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Chapter 19(1 / 1)
抱歉断更了几天,实在是过年家里事太多,根本没机会上网= =
继续撒狗血!!!
还有,为了感谢留言的守宫砂菇凉和阳台君菇凉,今天还是双更!!
爱你们!!!
托马斯猛地转头看向G。
G恍若未闻,既没附和,也没反驳。他走到圆桌边,从木头冰桶中挑了一瓶酒,用白毛巾垫着瓶身,酒液闪烁着点点淡金色,缓缓流过晶莹剔透的杯壁。
“老板的母亲是国王的堂姑。”艾德娜拿着一只装了石榴汁的大海波杯,她一边走到托马斯身边低声说道,一边举起杯子,带着笑意凝视阳光照射下令人迷醉的血液般的色泽。
托马斯想,果然是该死的贵族。
G将倒好的酒递给国王夫妇,王后突然说:“可能是纽伦堡香肠烤焦了。”连忙走去看,看了一眼就开始抱怨丈夫,“天哪,西格!你竟然把它们都忘了……”国王只好恋恋不舍地放下酒杯,过去给手忙脚乱的妻子帮忙。
这是托马斯从未见过的景象。
除了远处寥寥几个执勤的安保人员,这里就是一个简单温馨的普通家庭的聚会。孩子和狗在草坪上疯跑打滚,主人夫妇手忙脚乱地准备食物,客人们闲散地坐在一旁,享受微风和阳光。
G将酒杯递给他,托马斯接过来喝了一口,是接骨木花味道的利口酒。
托马斯发现,G好像特别偏爱接骨木花的味道。
“简直像个隐喻。”艾德娜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托马斯回头,看见这姑娘喝了一大口石榴汁,红色的晶亮汁液沾染在她丰润的嘴唇上,她向他笑笑。
G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饭后,王后带着公主先行离开。G和国王坐在树下下棋。
初夏午后,寂静宁谧,温暖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落在脸上,一小块一小块,光影斑驳。只有风吹树叶枝桠摇动的声音,和远处清脆的鸟鸣。
时光悄无声息地飞快流逝。托马斯看了一会儿棋,甚觉无聊,这样的天气让人昏昏欲睡。
精力充沛的艾德娜全神贯注地坐在一边看书。
“《玫瑰箴言》,”艾德娜发现托马斯看她,举起书让他看清封面,对他低声说,“西格伯特一世模仿《玫瑰传奇》所作的诗体小说,据说是为了纪念他放荡美貌的初恋情人,阿奎丹的波丽拉。但也有不少学者认为,这是他的宫相布利亚尔写给西格伯特一世的情诗,甚至还有人认为是西格伯特一世写给他哥哥的——谁知道呢。”
G赢了棋,心情很好地取笑艾德娜:“亲爱的,在王室面前讨论王室秘辛,哈?”
“陛下不会感到不快的。”
“如果他没输棋的话,的确是这样。”
国王微笑着向艾德娜比了一个威胁的手势。
艾德娜笑嘻嘻地举起双手:“我很抱歉,陛下——”她看着G,一本正经,“但我真的很好奇。”
G微笑:“我也好奇。但我们真的都不知道。也许,只是某个修道院的修士在这样的夏日午后穷极无聊的白日梦?或者是不能宣之于口的隐秘恋情,要考虑国家间的影响和教皇的脆弱神经?”
“比如?”
国王插嘴:“比如是当时的卡斯蒂利亚的康拉德三世?或者是阿托夫.蒙西瓦利?你知道,翻来覆去就是这些人……”
艾德娜被打败了:“哈,陛下,您这样的回答简直——”
“所有猜测都是不着边际的不是吗?那时候的事谁说的准呢?没准这就是事实。”
“什么事实?用流言攻破流言?”G取笑对方,“一千年间,王室的流言太多,民众都不在乎了,反正不是最无聊的,就是最惊悚的——幸亏那时还没有十字宫。”
“那么,亲爱的,”国王看着他微笑,“你觉得……这是无聊,还是惊悚?”
G满不在乎地翘起腿,伸手端了一杯雪利酒:“既无聊又惊悚。”
说实在的,托马斯的确有点惊讶,国王和G之间的关系竟然那么好,他们可以随意打趣对方。但是,他又隐隐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看上去那么好。
有一种亲密的,阴暗的,不着痕迹的剑拔弩张——血亲之间的爱恨情仇。
一个安保人员快步走来,将手里的无线座机递给G:“阁下,您母亲的电话。”
G看了西格伯特七世一眼,才接过电话。
一位侍从打扮的人走过来低声问托马斯:“先生,请允许我带领您参观一下城堡?”
托马斯看向G,G点头:“如果你愿意的话。”
他们穿过庭院,走过长廊,进入城堡内部。都铎式的室内装潢非常俭省,与后来的巴洛克或洛可可式样不可同日而语。凸窗细窄高大,窗棂用灰白石头砌成,深栗色人字形拼木地板,裸、露着木料的尖拱天花板,款式简单的吊灯,没有墙衣的砖墙使室内显得光线暗淡,旁边的墙上是整面由小玫瑰窗拼成的直达穹顶的大高窗,镶嵌着各式彩绘玻璃,犹存哥特古风。橡木长桌上摆着银烛台,周围放着几把长靠背椅。
“赫斯特伯里庄园是西格伯特二世在1576年修建。在那之前,他倾慕当时的英国女王伊利莎白一世,向她求婚,虽然女王拒绝了他,但他终其一生都和女王是密友。这里仿照女王喜爱的凯尼尔沃思城堡和花园修建,但可惜的是,凯尼尔沃思城堡已经成为一片遗址。不可否认,伊利莎白一世是一位聪慧绝伦的女性,虽然不算美貌,但拥有无穷的魅力……”
突然,G推开门,稍嫌粗暴地打断了侍从导游般的滔滔不绝:“托马斯!”
正盯着彩绘玻璃高窗出神的托马斯被吓了一跳,他猛地转头,差点扭了脖子。
“……阁下?”侍从有点摸不着头脑。
“抱歉,”G对侍从微笑,但托马斯能感觉到他非常不快,“克劳德先生,请过来一下。”
托马斯觉得,如果是见家长的话,还是晚一点好。比如现在。
托马斯觉得,觐见国王王后什么的,比较像回家;而跟着G回家什么的,反而比较像觐见国王。
托马斯觉得,G在接到他的母亲的电话之后,情绪始终不稳定,如果说生日之前的几天像是经期综合症,那么现在就是痛经。
这种形而上的痛楚相当难于对外人道。
比起伊丽莎白王后,G的母亲更像个王后,那冰冷如蜡像的面容和刻薄如刀削的嘴角让她显得拒人千里之外。这位中年女士依然保持着少妇般的面容,身材纤巧,脊背挺拔,穿着上世纪初的束腰及地长裙,衣领上的层层僵硬的白色蕾丝花边裹住脖颈,托得下巴微微扬起,金色头发挽成高髻,行走间,缀着黑珍珠的裙摆如水波起伏,幽灵一样悄然无声。
简直就是从电影里或者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物。而这座市郊的大宅从里到外也如电影布景一般:上世纪的胡桃木家具,绣花丝绸坐垫,水晶枝形吊灯,墙上全是历代先祖的画像,面容板滞,一律是四分之三侧脸,手里捏一只戒指,或者捧一本圣经,衣服从尖头鞋萝卜裤到西装三件套。应有尽有。
最后一幅画,是G的父亲,他在G出生那年去世,生着一双夜色般柔软深沉的黑眼睛。
但G和他的母亲并不亲近,他和她见面,甚至不拥抱她。他们的车开进黑色铁栏杆大门,停在台阶前,他的母亲站在那里迎接他,身边是一位穿黑裙的银发女伴。她伸出手,他接过去吻一下手背,她随即就把手缩回去。
客厅是十九世纪的典型样式,豪华程度比起约翰爵士家有过之无不及,托马斯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个演员,正在《傲慢与偏见》的片场。周围奢侈的陈设隐没在大片阴影里,天色渐暗,客厅没有开灯,G的母亲坐在长沙发的一端,对面是并肩而坐的G和托马斯。
银发女伴将盛放茶具的托盘放在茶几上,轻微的磕碰声几不可闻。
G的母亲看自己儿子的眼神简直就像陌生人,带着彬彬有礼恰到好处的客气,而当这位尊敬的夫人的目光落在托马斯身上的时候,甚至连那点微不足道的客气都消失无踪,她的眼神陡然尖锐起来,像把锥子似的刺向托马斯:“G先生,他是谁?”
她甚至不用名字称呼自己的儿子。
“这是托马斯.克劳德。”
“那个女孩儿呢?黑头发的那个?”
“您是说哈德逊小姐?她只是我的秘书。”
“所以这位先生不是你的秘书?”
“不,他不是。”
G的母亲冷笑了一下。
“抱歉,我应该先介绍的。”G点点头,对托马斯说,“这位是文特尔小姐。”
托马斯连忙问好,银发女伴向他怯怯地点了下头。
“这位是哈特菲尔德侯爵夫人。”G仿佛犹豫片刻,但最终还是说,“……我的母亲。”
托马斯小心翼翼地问候,她甚至没看他。
沉默。周围空气的密度在迅速增大。
他预感,这位高傲的夫人马上就要放下身段向他开炮了——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