又或者是她根本已经疯了！被他推在地上，后脑勺磕在茶几上，她一侧头，就看见福婶刚刚削水果时不小心留下的水果刀。在他惊愣的目光中，她拿起刀对着他。
“梁子俊，我杀了你！”
“小荞－－”他一下子慌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的手抖个不停，情绪已经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了。
梁子俊不敢再激怒她，放缓语气，轻柔的不能再轻柔的劝说，“乖，把刀子放下，乖，小荞。”
麦荞摇着头，眼泪一珠一珠掉落，“梁子俊，你为什么那么残忍呢？你为什么总是逼我呢？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呢？”
“因为我爱你啊，傻瓜。”梁子俊在她分心的时候一点一点靠近，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这个世界上，我最爱你啊，没有人比你好，没有人能再让我动心。小荞，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你怀了我的孩子时，我多高兴！高兴的快疯了。我们的爱孕育了一个孩子，我们可以一点一点的看着他长大，我们一点一点的变老……”
“孩子……”麦荞一下子愣住了，退后一步，呢喃着，“孩子……”
梁子俊已经靠近她，缓缓放下她的手臂，却并未抽走她手中的刀，“是啊，孩子……”
滴滴滴的声音－－
他用力把他心爱的女人抱进怀里，女人扬着报复后的笑容。他轻轻轻抚着她的背，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一滴一滴的鲜血顺着他的衣衫滴在脚下的白色地毯上。
月色中，女人垂着手臂，放在身体两侧，目光空洞而绝望，“梁子俊，你不说，我都忘了，星辰也曾怀过你的孩子。”
……
睡前忘记关上的窗在风中吱吱作响，麦荞轻轻走过去关上它，一室静谧，月光如流水倾泻进来，罩在她的头顶。
黑暗中，她轻声呢喃，“阿美，我到底要怎样才能帮你讨回公道呢？”
……
梁子俊一早不见踪影。麦语潼小朋友有些不高兴，坐在椅子上蹬着小腿生闷气，无论福婶怎么哄都不肯吃饭。
对此，麦荞挺无奈的，只能跟他协商。
最后答应他放学时早些接他，然后一起去找爸爸吃晚饭。
小人儿人小鬼大，和他在幼儿园门口拜拜的时候，还不忘提醒，“妈妈，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一起去找爸爸。”
麦荞笑着点头，“知道了。你要乖哦。”
直到不见了小人儿的身影，转身的一瞬胯下脸来，儿子越来越依赖梁子俊，这样似乎不大好……
……
麦荞今天心情特别好，上完了课，被导师告知，邀请她参加几天后系里组织的学术讨论小组。麦荞欣然答应。她本就不常参加学校的活动，感觉自己不像是一名真正的研究生。趁此机会和老师同学们增加交流搞好关系，又能美化简历上的内容，她挺高兴的。
不过她高兴的有点太早了。等她走到地下车库时，一下子愣住了。怎么也不相信，眼前这辆车体上花花绿绿，满是涂鸦、轮胎全部被扎的车是自己的。
又不能报警。
正当她无助的时候，包里的电话响了。
麦荞拿出来一看，兀的一笑，笑或许真有命中注定一说。划开屏幕，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你总要在我无助狼狈的时候出现吗？阿、旭。”
半小时后。
麦荞犹自抱着双臂皱眉，看着车体上的三个大字，有点哭笑不得的回头问道，“我真的很老吗？”
身后之人笑笑，想了一会儿，诚恳的点点头，“和她们比的话，确实……”
话还没说完，惹来大大的一个白眼，“那你岂不是更老？”
蒋旭讪讪的，没有否认，“照情形看，是这样的。”他研究了会儿又继续说，“现在孩子报复人的手段真毒啊，在别人这么贵的车上写‘老人家’三个字，你得罪谁了？”
“才开学一个多星期，统共就上了两天课，我能得罪谁。”
蒋旭耸耸肩，“那报警吧。”
“能报早报了。”麦荞瞥他一眼，“行了，老爷爷，别感慨了，帮我打电话求助吧，你也不想我继续跟这么拉风的车站在一起丢你的脸吧。”
蒋旭笑笑低头打了一个电话，随行助理立时出现。
麦荞气，“早来了不说，害我在这里干着急。”
蒋旭笑的一脸的无所谓，“看你着急的样子挺好玩的。”说完，怕她真的生气，赶紧收起玩笑之意。
“好久不见了，麦小姐！”
他这样捉弄自己，麦荞狠狠瞪他一眼，才拉长了音说，“是啊，好久不见了，蒋先生。没想到你这么记仇，当年我不过说过一句叫我麦小姐，记到现在。阿旭，你不是小孩子嘞。”
……
麦荞的心情果然很好，踩着那么高的高跟鞋还能走出轻盈的样子来。眼前好像是一幅画，她是画中人。一颦一笑，都被勾勒在华贵的宣纸上。
阳光照下来，她微微眯着眼睛，他一直都知道她笑起来最好看，有一种恨不得让人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在手里送给她的冲动。
最好的东西算什么，在他眼里，怎能抵过她眼角眉梢的笑。
“对了，我还没问你，怎么忽然决定从法国回来了？”
蒋旭的脸蓦一下僵住。
麦荞一愣，快步折回身来，双手抓住他的衣袖，声音里有止不住的颤抖，“是不是阿星出事了。”
蒋旭摇摇头，她一颗悬着的心也坦然的归了原位，吐了一口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小心，“吓死我了。”
“是我要结婚了。”
天地独劈出一处，行人树木皆是背幕。
男人看了远处一眼，平静的说道，“和连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