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 22 章(1 / 1)
到今天已经整整15天了。
15天音讯全无,15天长夜无眠,15天爱恨不能!
张子卿趴在办公桌上,头疼欲裂。
满桌子铺开的文件纸上写满了那个让他捉摸不透的名字,而且是用毛笔写的,漆黑发亮的油墨像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的瞪着他。
他便孩子气的瞪回去。
蓝水菱,一直都是你瞪我,这回也让你尝尝这滋味!
秘书进来一看老板这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为了防止殃及池鱼,二话没说脚底抹油溜了。
但是她刚提心吊胆的关上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力度大的带起了一阵风。秘书一惊,转过身去。
张子卿衣衫不整的出来。
这些日子秘书算是全方位见识到了这个九山市最具潜力的CEO,才貌俱全的大好青年,全公司女性暗恋的对象,登峰造极的邋遢程度。
于是在她锲而不舍的、现场直播般的努力传播下,女员工的饭点八卦由“老板好有型,我好爱他”变成了——
“老板衬衫又穿反了。”
“呵,扣子也没扣对。”
“没打领带。”
“胡子也有两天没刮了吧!”
如此等等,每次都仿佛开了一场“对老板形象的细节抨击”专项研讨会。
这种情况,大家心里明镜似的,老板一准失恋了。于是所有单身女员工都兴奋的两眼冒光,蠢蠢欲动。似乎老板一恢复单身,自己坐上老板娘宝座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了。
张子卿急急往外走,憔悴了许多的脸上满是失望与不甘。
公司里有点儿年纪了的人看他这副为爱痴狂的样子,纷纷感叹:还是太年轻啊!小年轻们却集体为老板的一往情深点赞。
张子卿飞车而去,千里寻爱。原本五个小时的车程,愣是被他削掉了一个半钟头。
到了目的地,他这次没有犹豫,长驱直入。
正要找地方停车时碰见了似乎是刚买菜回来的蓝水菱。
张子卿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她似乎瘦了些,浅蓝色的连衣裙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披散开的长发在身后随风扬起,越走越近。终于在即将拐进胡同前的一刻看见了他。
张子卿下意识的以为她会躲开,没想到她只是静静地站着,朝着他的方向看,不言不语。张子卿就鬼使神差的走过去了。
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棵巨大的槐树下,面无表情的四目相对。
夕阳在他们的身侧悄悄爬下了山。天幕中残留了最后一抹娇艳的红。蓝水菱手里拎着的青菜发出阵阵清香,在盛夏的晚风中轻轻袅袅的散开,好闻的紧。而她的神情,却像是在参加一场葬礼,那么肃穆,让他有不好的感觉。
“你就不能笑一笑吗?”终于还是张子卿先开了口,他的语气里透着无奈,还有疲惫。
蓝水菱听话的笑了起来。
银铃般的笑声在张子卿周身旋转,升腾,凝聚,魔咒一样左右了他的行动。
蓝水菱手里的菜篮顺着他修长的腿掉在了他的皮鞋上。而她,被他珍而重之的抱进怀里。
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的腰。轻而又轻的力度,却是实实在在的来自她的回应。
“你瘦了好多。”蓝水菱声音小小的,钩子一样挠着张子卿本就颤动不已的心。
那一刻,他仿佛突然明白了人世间为什么要有爱情。
因为那样才会有个人在你需要的时候,填满你的怀抱,并且回你一个拥抱。
这到底有多重要,不要等到失去之后才知道。
于是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重归于好了。
张子卿从来没有问过蓝水菱为什么突然回心转意了,又或许是不敢问,怕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再一脚把他蹬开。
他实在不想再过回人兽不分的日子。
而对于那断掉联系的15天,蓝水菱也没有要说点什么的意思。两人心照不宣的同时保持了沉默,总之就是又回到了恋爱时的状态。
其实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张子卿这样安慰自己,这个世界上,有哪个人敢说自己完全活明白了?有些事糊里糊涂的或许比清清楚楚的好。他当时幸福的忘乎所以,哪里想得到,被糊里糊涂医好的疾病,一旦复发,很容易无药可医。
暑假接下来的一个月,两个人过得很滋润。张子卿时不时来找蓝水菱,当然都是背着蓝妈妈偷偷进行的。就这点张子卿不能理解,但蓝水菱说怕现在谈恋爱吓着她妈妈,他也就不再多想什么了。
后来蓝水菱提前三天回学校,张子卿说什么也要亲自来接她。蓝水菱怎么也不理解他怎么能这么多此一举。再说路途那么远,开车也很累。但蓝水菱嘴皮子磨破了也没拗过他,只好跟他约了一个地方,她先坐公交走一站地,再跟他碰面。
这样妈妈不会起疑。
“怎么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张子卿把她的行李搬上后备箱,过来牵她的手。
蓝水菱心情不错,由他牵着:“别说得这么浪漫,不过开学的感觉真好啊!”
“因为能天天见到我啦?”张子卿兴致勃勃。
“当然不是,因为要见到静静啦!我都整整52天不见她了,要想死了。”
张子卿委屈的瘪瘪嘴,在蓝水菱眼里,文静如永远是排第一位的。就因为她早他一步,把露宿街头的蓝水菱领会了家。
不过他不能吃文静如的醋,因为即使蓝水菱拖着行李箱先出现在他面前,他恐怕也不会有那样的善举吧?估计把她当成骗子的概率更大。
必须承认,人和人真的是不一样的。
坐上车的蓝水菱和张子卿谁也没看到,就在他们后面不过十米远,蓝妈妈手里捏着一张蓝水菱落在家里的火车票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疾驰而去。
车行路上张子卿忽然想起要去一趟银行。
“我爸爸以前资助了一个学生,每学期给他打去学费生活费。自从我开始工作,这项光荣的任务就落在我身上了。他千叮咛万嘱咐,这件事必须由我亲自来做。”
蓝水菱微笑:“叔叔真是好人。”
“自然,不看看是谁的爸爸!”
“你也是好人。”蓝水菱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大俗话,张子卿不仅没有一点收到好人卡的沮丧,反而意外的觉得,无比心动。
夏天的雨很少有这么温文尔雅的时候。
文静如推开窗户,细若游丝的雨穿过手指,洋洋洒洒的飘落,那矜持敏感的气度,倒真有了几分“润物细无声”的春雨味道。
手机叮铃铃的响起。
“让我猜猜看,我的阿朵妹子在干什么呢?”
文静如笑而不语。
“是不是‘斜风细雨正霏霏’?”
文静如吃惊不小,猜测:“你看了天气预报?”
“可能吧。什么叫有备无患呢?”
文静如说:“你看天气预报就是为了猜我在赏雨?”
“何止,其实是提醒我带伞。”
带伞……
文静如琢磨着他这句话,忽然明了。随即伸长脖子往外张望。
蔺丛川不认同的声音传来:“哎呀,你别掉下来!”
果然。他来了!
文静如笑靥如花:“快出来呀,我看不见你!”
“先叫我一声。”
“小山哥哥!”文静如痛快的应承,甜甜的叫道。
蔺丛川很满意的答应着:“你找找那棵花开的最密的栀子花树。”
文静如寻了一圈,看见蔺丛川撑着伞站在树下,已经挂掉了电话,左手插在口袋里,正笑盈盈的仰头看着她。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
满地雪色的栀子花瓣匀而密地铺开,香气撩人。那个有着她极爱的俊朗面容的男子就站在她的窗子下。再一次告诉她,我在这里。
文静如沉浸在他冬日蓝天般清亮的眸子里,忘乎所以,情不自禁了。
她不知如何下的楼,如何走到他的伞底下,如何勾住他优美的脖颈。
如何,将她的唇贴上他的。
暖暖的,濡湿的。
她长长的睫毛上沾了毛茸茸的雨露,微微颤抖的垂着,被他轻柔的舔去,就像小时候面对一颗心爱的糖果,那样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十八岁之后,这才是我的初吻。
给你的。
雨伞被扔在了地上,两人的衣衫都覆了一层润润的雨烟。蔺丛川两手将文静如环进怀里,低着头轻碰她微湿的额头,嘴角勾起迷人的弧度。
“你发现没有,每次我们两个有进展都是你主动。”
文静如红着脸捶他:“哼,哪次不是你推波助澜。”回过脸来再加一句,“这是最后一次了!”
“文老头,你闺女被亲了。”躲在楼房拐角偷看的文妈妈戳戳文爸爸,文爸爸看得起劲儿没反应,她再接再厉,“喂喂,你闺女被人家亲了嘴了!你不管啊!”
“嘘嘘!你吵什么啊,我咋管?没看是咱闺女送上门去的嘛!”
“那也是,蔺家那小子眼神跟掺了蜜似的,是个女的就把持不住啊!”
文爸爸回过头来,若有所思的看着妻子,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文妈妈仿佛打出生以来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也是女人似的,脸红的比篮子里的西红柿还鲜艳,诺诺道,“我看我还是再买一点排骨,小山爱吃……”
暑假匆匆过去,文静如开学那天,蔺丛川来了。
自己开车来的。
文静如有点担心,看着他利落的把她的行李拎上车,有点忐忑的问道:“你技术行吗?”
蔺丛川挑挑眉,显然被质疑让他很不愉快:“干嘛?又吃胖了,怕我载不动你啊?”
“那倒不至于。”文静如一下子仿佛被戳中心事般,乖乖坐上副驾驶,心里很诧异,偷偷捏捏脸上的肉,不就胖了三斤而已吗?这么快就被看出来了……
文爸文妈看着女儿女婿(是啊,在他们心里早就这么认为了)乘坐很拉风的车扬长而去,心里也惆怅得紧,仿佛他俩小时候一起上学的场景重现了。
不过如果他们知道女婿的驾照刚到手一个星期,脸上应该就没有这么欣慰的笑容了吧?
说也巧,蔺丛川和文静如刚到西河街,张子卿和蓝水菱也恰好在那里停车。
张子卿看见蔺丛川从驾驶室出来,打趣道:“哟,你这么多年没学会的东西,一要泡妞就会啦?”
以前蔺丛川跟他解释自己不会开车的原因是,学不会。
文静如作为被泡的那只妞,刚下车就红了脸。
俩男人开心的勾肩搭背,俩姑娘兴奋的左拥右抱。
文静如小声问蓝水菱:“进展不错啊!没想到你这么听话,这回的谢媒宴,我可真没理由拒绝了。”
蓝水菱脸红扑扑的:“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你倒着急了。”
张子卿从蓝水菱那里大致听说了蔺丛川和文静如的事,深为自己没首先刨到这则八卦遗憾。在一旁有板有眼的教训蔺丛川:“我说你就没把我当朋友,这么可歌可泣的故事你怎么能瞒着我呢?你看咱四个人,”张子卿伸出四个指头来比划,又发现实在没什么好比划的,就放下了。继续说,“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名次很尴尬你知道不……”
蔺丛川微笑着接受批评,瞅准机会往蓝水菱那里抛了一个求救的眼神。
事实证明,蓝水菱真的很仗义,帮理不帮亲。更何况是蔺丛川这样风度翩翩,温文有礼,举世无双的好青年对她抛出了橄榄枝,当然得大义灭亲了,灭的就是张子卿。
“男人就应该嘴风紧一点,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满嘴跑火车。”蓝水菱很不客气的打断张子卿滔滔不绝的演讲,“当着人媳妇的面训人老公,找刺激呢?你说你是不是二?”
蓝水菱说着指指文静如,文静如立马一副她认错人了,与我无关的表情。
张子卿刚才还有理声高的气势一下子萎顿了,撒了气的皮球的般小声问道:“那你还宝贝不宝贝我了?”
蓝水菱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宝贝……二宝……”
就这样,张子卿光荣的得到了二宝的称号,很贴切,很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