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正文 第12章 朝堂争锋(1 / 1)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万岁!”众臣高声之唤,震慑九霄,大殿也为之一颤。
琉璃珠玉缠金凤冠下,艳丽耀人的红唇微微张开,女子清丽而威严的声音骤而道:“众卿免礼!”
衣料摩擦声齐齐而响,金殿之上,所有的目光只凝聚在她一人之身。
东方宜晓站在玉陛下的一侧,垂首间,面上尽是沉着之色。她在努力地保持镇定,却也在暗中观察着对面那女人的神情。西鸿芮,这让人头痛的名字。
身上暗紫色的官服让人心生畏惧,西鸿芮虽年纪稍长,满面却不失天家之女的那份傲气。容貌甚好的一位妇人,手中掌握的,却是整个西华国的命脉。
站在东方宜晓前侧的,便是当今皇贵君之母,先帝亲自赐封的“安国大将军”赫连忱。她将发丝束起,一副干练模样,双目眸光夺人。
而赫连忱的前侧,便是今年才袭了母亲侯位的定国侯容怡潇。年纪轻轻的她,以帝君之姊妹的身份,得以站在这队列之首。实则,赫连家的权势要大过这今年渐加衰落的容家。
朝中拥护陛下与摄政王的两派对立明显,一场恶斗蓄势待发,只是朝堂上如今仍是平静如斯,并未见着什么波澜露出的痕迹。
在凤椅前落座,赵玉昂首望着面前的上百臣子,完全无半分抵触。脑海中,这张椅子本就属于她。可是一瞬间,她又开始怀疑这样莫名出现的自信,是西鸿玉回来了吗?
身旁的副椅空空如也,帝君今日又未露面。心间有些莫名的无奈,赵玉干咳了一声,且等候着大臣们上奏。
“近日民间瘟疫盛行,宫中竟也出了疫患。微臣以为,此事不得陛下忽视。微臣已然调动人马在京城中家家户户分发艾叶,而宫中,还请帝君主子拿个主意。”西鸿芮率先出列抱拳躬身禀道。
直起身来,赵玉高声道:“近日帝君身子不爽,朕昨日已然吩咐皇贵君全权处理此事。事关后宫,倒也算不得干政。皇姨,你觉得如何?”
那锐利的眸光,那冷傲的语气,怎么会……
东方宜晓远远望着赵玉,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西鸿玉,难道自己的计谋一直被她看在眼里?什么赵玉,她……她明明就是西鸿玉!
西鸿玉没有死,她回来了,她用这样狠毒的手段在向自己报复!
“陛下既是已然吩咐下去,微臣倒也不必多虑。”西鸿芮暗自一笑,却又继续道:“宫中组训,陛下理应雨露均沾才是。这些年陛下专宠皇贵君赫连氏,昨日您回宫之日,竟无需帝君接驾,当夜您又留宿履光殿。这……这般放纵赫连氏越矩,这是要帝君颜面何存!”
赵玉心里咯噔一下,竟慌了神。这摆明是要挑拨容家和赫连家的关系,然后顺便为难一下自己,好让陛下的势力点起内斗。
无助地看向了东方宜晓,赵玉欲哭无泪。
被赵玉这样地一瞥,东方宜晓方才的疑惑倒是减轻了不少。这些日子里,赵玉在自己面前那一副痞子模样,怎么会是西鸿玉呢?那个女人,才不会屈尊降贵,在自己面前如同狗一般耍着无赖。况且,赵玉是经过自己实证,她是在洛阳长大的人。
“内宫之事,摄政王您竟如此关切,恐是不妥罢。”东方宜晓抱拳出列,冲着西鸿芮便是冷笑的一声。
“一年不见,东方大人倒仍与当初一般。伶牙俐齿……且由着陛下任性!”冷眼瞪了她一眼,西鸿芮轻哼一声,满面不屑。
见东方宜晓面色也不好,赵玉清清嗓子,便又鼓着底气看向了西鸿芮,“朕乃一国之母,如何做,朕自有分寸。帝君需要静养,赫连氏替帝君分心,如此和睦之景,为何由皇姨您口中道出,竟变得如此污秽不堪!”
赵玉一席话,竟让西鸿芮哑口无言。一年不见,这丫头在洛阳究竟做了什么,竟然会有胆子在朝堂上与自己相对抗?旧日里,她向来只会隐忍。
果真,她是有备而来,要对自己发威了?黄毛丫头,自不量力!
西鸿芮阴沉地一笑,且退回到了自己的队列。
被西鸿芮的表情吓得够呛,赵玉仍强撑着,无意间与东方宜晓四目相对。东方宜晓很是肯定她的做法,第一次,她冲着赵玉微微一笑带着极大的鼓舞。
容怡潇上前一步,抱拳道:“内宫之事,是陛下的家事。既是家事,就不必拿来在朝堂上提及。帝君染了风寒,不宜惊扰,有皇贵君分担也是我容家大幸。摄政王您不必担忧!夏汛将至,这疏浚京江下游河道一事,迫在眉睫。”
“定国侯所言甚是!”赫连大将军也站了出来,却暗自瞪了西鸿芮一眼。
看来西鸿芮挑拨两家关系失败,自己是白担心了。
赵玉缓缓神,接着帝君嫡亲的妹妹容怡潇的话题,渐渐开始了说死人不偿命的奇妙旅程!在市井中练就的口才,放在何处自然都是适用无比。
晌午用过午膳后,赵玉躺在床榻上,反反覆覆却无法入眠小憩。向随荇打听了一下陆纷其人,随荇只道那是个平日里不多言语,做事却极为勤快的男子。伺候大皇女西鸿璧极为细心,但是为人低调,有几次帝君扬言要调他去更好的去处,他都拒绝了。
陆纷的妻主是御膳房的尚膳之一,算是个六品官。平日里的确喜欢到外面花天酒地,也不经常来探望陆纷。
回想起那日月下的男子,赵玉除了惋惜,也没别的。
现下最让她懊恼的,便是如何将韩洛焱从那尽是瘟疫的地方救出来。可是帝君如今不出面,她不可能直接出面去救韩洛焱。想要借旁人的手,倒也借不得啊!
猛地坐起身,赵玉不得已,只好唤来了随荇,“为了不让疫情蔓延,朕思前想后,还是派太医每日去奉坤宫瞧瞧韩昭人罢!有些事,及早发现是最好不过的。”
“是是是,主子,这些事今早帝君便吩咐下去了。您与帝君心意相通,果真惊为天人。您快歇息罢,昨夜您就未得安眠。”随荇笑着将赵玉哄了回去,便放下了床边的帐幔。
帝君派了太医给韩洛焱?
赵玉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选个好日子去探望帝君一番。这样贴心的男子,娶回来做夫君,简直是陛下的福分。
……
“玉儿,我想要的只是你!”
“别过来!别过来!东方大人!东方小姨!东方祖宗!不!不不不!”
“……”
猛然坐起身,赵玉用手背抹掉额角的冷汗,见着已然是傍晚时分,稍稍松气。可是不经意间,她竟发现床边,正坐着一个饮茶的女子。女子冷不防瞥向她,淡然地道:“你的梦里,本官是对你做了甚么?”
吞了口唾沫,赵玉尴尬一笑,怯生生地道:“梦到……梦到大人您非闹着要收小的做女宠……这这这,您也晓得,小的可经不起那般折腾……”
“你时常做一些古怪的梦吗?”东方宜晓不屑地白了她一眼。
一听这话,赵玉立刻打起了精神。她跳下床拉过一张圆凳,不由分说便凑着东方宜晓坐了下来。因四下并无伺人,她大大咧咧的动作倒也没有引起东方宜晓在意。
随手拨开碎发,赵玉凑上去便道:“我也觉得有古怪,过去我活了几十年都很自在。可是自打住进行宫以后,我每天晚上就做一些古怪的梦。来到宫里,更是邪门。按理说我也是第一次来,可是走在路上,我竟然完全不会迷路。凭借本能就能走到各个处所,你说古怪吗?还有还有,坐在朝堂上的感觉也很奇怪。明明很没底气,可是总觉得有一个女人在控制着我的喉咙,迫使我身不由己地说出一番话给大臣们听。我猜……会不会是那个……那个额……”
“哪个?”东方宜晓搁下了茶杯。
“陛下的魂魄回来了,她附在我身上不肯走。她生前怨念太重,死后不得投胎啊!”赵玉说话间,只觉得脖颈间一阵阴风卷过。
东方宜晓瞬间站起身子,“不要胡言乱语,怪力乱神!宫里处处都是天家贵气,如何会出现些脏东西。这件事你不要再多想了,安心处理政务便是。今日,我先回府了!”
“东……”赵玉话音未落,便见着东方宜晓冲出了寝宫。
看来陛下的死与她逃不了干系,这下子,最怕得到报复的还不是她吗?赵玉抬头看着房梁,还是作揖了几下,且道:“陛下啊,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小的来此处也是被逼无奈,有什么怨气找东方出就得了,可别寻上小的!”
二更天时分,独自坐在西鸿玉当年住过的厢房里,东方宜晓的心绪乱了。半蹲在地上,将一叠叠黄纸放入了铜盆中,她哽咽着,将黄纸点燃。
……
“东方姐姐,我明天还想和你去放纸鸢,好吗?”
“二殿下,这……”
“叫我玉儿就好,姐姐。”
……
“宜晓,我要成亲了。恭喜你得到功名,日后可记得要为西华谋福啊!”
“玉儿,我……好吧,祝你和容大少爷……新婚……美满。”
“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宜晓。”
……
“玉儿,我想要得到的只有你!”
“东方大人,朕接近你,无非是因为你母亲是骠骑大将军,你父亲是朕的皇叔……朕只不过是在利用你罢了!”
……
回忆起苦涩的过去,东方宜晓的泪水已然打湿了手中紧握的黄纸。当初听到她的背叛,自己是那般得恨!可是,如果没有对她付出过真心,那样极致的爱,怎么会有极致的恨!
玉儿,你执念要借着赵玉回到我身侧,你想要报复,我不会阻拦。你的离去,是我当时一时冲动的错。若是你要索命,尽管寻我便是。
只是,我一定要继续辅佐赵玉,我要她借着你的名字,把权力从西鸿芮手中一点点夺回来。西华的皇帝从头到尾只是你一人,我不容任何人侵犯你的权力。
烈火烧得她双眸刺痛,可她全然不顾。狂风将门吹开,东方宜晓大惊失色,可是外面漆黑一片的院落中,空无一物。
铜盆中的黄纸散落四处,燃尽后便化为灰烬不知所踪。风卷着东方宜晓清瘦的身子,似是在宣告着什么。她,或许根本不会原谅她当初的狠心。
起身来到书桌前,从抽屉中取出一把剪刀。东方宜晓拔出了银簪,青丝如瀑而垂下。剪下一缕发丝,她双手执着重新便来到了铜盆边。
跪下身子,她将发丝放入了火中,低头黯然道:“玉儿,若是你在阴间寂寞,我陪你便是。待我彻底将西鸿芮一众铲除,我会跳入京江,到你去时去的地方,与你团聚。这些日子,你且安心罢!”
门外传来一个古怪的声音,东方宜晓快步上前,猛地便将门一脚踹开。
管家颤抖地跪倒在地,连忙对着东方宜晓叩首道:“小的无心惊扰,当真无心……”
“去跟鬼差说这些子罢!”东方宜晓阴沉一笑,骤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