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四（1 / 1）
“程先生怎么想起来约我出来？”宋思齐的脸色不是很自然。
程晏年从包里拿出文件，“想和你们公司谈个生意，想和你先聊聊看。”
宋思齐笑笑，“我们之间恐怕没什么生意好谈，咱们直白点就好。”
程晏年拿着文件的手顿了一下，随手甩在桌上。“爽快，那我直说，我想要你离开翟云云，至于条件，我给你支持，扩大你的企业。”
“我没兴趣。”宋思齐无所谓地看着程晏年，“我来，是想跟你说，不要缠着翟云云了。下个月我和她就订婚了。请帖会发给程总，你不舒服不要来。”
宋思齐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程总，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你多为翟云云想想。”
程晏年满心地苦涩，他咬牙，“你们交往也就两个月，你确定你适合翟云云？”
“适不适合让云云说好了，”宋思齐冷笑两声，“爱不爱又有什么关系，你以为这个年纪还在谈情说爱么。我和翟云云都是考虑过才在一起的。”
“适合，是多方因素的融洽。劝你也多想想，赵子矜各方面都适合你。”
翟云云特别黏人，当朋友的时候没那么明显，自从变成恋人，翟云云恨不得跟着程晏年。
程晏年哭笑不得，“你怎么这么黏人？我来图书馆看书你也要来。”
翟云云也是满脸忧愁，“我也后悔了，这些书我都不想看。”
“那你先回去？”程晏年试探着问。
翟云云把书盖上，有点委屈，她也知道自己有点太过了，“打扰到你复习了，我不吵了，我去那边，你走的时候叫我就行。”
程晏年看着翟云云走到另一边去，没拦着。翟云云这样，他确实压力有点大。
老电影总是带有怀旧意味。泰坦尼克号居然再一次上映了。
程晏年专门去买了两张票。放在皮夹的夹层里。
很想，非常想，和翟云云一起看一部电影。
忍耐不了，想不了其他事情。
沈青安看着这样的程晏年，突然有点可怜他，“我说，你要不出去旅游放松一下，你现在情绪不太对。”
“没用的，”程晏年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我快疯了。”
“那赵子矜呢？”沈青安问，“你对她总是有感情的，你们不是没可能的。”
程晏年诧异地看着沈青安，“这么好心？我可没忘当年你因为赵子矜揍我的狠劲。”
翟云云给自己的手消毒，她认认真真得重复着那些步骤。医生，很重要的一点就是镇静。
遇到再血肉模糊的伤口，都要细心窥测理智分析。然后，选择复原或者丢弃。
她走进手术室。脸上没什么表情，与身边每一个医生一样。冷冰冰的病床上病人正在沉睡。
那是翟云云和程晏年在一起的第一年的情人节。他们就像每一对情人那样。拥抱在街头。程晏年穿着灰色的大衣，矜贵的气质与微微散发出的年轻感觉让翟云云使劲往他怀里钻。
“开心么？”程晏年摸摸翟云云的头，像一个穿山甲，他想。
翟云云抱着他的腰，抬头看他，红扑扑的脸蛋上难得地有点羞涩，“当然开心啦，我，我好久之前就想跟你一起过节了。”
程晏年只能把她搂得更紧了，傻妹子，他能不清楚么。
他们选在了情人节办订婚宴。虽然消息传得很广，但实际上请的人并不多。不过开了五桌，亲人朋友而已。
翟云云诧异地看着程晏年坐在沈青安边上，她转过头，小声问宋思齐，“你请的？”
宋思齐毫不在意地环顾四周，“我亲手发的请帖。”
“你是为啥啊？”翟云云相当无语。
宋思齐不厚道地笑笑，“炫耀呗。”
翟云云十五六岁的时候，是真的很漂亮。但也真的不讨人喜欢。
从很多男生暧昧试探到身边除了程晏年几乎再无固定的男性朋友。
甚至程晏年也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朋友，而是翟云云喜欢的人。
这是非常不好的，翟云云后来才发现。她是那种最极端的人。真正熟悉她的人都清楚，她在性别上的差异对待简直恐怖。
程晏年随着一桌人都站了起来。宋思齐端着稍微有些不满的酒杯，脸上泛着红，但另一只手却始终都环着翟云云的腰。
翟云云脸上倒有些尴尬，可能，很大可能是因为他。他有些无奈，这样直白地表现出心里所想也是翟云云的特色了。
他也不会说什么好话，就只默默喝了酒。
他看见翟云云似是迫不及待地拖着宋思齐去下一桌了。
他看着桌上的山珍海味，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最普通的包子，大口咬下去。
但事情终于脱轨。
“宋思齐你个王八蛋!”穿着红色裙子的女人手包直接招呼上宋思齐的脸蛋，宋思齐手一松酒杯砸到了地上。
翟云云也是惊呆了，她下意思地抓紧了裙摆，怒了，“你干什么动手，神经病啊。”
那女人不屑地笑笑，“你知道什么，我和他睡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翟云云也是被气地笑了，她抬手推了一下宋思齐，“你来解决。”
宋思齐眼神有些闪躲，他对那女人低声说，“你走，要多少钱给我助理打电话。”
“我是要钱吗啊？！除非你也不在乎我肚子里这个！我话放这儿了，你这婚定了，我就一尸两命玩给你看！”
翟云云瞪大眼睛，视线僵硬地看向那高挑女子的肚子。
宾客连个大气都不敢出，翟云云一把摔了杯子，溅出的红酒染红了裙摆，她把手上刚刚带上的戒指脱了下来，递给默不作声的宋思齐，宋思齐沉默地接过。
翟云云突然觉得很委屈，这是跟程晏年都没有过的委屈，“你不说句话？”
宋思齐眼里是浓浓地疲惫，“你喝了酒，找个代驾。”
于是翟云云的心就这样被扔进了火堆，她转身就离开了这个羞辱的地方。
沈青安用手臂捅了捅程晏年，“还不走？”
程晏年这才回过神，推了凳子就往外跑。他眼里的光开始慢慢集中。
“要喝酒么？”翟云云问。
程晏年没理她。
于是翟云云就开始絮絮叨叨，“哎呀，你看不就是赵子矜说要分手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能弥补就弥补，不行你就找下一个呗。”
程晏年站起来，眼神跟结了冰似得，“得了吧，翟云云你最盼着我分手吧，一副为别人着想的样子，笑死人了，告诉你，我没这么容易分手，就算分手，你也没可能！”
就像是最后的伪装被戳穿，那些丑陋的想法被明明白白地点出来了。翟云云连眼睛都不敢抬起来，她匆匆忙忙地跑离了。
翟云云是想过放弃的。也坚持过。在那次被点明了非分之想之后，她再也没有联系过程晏年。
她试着跟别人开始相处。
她的初恋男友，是麻醉系一个普通的男孩，他们在联谊上认识，吃过两顿火锅之后成为男女朋友。
像每一对普通情侣，她和陈昱牵着手穿着情侣装晃荡在情人节的街头，在期中考试前一起泡在图书馆。陈昱并不是很帅，但他们是彼此的初恋，连牵个手都用了两个月。
然后，他们接吻，开始触摸彼此，但陈昱先喊了停。
他气息不稳地吻了吻怀着顺从的女孩，“不行，这不好……”
翟云云脸上红扑扑的，“恩。”
于是陈昱默默地叹气，“先分开吧，我控制不了自己，但我不想毁了你。等我们毕业了工作了，再在一起。”
翟云云于是莫名其妙地结束了初恋。但并不后悔，那段时间是她现在想来还是最美的一段时光。
于是她把那段时光藏了起来，程晏年，沈青安，方伽，她没有告诉其中任何人。
程晏年拉住几乎是在跑的翟云云，“你别跑。”
翟云云使劲地甩手臂，“你放开。”
程晏年看到这样眼前红红的翟云云，心里也是不好受，但这时候放开她又不放心，只能硬是拉着翟云云到停车场上了自己的车。
翟云云在后座上哭个不停，甚至打出了哭嗝。
真惨，她羞愤地想，订婚宴上发现自己订婚对象在外面把别人肚子搞大了。
更多的，却是伤心，她以为宋思齐和她是真的心心相惜，但却还是识人不清。
难道就没有人真能好好来爱自己么？
她不是在哭这一场背叛，更是在哭自己。
程晏年见过翟云云哭，很多次。但没有这样，哭地一塌糊涂，根本就控制不住。
他叹了口气，刚刚窃喜的心情也消散了。他把纸巾递过去，“擦擦鼻涕。”
翟云云一把接过去，扯了一把纸巾往脸上一盖。
然后就没了动静。
“你想去哪？”程晏年问。
“送我回家。”翟云云带着哭腔的声音让程晏年的心都晃了晃。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躺在家里的床上了。
翟云云冷静的起身洗漱，成年人没有那么多时间去体谅自己的情绪。她还有工作生活，昨天哭一场就算结束了。
但显然，她推开门，看见了沙发上坐着的程晏年。
显然，有些麻烦事。
“谢谢你昨天送我回来，但现在，你可以走了。”翟云云毫不客气地指指门口。
程晏年没准备这么容易放弃，“你刚起，我去替你盛碗粥。”
“不用，我自己有手有脚，我是失婚不是残疾。”她讽刺地笑笑，“你呆在这让我觉得很难堪。不如干脆利落地离开。”
程晏年停下脚步，定定地盯着翟云云。眼里是一些仿佛怀念的情绪。
“其实，是我很难堪。云云。”
他说完了这一句，便仿佛松了一口气，他微微低下头，是翟云云曾经迷恋过的弧度。
“是我想挽回。”
翟云云握紧了拳头，蹙额，“我并不相信你。程晏年，就这样吧。”
她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我想，必须得承认，我们真的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