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此爱绵绵(完结1)(1 / 1)
第五十五章
程凯的假期就要结束了,方童特怕他一个电话打来,说要留在德国定居不回来了,方童是独生子女,一直庆幸能遇到程凯,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既不是情侣般的亲昵,也不是单纯的友谊,仔细想来,就是亲人吧。她对程凯,不仅有信任还有依赖,所以假若程凯真的远走他乡,除了小采和他父母,方童肯定是最伤心、最失落的人。沈安沉理解她的心思,他也不希望程凯和温亚霓做出那样的决定,一方面程凯在某些方面是方童的心理支柱,另一方面是佩妮,他也担心佩妮孤身在国外,虽说有程凯陪伴,但多少还是让人惦念的。
好在程凯和温亚霓如约归来,这次不是方童和沈安沉去接的,而是程采和富二代男友。程采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很知名的企业做文员,她的富二代也没有啃老,规规矩矩到父亲公司从底层销售员干起,出乎意料的踏实勤奋。程凯和温亚霓把行李放下后,都没认真休息,直接到方童家报到。方童提前知道消息后,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欢天喜地,又是购物又是打扫,简直比过年还热情高涨。
沈安沉冷眼看她上蹿下跳忙来忙去,等她稍微消停点儿了,便醋意十足的说:“方童你这样不太好吧?程凯回来我也很高兴,也很替你高兴,你擦地做饭我都认可,不过怎么还换床单洗内衣呢?你这也欺人太甚了吧?”
方童笑得快扑倒在地了,她的沈安沉现在总能在不经意间狠狠戳中她的笑点,她嬉皮笑脸的回答:“这都不算什么,过一会儿我弄块儿布铺在床上,把你的衣物用品归置归置,四个角一系,你就能拎着小包袱远走高飞了,眼不见心不乱,多好啊!”
“嗯,是挺好,房子也装修完了,公司也注册成了,女朋友也答应求婚了,万事俱备,就等着他来谋朝篡位了。”沈安沉调皮的自嘲。
方童从背后环住他,大笑道:“皇上万岁万万岁,让别的男人钻空子占咱家的便宜,臣妾做不到啊!”
晚上就在家里招待程凯和温亚霓,方童做的是炸酱面,满满一桌子配菜,小采和富二代也来了,程采一看到炸酱面眼睛都窜出火苗了,抱住方童一通亲,嘴里还说着好话:“童童姐,你怎么那么贴心呢,我想吃什么就来什么,就你做的炸酱面啊,不瞒你说,我都梦见过多少次了!”
富二代得意忘形,也在旁边跟着起哄:“对对,我证明,小采做着梦都能流口水呢!”
他话音未落,程凯的大巴掌已经赶到了,结结实实落在富二代的后背上,富二代大叫一声跳起来半米,还没来得及叫疼呢,屁股上又挨了一脚。程采悠然自得的捏着盘子里的火腿往嘴里塞,抽空白了富二代一眼,没好气的说:“活该,你不知道一沾上这事,我哥睡着了耳朵也都竖着呢!”
“你别事不关己,罪魁祸首就是你,我警告你啊,以后晚上十点之后你要是敢踏出家门半步……”程凯气急败坏,又向程采发火。
程采吓得藏到温亚霓身后,温亚霓用力打了程凯两拳:“小采都十八岁了,她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了,你还要限制人身自由不成?”
“没你事儿啊,你少拿你们西方资本主义那一套往我们这儿套,那不灵,在中国,就是讲究小树得砍小孩得管,这是国情知道吗?”程凯跟温亚霓已经很亲密了,说话早没了以往的拘束客套,他又越过温亚霓的肩膀指着程采:“程采,你赶紧给我滚过来,我告诉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哎呀,老程,你到底是不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啊,还十点以后不让出门,人家要是真心想干点儿什么,谁还等到十点以后啊!”方童说完,坏笑着转向沈安沉,问他:“是不是啊,老沈?”
沈安沉不动声色,抬起手腕,在大家的注视中看了看手表,大家还在疑惑,他忽然旁若无人的对方童说:“都七点钟了,童童,今天你恐怕真要等到十点以后了。”
大家反应过来,禁不住哄堂大笑,方童面红耳赤,掐住沈安沉的脖子,恼羞成怒道:“哎呦,沈安沉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呢,你要气死我啊!”
“我是说你要等到十点以后才能洗澡看韩剧了,你,你,你等我说完啊!”沈安沉大声狡辩,方童松开手,羞涩的扎进他怀里,沈安沉抚摸着她的头发,挤眉弄眼的对大家说:“你们不许胡思乱想啊,就是看韩剧,没别的。”
上一次做炸酱面给温亚霓吃,不欢而散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特别是对沈安沉,简直就是不堪回首,那时的煎熬和折磨,那时的挣扎和无奈,都是痛彻心扉的。方童忙着给温亚霓夹菜,她端起酒杯没心没肺的说:“佩妮,这回你得好好尝尝哦,我的拿手菜,上回我精心准备,全都给糟蹋啦,这次你可要给我吃回来啊!”
温亚霓羞臊不已,她连连摆手:“童童姐,你可别说了,我都坐不住了。”
酒过三巡,大家有微有醉意,就是沈安沉还清醒得很,方童不让他喝酒,就给了半杯鲜榨苹果汁。程凯举着筷子,专心致志的听沈安沉对未来公司的规划和设想,他既惊讶又敬佩,惊讶于沈安沉竟能毅然决然的放弃总经理的职位,同时又敬佩他的大胆与果敢,种种的不利因素,重重的问题难关,他却是义无返顾的,却是自信满满的。
“老程,公司正值用人之际呢,你有啥表示没有?是打算捧个钱场还是打算捧个人场?”方童拍拍桌子。
程凯借机挤兑富二代:“你爸挺有钱的还不投资啊?告诉你沈总可是人才啊,分分钟公司上市,你那钱就成原始股了,赶紧的吧,别犹豫!”
“你甭转移注意力,就说你呢,麻溜辞职,到沈总这里来应聘,到时候我给你走走后门,让沈总把你招致麾下。至于待遇嘛,前三个月算友情助阵,钱不钱的反正你也不好意思要,完后再有个半年试用期,钱不钱的反正管你吃喝有最低生活保障,完后再看公司运行情况,咱就这么定了。”方童端杯,作势向程凯敬酒。
“等会儿,什么就这么定了啊,定什么了啊,你征求当事人意见了吗?”程凯不干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掷。
方童一拍脑门:“哦,对了,还真忘征求了,那谁,沈总,您同意吗?”
沈安沉点点头:“可以。”
“嘿,我说你俩一唱一和夫唱妇随搞得还挺热闹的啊,不行,我坚决不同意,我连出国都没舍得辞职,虽然在瑞克莱不是位高权重吧,但怎么着也能解决温饱啊,顺便还有点儿闲钱娶老婆养父母。你们也别说我不仗义,顶多我业余时间给沈总义务打工成不成?你们不能赶尽杀绝啊,还给不给人活路啊!”程凯很委屈,他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他是很实际很理智的人,绝少头脑发热做出冲动的决定。
“哥,父母不用你操心,他们不还又个聪明能干的女儿了嘛,你就跟着沈总创事业吧。”程采很乖巧的说,富二代也在旁边拼命点头。
温亚霓双颊绯红,也低着头小声哼唧道:“老婆也不用你操心,我家里没什么亲属,不需要办婚礼也不需要婚宴,我支持你加入Eric的团队。”
沈安沉抿了口橙汁,微笑着对程凯说:“你不要听他们的鼓动,特别是方童,她跟你胡闹呢,我跟你讲这些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说是公司和团队,其实现在连个雏形都没有呢,不占天时,不占地利,也不占人和,我也是试试看呢,咱们不要所有人都上一条船,船翻了就一网打尽了。”
程凯没言语,他知道沈安沉说这些话就是给他搭个台阶下,总之是一番好意,可他三十出头了,真不想在这个时候抛家舍业,冒着巨大的风险重头开始。沈安沉见气氛凝固,程凯也是不上不下的左右为难,便吆喝着举杯:“咱们快吃,要速战速决,我家十点以后就闭门谢客了,这是我太太的规定。”
桌上的人哈哈大笑,重新高谈阔论,程凯感激的对沈安沉笑笑,沈安沉同他碰杯,一饮而尽。
饭后方童推着沈安沉下楼送客,看着他们两两上了出租车,方童绕到沈安沉面前,攥着他的手指,对他说:“咱们先不要回家,散散步吧,好不好?”
沈安沉牵起她的右手,打趣道:“如果你指的不是让我下地跟你并肩而行的话,我还是愿意的,否则就恕难从命了。”
月光皎洁,住宅区的小径难得不是细碎的石子路,而是平坦光滑的砖面。路边栽着的不是高大的树木,而是以果树为主,间或几株矮小的灌木,还有交错的花池,池中鲜艳的月季正在盛开,在暖黄色的路灯下,分外好看。方童和沈安沉穿着家居服,方童是宝蓝色的运动衣,沈安沉的则是深灰色,两个人经过小区内的池塘时,不约而同探头去看水中的倒影。已是朦胧夜色,面目表情自是看不清的,但方童还是笑嘻嘻的自夸:“安森,你看咱们多般配啊!”
沈安沉看身边的姑娘,是怎么看怎么喜欢的,他听到姑娘说这句话,眶中竟然湿润,连忙眨眼掩饰,慌乱的答道:“是的,很般配。”
方童坐在木凳上,托着腮看着沈安沉,一本正经的说:“安森,你刚才跟老程讲公司没有天时地利人和,这事是真的吗?你说完我心都凉了,我倒不是怕赔钱,就怕你想不开再一蹶不振了,我可没地方哭去。”
“创业本身就是艰难的,我也想过很多,比如咱们资金有限,公司的选址和规模就会受限制;比如目前并非电子行业的黄金期,始终是在走下坡路的,再比如我身体状况糟糕,可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残疾人,诸多不利因素……”
“啊?这样咱们还顶风作案啊,怎么听你一说我都想退缩了呢?那你还想干啊?”方童瞪圆眼睛。
沈安沉柔声说:“我也犹豫了很久,只是后来想到,怕什么呢,总是还有方童在的,于是就释然了。公司能不能成功也无所谓,将来可不可以走路也无所谓,积蓄会不会用尽也无所谓,因为,总是还有方童在的。”
方童心里暖暖的,她肆无忌惮的揽着沈安沉吻了又吻,然后站起身,推着轮椅飞快的冲进楼内,沈安沉在轮椅里东倒西歪,惊呼道:“小心!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方童边跑边笑:“这都来不及呢,眼看就十点啦!”
沈安沉和方童将公司地址选在公寓附近的写字楼,装修迫在眉睫,沈安沉的一个大学同窗,恰好从德国回来,便主动请缨做设计。其实他并非室内设计师,和沈安沉一样,也是搞软件程序的,这次回来本意是到国内大展拳脚,正苦于没有平台。跟沈安沉彻夜畅谈后,一拍即合,对沈安沉的创业理念和创业方向非常认同,顺利成为新公司的第一名正式职员,同时也是合伙人。
陆续的,那些打算从瑞克莱请辞的沈安沉前任同事们,也纷纷赶来要求签合同,沈安沉反复向他们摆明利弊,建议他们等到公司有些眉目了再来帮忙,免得随着自己陷入狼狈。也有几个回心转意的,但更多的是已经破釜沉舟,连辞呈都发到经理邮箱的,沈安沉说不出的感动,他自作主张将少量股份分给这些好伙伴,薪水也定了很高的标准,方童全程不参与意见,就坐在角落里看着自己的爱人微笑。
傍晚,方童推着沈安沉回家,刚走到小区内,就看到倚着公寓玻璃大门吸烟的程凯。方童乐呵呵的招呼他:“老程,什么情况?家里没人也不打电话呢?再说你不知道我们几乎天天泡在公司啊,怎么不去那里找我们呢?”
“那个,沈总,公司……公司进展到什么阶段啦?”程凯磨磨唧唧的,表情也很古怪。
“那还用问啊,各种快马加鞭呗,老程你到底什么情况啊?我怎么觉得这么瘆的慌呢?”方童摸摸他的额头,不但没发烧,还一脑门子汗,方童赶紧把手掌在程凯身上蹭干净。
程凯还是吞吞吐吐:“我那天吧,挺不仗义的,沈总你别往心里去,我这个人吧……咳,怎么说呢……沈总,我是这么个意思……”
“还在为这件事纠结呢?哈哈,哪有这么严重,都是他们拿你开心呢,是你别往心里去才对。咱们先上楼吧,你千万不要这个样子,我都想骂方童一顿替你解解气了呢,她逗你的。”沈安沉笑起来,自己划着轮椅去摁电梯。
程凯跟在他们身后进屋,一路上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弄得方童都有些招架不住了,她递给程凯一听可乐,对他说:“老大,你不是吧,难道真是专程来忏悔的?你快饶了我吧,我就是跟你开玩笑呢,你要再闷闷不乐我可就真无地自容啦,我家老沈也不会放过我的,你快别纠结啦。”
“沈总……”程凯把手揣进夹克口袋里摸索半天,拽出来一张纸,“这是我的辞职信,都交完了,怕你们不信,又弄了个复印件带来……”
方童蹦起好高:“老大,你来真的啊?我太爱你了!”
沈安沉瞪了她一眼,方童知道自己又口无遮拦了,傻笑道:“童言无忌哈,我不爱他,我爱谁你是心知肚明的哈,我这就速速退下了。”
“程凯,我希望你的这个决定跟佩妮还有方童无关,更重要的是,一定是你深思熟虑的结果。你能来我双手欢迎,不止如此,假如我的腿好用,我也会像方童那样跳起来的,可是,倘若公司没有良好的发展,你后悔了,我不想因此让我们之间出现任何不愉快。”沈安沉说得很中肯。
程凯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力量过猛,椅子都倒了,方童听见动静从厨房里出来围观,程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翘着下巴颏儿,声音都变调儿了。“什么深思熟虑,什么小心谨慎,老子就TMD要嚣张一回,就TMD要不管不顾一回!”
沈安沉向他伸出手,程凯用力击过去,两只手牢牢的握在一起。方童也来凑热闹,双手包在他们外面,沈安沉不满的“嘶”了一声,方童笑着抱住他的胳膊:“知道啦知道啦,哎呦,老程不算男的,我姐妹啦,不碰别的异性就得了呗。”
公司注册的名字是奥思慕,英文Awesome的音译,这个单词翻成中文嘛,可以叫做“牛”,这是方童执意坚持的,沈安沉也说不过他,只得勉强认可。装修完成,公司全体员工,加上旁听的方童和温亚霓,总跟十三人,聚齐开会,商定了开业的日子。会后大家吃了一顿大餐,席间意气风发,吹牛声不绝于耳。
晚上回家时,方童故意推着沈安沉绕路,带着他去了一家大商场,沈安沉不解的问:“想逛街吗?可我今天有些累,明天抽时间陪你好吗?”
“不行,我就非得任性一次,咱们就现在去。”方童嘟着嘴,不容分说就进了商场。
一楼是卖珠宝和化妆品的,方童径直去了金饰柜台,趴在上面看得认真,好半天她指着一款戒指对服务员说:“我要试试这个,麻烦您了。”
那是一枚男款铂金指环,上面没有什么夸张的刻纹,很简洁却很大方。方童拿在手里,蹲下,拉起沈安沉的左手,刚要给他戴上,沈安沉往后缩了缩,对她说:“童童,咱们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哦,那说吧,你说快些,要不然人家以为咱俩密谋抢劫呢。”方童蹲着没动。
“奥思慕对我而言不是一份工作而是一项事业了,所以假若失败了,那么就不是换个公司,换个职位,就能解决的,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童童,奥思慕如果没有走上正轨,如果半途夭折,那么我就一无所有了,我把每一分金钱每一份精力都投入进去了……”他还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嗯,明白啦,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这枚戒指要我付账喽?”方童咂咂嘴,把戒指套在沈安沉左手无名指,拉到眼前看了又看,对他说:“那就不买带钻石的了,反正这个配你送我那个寒酸的小钻戒绰绰有余。”
沈安沉即使在和温亚霁订婚后也没有戴过戒指,温亚霁曾经还对此事耿耿于怀,沈安沉总是说觉得男人戴这种东西太做作,把温亚霁送他的那一枚束之高阁。在这一刻,他却心跳异常,他用右手摩挲着这枚小东西,忽地抬起头,方童以为此情此景,他要说的一定是“我爱你”,谁知他说的是:“方童,我的意思不是这次要你付账,而是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你来买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