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不是君子(1 / 1)
最光阴早到十五分钟。
就是这短短的一刻钟之内,足够发生许多意料外的不测之事。
空旷的足球场地,靠近观众坐席旁边是选手进场的入口处,往常赛事初时最欢腾瞩目的所在,此刻有些清冷寂寥。最光阴弯腰捡起地上一张花里胡哨的赛券,歪着脑袋看上面的信息。他身后,慢慢围拢过来四五个那男人,来势汹汹,表情狰狞。
多年的警察生涯让最光阴养成天生的警觉敏锐,他还未看清楚对方意图时,先不易察觉地后退两步,身后紧靠着墙边。
天色阴暗,那五个男人面无表情盯着他,一字排开围聚。
最光阴的瞳孔猛地收缩一下,随即换上懒洋洋的神情。
他在刚才瞬间闪过一个念头:意琦行,他敢玩阴的?
但随即,他看到这些人手里亮出明晃晃的匕首后,察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你们是谁?谁派你们来的?”最光阴喝道。
那几个男人很专业地不动声色,手里玩着花样刀法,刀光闪耀。他们行凶,连必要的遮掩都没有,看起来是打算速战速决,也根本没打算留活口。
几年从业中,最光阴不大不小也遇到过几次危难,他总是在事后才轻描淡写跟绮罗生提几句,饶是如此,也常常让绮罗生提心吊胆好几天。想到今天的场景,要是让自家宝贝疙瘩看到,还不定会怎么大惊失色,最光阴勾着嘴角笑笑。
他一伸手指,点中其中一个块头最大的男人,那人嘴角有颗黑痣,双眼凶光。最光阴朝他勾勾手指,下巴微扬,意思是不介意先撂倒他。
黑痣男狐疑地看他一眼,反而后退两步,旁边四个人猛地围拢扑上来。
“妈蛋,单挑你都不敢当什么老大!”最光阴气得一飞腿,先踹开其中最矮小的一个男人,屈膝,脑袋避开其中一道匕首寒光。他的速度很快,浑身肌肉紧紧绷着,无穷的能量充盈着肢体每一次舒展延伸之间,三两个回合,就先踢翻其中两个略孱弱的帮凶,那两个坏蛋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哎呦哎呦个不停。
打架是件体力活。
最光阴倚仗着后面的墙壁做掩护,时而攻,时而退,剩余的两个人见轻易占不到便宜,该用车轮战,不让最光阴闲着。他们也颇有些身手,一对上手就知道彼此都有临战经验,最光阴吃亏在手无寸铁,行动处处受制。
这还不算,开始旁观的黑痣男要靠近过来,反握着匕首朝最光阴面门而来。
最光阴躲得过上面,躲不过下面,身体以不可思议地角度后仰避开,翻身,踏墙壁飞纵一个回旋踢,才撂翻一个,小腿肚子挨了一下,登时痛得头皮发痛,膝盖一软,险些跌倒。
他刚才那一下力道十足,挨踢的男人吐得两颗牙,脸上红肿大片,爬起来后硬生生在原地绕了两个圈,站立不稳。
黑痣男被惹恼了,又见得手一击,伙同剩下一人再次扑上来。
最光阴的额头上满是汗水,滑落到眼皮上,遮住视线,他使劲甩甩脑袋保持清明,一滴汗液融进眼眶里,又涩又酸胀。
轻易取胜怕是不能了,最光阴此时更担心他们继续拖着时间,等血流到一定程度,自己体力不支,情况才叫大大不妙。
妈的,这几个混混都搞不定,也没脸面接那份工作了。
他在心里默想着,等黑痣男再次扑上来时,咬着牙抡出一记铁拳。
与此同时,原本在地上爬着的几个男人也再次站起来,捡起失落的匕首摇摇晃晃朝最光阴汇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
几十米之外,是青天白日喧嚣的大街,有老人在散步,小孩在嬉闹,不过像是这个城市往常的每一天生活而已。然后转到视线的隐蔽处,却另有一番惨烈。
打架打红眼,最光阴每一拳都不再客气,能往死里打绝不打残,被他的殊死狰狞激怒的几个混混,也再次爆发威能。
这个紧要的关头,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响起一阵不合时宜的脚步声。
最光阴的视线越过几个坏蛋的肩头,落在表情错愕的意琦行脸上。
他有些尴尬,张张口想解释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这血淋淋的状况。或者说,意琦行的错愕变成了然,再变成微微皱眉以后,最光阴应该开口求他帮忙?
最光阴心想那不如让我死得了。
他脸上的表情十分清晰明朗地把这句话表述出来,就见意琦行竟然转身了,想要离开的样子。
“我擦——”最光阴低吼一句,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就差跳起来骂意琦行十八辈祖宗。妈的见死不救也就算了,顺手打个报警电话行不,行不!
意琦行对他的跳脚一阵好笑,走两步,把外套脱掉叠好放旁边,又折返回来,一步步靠近,加入战局。
二对五,加上之前最光阴已经打伤大半,战况进展迅速。
意琦行的套路简单而又实用,他一出手,最光阴眼前一亮,立刻知道局面有变。
黑痣男对他骤然加入的帮手起初还不以为然,扑上来一刀戳意琦行胸口,意琦行移开错身之际抓住他的手腕,脚上踹中他腿窝,踢到以后,抓住他腕子反戳向他自己的胸前。
刀尖在衣服处略作停留。
周围几个人惊住,都在看他动作。
最光阴风头被抢了,微咳一声,正想说我兜里还有手铐,把他铐起来。就见黑痣男轻蔑一笑激怒意琦行,意琦行眼底一凛,猛地就着他的力道,将匕首捅进他胸膛深处。
鲜血飞溅,衬衣上沾染大片大片的红。
玩狠遇到玩命的。
这招敲山震虎威力十足,意琦行才一脚踹开受伤的黑痣男,两个男人架着他飞快往足球场外跑去。
剩下两个人也要撤退,最光阴哪里还容许,哔哩啪啦将人扫荡完,手铐铐住锁在栏杆上。忙完这一切后,坐到地上气喘吁吁,不停擦汗。
他小腿肚上的割伤不浅,随便找件衣服包扎了,这时候才觉得疼,呲牙咧嘴。
意琦行在旁边擦手上的血迹,看他一眼,依旧脸上不善。
“啧啧,真没想到,”最光阴耍贫嘴,“没想到咱俩还有今天,我还以为你——”
话未说完,一道黑影猛地飞到眼前,最光阴毫无防备,腮帮子上挨了一拳,趴地上吐一口血沫。再起身时,他已经不客气地对意琦行出手了!
肉拳对肉拳。
原本最光阴占着身手的优势,也因体力流逝急剧,拼全力才跟意琦行打成平手。
意琦行练拳的时间不算长,但他力道又稳又狠,几个回合后两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挂彩。最光阴就不用说了,浑身血淋淋破破烂烂,意琦行也很狼狈,嘴角挂着血,胸骨的旧伤牵痛,脸色苍白。
打着打着招式都没了,翻滚成团抡拳头挥铁肘,说是打架,更像泄愤。
最光阴简直莫名其妙他哪里来的这么大怒火非得跟自己玩命,大吼一声,翻身将意琦行压住,居高临下猛一拳在太阳穴前停下。
意琦行红着眼瞪看他,最光阴忍了忍,忍了又忍,没把这拳打下去。他站起身,看见旁边拷着的两个人正目瞪口呆围观,走过去每人狠狠踢一脚,骂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报警,报警啊!”
绿茵场上。
两个狼狈不堪的男人。
最光阴跌坐着喘息,意琦行四脚八叉躺着,眼睛望着天空,胸口起起伏伏。
都说不打不相交,果然打架以后,再看彼此都顺眼多了。
最光阴摸着红肿的半边脸,艰难地说:“被你偷袭一拳,算老子欠你的,都还了。”
意琦行冷哼一声,微顿之后才说:“你的档案和人事资料全部都调离海市了,最光阴,你到底还要瞒绮罗生多久?”
最光阴愣,半晌后,才像听到世界上最不可思议地笑话一样,扭头问:“你就为这个约我出?”
“不然呢?”意琦行爬起来,拣自己的衣服。
“你他妈的——”
最光阴张张口,好长时间也没能表述出完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