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伤痛(1 / 1)
相府侍卫与黑衣人混战在一起。今夜既是下元节庆,皇帝与皇后都在宫中礼佛,独孤丞相朝中重臣,自然是要携夫人一起陪宴的,带走了不少相府侍卫。又兼相府中四处火起,独孤家三公子办的这个蹴鞠赌赛邀来的王孙公子众多,因此现下府中鬼哭狼嚎一片,大批侍卫须得四处救火救人,不能前来援手;且北平府侍卫还在其中乱搅,跟武德将军的亲卫乱杀一气;因此真正能与来犯之敌缠斗的人手并不很多。杨天威所部虽是土匪,却个个悍勇,刀剑挥舞,夺路闯关,已渐渐地往重围外突刺开去。
独孤敬烈,杨天威,凌琛三人,也战成了一团。独孤敬烈又忌着凌琛,又被方才“明安郡主的心上人”一事震得心神不宁,再加上凌琛虽不在明面上相助杨天威,却东戳西砍,捣起乱来天衣无缝,闹得独孤敬烈手忙脚乱,因此杨天威竟跟这位勇冠天下的大将军战了个旗鼓相当。
独孤敬烈见状,怒火万丈,忽地大吼一声:“住手!”撤剑跳出战团,对杨天威喝道:“本将军放了你,滚吧!”相府侍卫们听闻,立时也撤刀后退,让出了一条路来。
杨天威一怔,见凌琛也已经退在独孤敬烈身侧,微微递了个眼风过来,立时会意,呼哨一声,带着部属跃上墙头。眨眼之间,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独孤敬烈阴冷地盯了凌琛一眼,心道等老子宰了这群土匪,再来跟你一总算帐!他大步向外门奔去,令道:“不必收拾,上马,追!”
他策马奔上春明门大街,见四下里几十处火光亘天,城中居民鼠窜狼奔,到处神号鬼哭;又有乱轰轰的人流虎去豕突,更有人人执棍棒火把,砸门劈户。独孤敬烈心急如焚,直向金光门驰去。忽见一小队金吾卫在街边奔驰,为头的见了是他,连忙过来,道:“将军,城中暴~乱,京兆尹已弹压不住,请速调禁军!”
独孤敬烈惕然心惊,凌琛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放不了那么多的土匪进城!这小混帐究竟是上哪儿找来那么多的帮手?思及此,转头想瞧瞧凌琛是否打算跟来继续捣乱,但是身后尽是自己的亲卫,并无凌琛踪影。
他定了定神,见那金吾卫统领还在等他下令,便道:“贼人在何处暴~乱?”金吾卫急道:“非是贼人,是城中的不良人……”
一语未完,独孤敬烈已心明如镜,凌琛玩得好一手浑水摸鱼!长安城冶安不力,因此常有不良人滋事生非,凌琛与明安郡主带进城的这群土匪定然是四下里放风:暗暗告知不良人等中元节夜有乱。因此城中群氓不良早有准备,只待乱起,便乘火打劫。土匪们借机正好乘乱劫狱放人。
他自身侧取出将军令信,对身后一名亲卫道:“调羽林卫过来,弹压地方。十六卫守御皇城,不得擅离!”又对那金吾卫统领道:“分头告诉城门领,关闭诸门!”
诸人领命而去,独孤敬烈策马狂奔。奔驰半日,到了城西,见道者院火光燎天,知道自己已来迟一步,更不迟疑,直向金光门奔去。便见门内混战不已,杨天威已经救出了李之荣,夺得了兵器马匹,正在与道者院留守的亲卫及城门领卫士混战,眼看已至门前,立时就要砍开城门铁锁——
独孤敬烈冷笑,喝道:“佽飞营强弩何在?”
早已被他召集起来,随在身后的佽飞营神射手们齐声应和,锵啷啷地亮出近百架铁胎铜筋的强弩来,弩上弓箭滋滋冒出火花。长安军卫发一声喊,尽皆后退。土匪们挥刀去砍劈那门上铁锁门闩,却哪里一时就能砍得断?独孤敬烈喝道:“再不投降,便将你等烧死在这金明门内!”
电光火石间,不等独孤敬烈发令,忽听一架强弩机括声大作,一支利箭自众军之后破空而来,正好射在那金明门门闩之上。本来箭头再是坚硬,也射不断那铁铸的巨大门闩。不料箭锋刚入门寸许,门内就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那箭上竟带有兵部府库中都极少见到的霹雳弹!门闩被炸的四分五烈,大门轰然洞开!土匪们见状,欢呼四起,立刻一涌而出。独孤敬烈顾不得细想,怒喝道:“放箭!”门外有条丈许深的城壕,吊桥早已收起,土匪们逃之不及,依然会被他的火箭射杀在城壕之中!
一时之间,箭下如雨,土匪们挥刀挡格。杨天威大喝一声,自马上纵身而起,举刀便向吊桥一侧铁链斩去。忽见一条黑影在箭雨中如穿花峡蝶,后发先至,掠向吊桥的另一侧,与他同时砍上铁链!杨天威臂力过人,那黑影掌中银光四射,两根儿臂粗细的链条被齐齐斩断!那巨大的吊桥轰然倒下。杨天威落回马背之上,自有兄弟为他挡格箭雨;另外那道影子却因孤身一人,避之不及,被一枝利箭射中了肩胛!
杨天威失声惊呼,独孤敬烈目眦欲裂,就算是化成了灰,他也认得出来这是谁!
那黑影中箭,身形微微一滞,立时纵起,带箭窜入金明门内的黑暗之处去了。土匪们见道路已通,狂呼乱叫,纵马冲出了金光门。
佽飞营统领见独孤敬烈脸上仿佛有些怔仲模样,要紧问道:“将军,可要追赶?”独孤敬烈回过神来,喝道:“追!”
他骑在马背上冲过金明门外吊桥,虽是在追击敌人,却心潮翻涌,无论如何也按捺不下去。只觉得那一箭,射中的亦是自己的胸口,疼痛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