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正文 第19章 出使大乱(2)(1 / 1)
“那帮人,可是全数扣押?”尚未抬眼,低头看着奏折,容贤亭低声问道。
刑部侍郎恭谨应道:“连同城中客栈,城外造势之人,一并扣押。都是些失了土地的流民,对朝廷怀有恨意,想要伺机刺杀……陛下……”
“摄政王那边如何?”容贤亭淡淡一笑,眸光却极为深邃。
迟疑了片刻,她才道:“礼部的人检查过了,那些人的文书都是真的。摄政王自认粗心大意,正……正欲上书请罪。”
一时间,对面西鸿玉却觉得无比好奇,“流民怎么会有银钱做出这样大的阵仗?”
“此事牵扯之人,仍需仔细调查。陛下,天牢里可拷问出了什么?”容贤亭将朱笔搁下,转而看向西鸿玉。
摇摇头,西鸿玉叹了口气,示意刑部侍郎退下,“仍是没有,那日假扮云平之人当夜便服毒自尽。剩下的人,口风皆紧,似乎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闻言不禁低头沉思,片刻后,容贤亭缓缓起了身。
不晓得他要作甚,西鸿玉茫然抬头问道:“可是头风又发作了?我这就宣太医。”
“无碍,歇息歇息便可。玉儿,有时强来她们反倒不会松口。倒不如,试试善待她们。因为她们本就对朝廷怀揣恨意,我们所要做的,无非是化解。”忍着身子的不适,装作无恙,容贤亭一步步向门行去,“玉儿,我先回去歇歇了。”
“流旻,快搀着你家主子!”西鸿玉一时不忍,极想随他而去。可是想起有件棘手的大事还没处理完,她终是作罢。
善待……如何善待?
晨间的日光柔和,不及正午那般刺眼。坐在车厢内,一心期待,她全然显露在面上。下朝后,迫不及待地趁着官员的马车集聚,便混着车子们一并出来了。
随荇担忧地坐在她身侧,打量着主子这一身行头,心里暗自叫苦。穿这样粗糙的衣裳,打扮得流里流气像极了街边的痞子,主子还背着所有人溜出宫来,今早要不是自己发现,恐怕连自己都要被骗过去了。
车子出了内城,西鸿玉浑身一种说不出的喜悦。早市上人群熙熙攘攘,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对于她简直是一种天籁。
喊停了马车,她奋不顾身地跳下车子便钻入了人群中,惊得随荇一个激灵连忙也陪着跳了下去。挤在人群里,随荇觉得脑袋不保了。
“老板,来两碗豆腐花!”撩开下摆坐在了路边小摊上,西鸿玉拍手示意随荇过来。
“主子,这街边的东西……”
“少废话,你要是不想引人注意,就给我快坐下。这顿我请,你放心。”双手把随荇按了下来,西鸿玉沾沾自喜地转头又去对面的摊子上买了葱花饼。
豆腐花被端来,闻着浓郁的香气,西鸿玉食指大动,三两下便将碗内白嫩细滑的物什扫得干净。咬了一口葱花饼,她不禁感叹,“每天早上喝燕窝粥,说实话,还没有一碗豆腐花香。随荇,你别愣着,快吃啊。”
干瞪着碗里的东西,吞了口唾沫,生怕惹主子生气,她便轻轻动了一勺子。半信半疑地放入口中,鲜嫩的豆腐花入口即化,带着淡淡的清香,徘徊在她的舌尖。
不禁一笑,又送了一勺,随荇感慨,“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以后让……府里的厨子也做给您吃吧。”
“你小时候难道没吃过?”西鸿玉不禁疑问道。就算如今位居宫里的大总管,可谁没个贫困交加的时候。
摇摇头,随荇轻笑道:“主子说笑,小的自幼便生在府里,伺候主子您,寸步不离,怎么会有机会出来。”
倒也是这个理,随荇举止得体,与寻常大户人家的小姐无异,自是从小便受了教习,饱读诗书且涵养丰厚。
用过早膳,西鸿玉心里格外舒畅。她游荡在街市中,望望那边的摊子,瞧瞧这边的铺子,不亦乐乎。这样自由地走在大街上,在过去的日子里,几乎是她的一种奢想。然而,今日主要的目的,却不是为了逛街。
“主子,您……”
“改个称呼吧,在外面就要有外面的规矩。”西鸿玉买了两包芡实糕,塞给了随荇。
愣了愣,随荇几乎是颤抖地唤道:“小……小姐……”
“不不不,叫我……老大。”无意地喊出这么一句话,西鸿玉心底暗暗一痛。
“这于礼不合,主子您……”看着西鸿玉面色忽然不佳,不愿惹她生气,随荇一咬牙只好赔笑道:“老大,您息怒。”
茫然地点点头,西鸿玉转身继续前行。
一路上,西鸿玉再也没有方才那股劲头了。随荇跟在她身后,见她一直垂头不语,心里便开始忐忑了起来。
止步与一客栈门前,西鸿玉大步走了进去。店里的小二忙着来招呼,可打量着她的穿着,一时不免态度有些轻慢。
挤着三角眼,小二沉着脸便道:“去去去,没地方给你撒野!”
随荇倒是头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对主子,很是不满地想要上前指责,却被西鸿玉一把拦住。挡在她身前,西鸿玉一抹袖子,便泛出了一脸奸笑,“怎的,姐们儿是不赏脸了?”
“你们这种小痞子,满街都是。别的店吃你们那套,我们这里可不受用!快滚开,别妨碍我们生意。”小二趾高气昂地甩开白巾,有意要赶走西鸿玉。
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碎银子扔给小二,西鸿玉仰头大笑着向一旁的桌子走去,“老娘就喜欢你这样伺候,看茶!”
接了银子,小二立刻变了嘴脸,躬身便陪笑着去传茶了。
一脚踩在长凳上,侧坐着身子,嘴里叼了根竹牙签,西鸿玉哼着洛阳的小调自是悠闲。她用指尖扣了扣桌子,瞅着面红耳赤的随荇,不由得又笑了出来。
猛地抬头望向西鸿玉,随荇捂着脸,慌张地左顾右盼,“主……老大,这一年你怎的在洛阳学了这些去,有失体统啊!”
“体统是什么桶,没用过,老娘不知道。”把牙签吐在地上,她暗自冲着随荇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今日有正事要做。
茶喝得差不多了,西鸿玉便招手又唤来了小二,“老娘逛街累了,你们这里有蹄花的话就来点,给老娘补补脚。什么好吃好喝都伺候着,不短你银子。”
“好好好,大官人真真是慈善人。”小二哈腰点头。
拍拍她的肩,西鸿玉极为满意地道:“敞亮人,会说话,老娘喜欢!今儿就在你们店里住下了,给老娘选一间上房!”
听这话,小二不禁为难地道:“客房满了,对不住客官。”
“银子不是问题,随……儿,给她个银锭子。”西鸿玉仍拍着她的肩膀,套着近乎。
随荇取出一锭银子,搁在桌上便道:“少废话,我们老大要什么,谁敢怠慢!”
果真孺女可教,随荇倒是挺开窍。
“诶呀,这不是为难小的吗?不瞒二位,这几日有洛阳的商队包了所有的客房,真心对不住了。”店小二眼睛盯着那锭银子,心里阵阵作痛。
伪装成商队,自是安全。想要查出是何人指使,看来必然要更深一步了。
一拍桌子,西鸿玉猛地起了身大喝道:“还反了天,叫那些人给老娘腾一间出来!否则,老娘带人……”
“老大,息怒。”随荇娇柔地唤了这么一句,配合得极好。“虽说家里姐妹多,但人家是经商的,咱是走黑的,井水不犯河水,还是别为难店家了。”
随荇,新星啊。
西鸿玉不顾劝地便向楼梯口冲去,随荇装作为难一路跟着。吓坏了店小二,也连忙追了过去。小二眼睁睁地看着西鸿玉上了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刚落脚在走廊上,西鸿玉还没站稳,脖颈间就是一阵冰凉。
银光泛泛,一把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感觉,自是难以言表。她吞了口唾沫,顺着望去,一个披着杏色禙子的中年女子,正目光不移地盯着她。
沉默了片刻,女子只吐出了一个字,“滚。”
随荇吓得心惊肉跳,可是也不敢有所动作。
“大姐,有话好好说,咱能不能把刀……”轻轻推开了匕首,西鸿玉松了口气,“离远一点,不能伤了和气。”
面前的女子双目染尽了血丝,似乎一夜未眠,又像是落泪整整一夜。面对着赵玉,她极为不耐烦。
一群乱党,你们计划败露,同伙被抓,难怪睡不得安稳觉。西鸿玉更加笃定,一定是这帮人,冒充使臣,图谋不轨。
“李官人,风铃她发起高烧了!”一间厢房里忽然冲出来一个女子,急匆匆便跑到这中年女子身侧言语道。
风铃?天底下重名的人当真不少。
苦涩一笑,西鸿玉向后退了一步。心里倒还思索着,到底如何打探出她们的主谋。
“周包子还没把药买回来吗?”中年女子不禁皱眉,“我倒是忘了,这家伙对京城也不熟悉,她哪里晓得何处有药铺。这样吧,你先用凉水给她敷着,我这就下楼去买药。”
闻言,那女子连忙制止,“你一晚上没睡,不要勉强,还是我去吧!”
包子……包子……风铃……
这一次,西鸿玉真的完全愣住了。
李官人摆摆手便连忙下楼去了,那女子也无可奈何想要回去,却见着西鸿玉一直盯着她,不解地问道:“姑娘,你这是有何事?”
“风铃是我妹妹,我几个月都没有见到她了。麻烦你让我瞧瞧,屋里的那个是不是她。她是洛阳人,无忧帮的!”西鸿玉说到这里,嗓子哽咽了。
“姑娘,你……来来,快,我带你瞧瞧,应该就是那丫头。”女子毫无防备地便牵着西鸿玉向房间走去,完全不做设防。
看她的模样,自也不像是恶人。
迫不及待地推开房门,西鸿玉一眼便瞧见了床上那昏迷的女子。因为高烧不退,瘦弱的风铃面色绯红,却不住地打着颤。
扑倒在床边,紧紧攥住了风铃的手,西鸿玉瞬时泪如雨下,“随荇,你身上有什么丸药可以退烧的?快拿出来!”
“老大,这……这是专门替你准备的,用在别人……”自动收回下面的话,随荇掏出一只烤蓝瓷瓶,且递给了西鸿玉。
宫里对药,自然皆是极品。西鸿玉捏开风铃的唇,将药含下一颗,吞下一口温水,便用自己的嘴将药送入了风铃口中。
曾几何时,自己发高烧时,也是姐妹们帮着这样给自己喂药。
哑着嗓子,红着眼睛,西鸿玉不舍地侧眸看向了那女子,“风铃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发烧?”
“这……这……”似是有难言之隐,女子为难地别开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