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再坚强的内心,有时,也不过是那个对于自己而言至为重要的(1 / 1)
壹.
其实事情很简单,无非就是一起情感纠纷,女的出轨抑或说是移情别恋,而前男友不堪带这顶lv的帽子,就将女孩围堵在学校后门的废旧工地里想讨个说法。可能对于这个年龄的女生来说,总觉得谁对自己好自己就跟着谁,就像爱心大泛滥似的。
然而面对初中生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旺盛得无处发泄的青春,他们便采取这种最直接的方式报复,只有这种□□的快感才足以填平他们尚未被这淡薄世界完全磨灭的内心,以及这个年纪被无限放大的自尊心,那种极端饥渴和窒息式的占有,便随着因为抛弃或者背叛而愈发强烈的爱,从身体里迸发出来。
那天野桐和可乐又如往常一样从女生厕所后面的那面墙翻出去,她们并不是为了玩,而是因为她们觉得长时间呆在学校里会让人患上严重的精神病。学校后面是一块废弃的建筑工地,那里到处都可以看到□□在空气中生了锈的钢筋,还有成堆长满杂草的砖头。
可乐不耐烦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块,说,“野桐,我们现在上哪去啊,总得找个地方消磨一下时间吧。”
野桐抬头望着天感叹,“在学校里就已经无聊的想死了,现在出来还这样,干脆我们俩找块风水宝地互相把对方埋了算了。”
可是刚走出没两步就听见工地不远处有人呼救的声音,野桐停下来扯住可乐的衣角就想往哪个呼救的地方走去,她说,“可乐我们是不是该路见不平,拿板砖相助啊。”
可乐站在原地没动,她说,“我的姑奶奶,你能不能别揣着一个茶叶蛋的钱,操着一颗□□的心啊,这世上坏人多了去了,哪是我们两个弱女子所能管得过来的啊。恐怖分子去炸双子星我都没阻止,这种能救千千万万人于水火之中的事我都没有轻易出手,更何况是现在这种小事。”野桐扯着她的衣角,愣是站在原地不肯走,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颇有猫头鹰的风范。
可乐最受不了别人这样可怜巴巴地望着她,这让她觉得有罪恶感,特别是野桐这个小妮子那柔弱的眼神,简直可以让她折寿。
“你这爱心不用泡在福尔马林中都不会腐朽,不像我这没心没肺的,仅此一次,下次你要还敢这样我就把你打晕直接扛走卖到窑子里去或者让你去山西挖矿,这样我上课无聊的时候还能掏出口袋里那点钱来数数。”可乐说完就拉着野桐朝案发地点去了。
她们俩躲在一根柱子后面看着不远处一个男生正试图把一个女生压在地上,女生死命地挣扎着,四处乱蹬的双脚扬起地上的灰尘。可乐操起地上的板砖一个箭步冲上去,野桐则死死的跟在她的身后,只见可乐二话不说直接就朝那个还来不及把裤子提上的男生脸上拍去,鲜血顺着他的头发流了下来,瞬间就模糊了他的脸。野桐把那个倒在地上衣衫不整的女生护到自己的身后,那个女生瘫软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哭得很厉害。
那个男生倒是挺出乎可乐的预料的,他不但没有倒下去,反而伸出舌头舔掉流到嘴边的血,一副想哭又不敢哭出来的表情。站在野桐这一方我猜他当时心里肯定在想,他妈的,你们是不知道现如今血贵啊,现在流了这么多回去要用多少只鸡才能补回来。
可乐指着那个男生便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怎么像条流浪狗啊,竟然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路上随便拉一个女生就可以进行□□是吧,赶紧收好你那发育尚未完全的东西给我滚回家去,不然我保证让你另一边脑袋也享受一下板砖的福利。”
野桐当时就惊呆了,她完全想象不到可乐竟然可以说出“□□”这种专业术语来,在她的印象中,可乐除了体育就没有喜欢的科目了,不过她可以保证可乐绝对没有侮辱他们的意思。那个男生像是被吓傻了,站在原地像一座极其粗糙的石雕一样,除了他暂时还可以眨动的眼皮之外,其他的地方全然丧失了生命力。
可乐见他不动反倒特别的兴奋,或许她觉得眼前这个行动笨拙的男生可以供她消磨掉午后这段大好时光,“你他妈的脑子里是不是拌了屎一样的东西啊,要不要我回家穿上那双十公分的高跟鞋过来踢爆你那个东西,然后再把你拎到派出所去。”
那个男生看着眼前这个貌似骂街泼妇的可乐,在没等她从地上拿起第二块砖头的时候就提着裤子跑了,他全然顾不上头上的伤,边跑还边回头看可乐有没有追上去。
直到那个男生跑远了,瘫坐在地上那个衣着凌乱的女生才放声大哭起来,此时除了哭她好像找不到第二种有效的方法来抑制心中即将喷发羞耻感。
可乐走过去蹲在她的身前,她伸手去拍了拍那个女生的肩膀。而野桐站在可乐的旁边,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这个泪眼朦胧的女生。我们就一直这么僵持着,半晌,她的哭声才慢慢弱下来。可乐将她搀扶起来,野桐愣了一下也上前去扶住她的另一只手臂,她们在旁边的石堆上坐下。
那女生白色的裙子上落满了灰尘,由于挣扎她的膝盖也被擦破了皮,地上扬起的灰尘依附在她的眼泪里,使她的脸看起来脏兮兮的。
可乐为她掸去裙子上的灰尘,可是并未开口问她事情的究竟,她懂得不去戳破令别人难堪的事,虽然年纪尚轻,可她已深谙此理。她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然后歪着头轻声告诉她,“没事了。”
贰.
可后来这事却峰回路转,转到了一个她们都意想不到的境地去。而野桐也由此懂得了什么叫反咬一口,这是老师即使破了万卷书也无法让她如此深刻的。
在那件事结束两天之后,那个男生带着他的母亲来到学校,准确地说应该是他被他妈夹在胳肢窝底下,硬生生地夹到了学校。说到这里野桐便开始在我面前指手画脚地描述起当时那个男生的光辉形象,她说,“他头上缠着一层厚厚的裹尸布,估计拆下来足够包扎一具成年的木乃伊,而且要是他绷带上面那些渗出来的血迹可以在靠近中间一点,那我肯定会以为学校里来了一个战败想要剖腹自杀的‘黄军’。”她顿了顿,感叹道,“引刀成一块,肝胆两昆仑啊。”
学校处理正事是不具备效率可言的,可是一旦遇上批评或者通报这一类热闹的事情,就开始高速地运转起来。很快可乐的名字便出现在学校课间的广播中,让她马上到教务处一趟,而野桐也尾随而至,躲在窗户便观看里面正要发生的一切。
可乐站在训导主任面前,脸上毫无惧色,而那个扎着绷带的家伙则坐在一旁,紧张地玩弄着自己的手指。由于教务处里三方阵营对峙着,使得这个阴气旺盛的地方显得剑拔弩张。
那男生的母亲先开口说话,她一上来就劈头盖脸地问可乐,“你说你至于吗?感情说到底是两个人的事,你也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将他打成这样啊。”她回身去指着自己的儿子,一脸忿忿不平的模样。
可乐被她这蒙头一棒锤得外焦里嫩,她看着这母子俩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那女的看可乐这般便急了,可她还是隐忍着,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你好好的认错,我便不再追究。”说完脸上摆出一副宽宏大量的嘴脸来。
可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回了句,“大妈,谢谢,我不用你的原谅,你也不看看自己儿子的模样。”她顿了顿,别过头去看了一眼那个因为心虚而满头大汗的男生,然后接着说,“可以看得出来是你亲生的。”
她被可乐这句话完全激怒了,一个箭步就想上前来找可乐掐架,幸亏教导主任拦在了中间,不然估计待会那个女人就该和她儿子一起缠上亲子绷带了。
教导主任一边安抚那个发了疯的女人,一边对可乐说,“只要你诚心地道个歉,那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可可乐却完全不领她的情,她回了句,“道歉,你是说她给我道歉吗?”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容。
里面唾沫星子满天飞,而外面的野桐也早就坐不住了。她想冲进去把那个女人按在地上,重重地踹两脚,可一站起身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便急忙转身跑回了教室。
此时已经上课了,老师正站在讲台上手舞足蹈地向底下那群昏昏欲睡的孩子讲述人类的起源。野桐冲进教室拉起昨天那个女生的手就想往门外去,可是那个女生却顿在原地,甩掉野桐拉着她的手。
那些眼皮都塌下来的同学被这个突然冲进来的女生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他们呆呆地看着这两个表情各异的女生,眼里冒着光亮,似乎期待着她们会打起来。野桐回过身去,愤怒地对她说,“可乐被叫到教务处去了,我希望你同我一起去作证。”
那女生双手无辜地垂在身侧,目光低垂。野桐不知她眼中是否有泪,她只是一直僵立着,没有离开的意思,亦没有言语,同所有起身看热闹的同学相同。
最后野桐几乎是在央求她,就差没有给她跪下了,她说,“我求你了,要是你不去作证的话,那么可乐很有可能就要受到处分了。”可是那个女生仍旧无动于衷,她低着头不敢直视野桐的眼睛,而且此时周围都是在议论的人。
野桐恶狠狠地盯着她,一巴掌便甩在了她的脸上,“你这个贱人,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救你。如果这次可乐受到什么处罚,那我保证你在这里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此时的野桐像一杯正在持续加热的浓硫酸,一旦溢出来难免会让身边的人受伤,甚至于让那个捂着自己侧脸的女生毁容。
其实她也不愿做一个凶狠的角色,只是如果能够平息此事她宁可不要别人眼中那一文不值的形象。这世上肯定存在着一个不管什么处境都愿意站在你身边的人,可能她正在你的身后推着你前行,又或者正在找寻你的路途中。也许她并不温柔,并不漂亮,可仍旧值得你不顾一切,因为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对你好的人其实并不多,而她就是其中一个。
野桐攥紧了拳头,抬脚踹翻了她的课桌,然后留下身后那群还来不及鼓掌的孩子,扬长而去。她冲回教务处,可却被可乐拉了出来,走的时候可乐还回头去对身后那两颗都已被她点燃的炸弹说,“我们自己的事还轮不上你们这些自以为了不起的大人插手解决。”然后搭在野桐的肩膀上把她带出了教务处。
她拉着野桐到操场去了,因为都在上课,所以此时操场空荡荡的。她们两个在看台上坐下,可乐倒是表现得淡然,而野桐却被气得涨红了脸。野桐拉起她的手,欲要回去向他们解释,她说,“你这样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我们怎么能让她们的诡计得逞啊。”
可乐拉住她,说,“算了,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多划不来。更何况已经如此了,你认为还有挽回的余地吗?”她拍拍野桐的手背,接着说,“他们爱怎么看我是她们的事,我不在意,也不在乎。我所在意的是你们这些我在乎的人知道我就好了,其他的想太多只会让自己头痛。”
野桐安静下来,她皱着眉头说,“可是这样你会受处分的,而且我实在是看不惯你救的那只白眼狼那副清高的模样。”
可乐微笑着,轻描淡写地说,“傻姑娘,这个世界本就是自私的,要是换了我,我也不会出来指证的,谁会像一只母狗一样被人侮辱了,还把这件事挂在嘴边津津乐道啊。”
野桐紧紧攥着拳头,“可是……”她的声音开始颤抖,虽然一直强忍着,可仍似在轻微的哽咽。
可乐凝视着站在对面的野桐,说,“其实我早就不想呆在这鬼地方了,要不是我老子非得让我成天背着书包往这里钻我才不来呢,我干嘛把我这大把大把美好的青春浪费在这种地方啊。”
野桐松开可乐的手,然后转身朝教室走去,她说,“我去收拾东西,我跟你一起走,再呆在这种地方我怕自己非得被逼成精神分裂不可。”
可乐走上来搭着野桐的肩,似乎想以此来让她平复下来,她说,“不行,你和我不同,你可得留下来,你要替我承担接下来背书包的日子。我在外面先帮你铺好路,等着你荣归故里了。”
野桐没有说话,但眼眶却渐渐的红了,她紧紧地抱着可乐。可乐贴在她的耳边轻声地说,“乖,要是我真的走了你可别闹事,要是有人敢欺负你,我绝对会让他像那个死小子一样。”野桐因为她的这句话而破涕为笑,可能她由此想到了当时那个男生落荒而逃的模样。她靠在可乐的肩上拼命地点头,她不想让自己怀里这个女生为了自己担心。
后来可乐真的被学校开除了,而野桐也因为大闹课堂而被记了警告处分。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可乐父亲耳朵里,虽说他从来没有关心过自己女儿的学习情况,可那天晚上他还是把可乐痛揍了一顿,这次面对父亲砸过来的板凳她没有躲避也没有还手。
叁.
因为在教室打人的事情,放学后野桐也被班主任揪到了办公室。此后无非是一顿无用的循循善诱,然后罚她留下来将教室的窗户擦干净才可以回家。
野桐一想到那群大人的嘴脸便气不打一处来,虽说可乐告诉过她不要闹事,可她却始终无法咽下这口气。她把书包里的书全部倒在了书桌上,然后一页页撕下来沾着水擦窗户。她非常地用力,整团纸在她的手上像橡皮擦一样被越揉越小,而碎屑全部粘在了玻璃上。
班主任过来巡查的时候见了这番场景让她又重擦一次,她当时把那团还流着污水的纸用力的握在掌心里,想要直接砸在班主任那张狰狞的脸上。可是心中想到可乐说的那句,“你和我不同,你可得留下来,你要替我承担接下来背书包的日子。”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班主任走后,她跑到楼下捡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将所有玻璃都给敲碎了。听见玻璃碎掉的声音时,她心中似有一种报复的快感。砸完之后她还不忘把所有的玻璃碎屑都清扫干净,倒进垃圾桶里,然后跑到办公室去向班主任说已经把窗户都擦干净了。
班主任从办公室的窗户探出头去瞄了一眼,然后淡淡地说了句,“擦得还蛮干净的,你可以回去了。”隔天班主任因那些被丢进垃圾桶的玻璃而气得脸色发白,又苦于没有证据,只得看着野桐那无辜的眼神冒着受内伤吐血的危险平息了此事。
后来野桐开始极度地厌倦学习,她也不逃课,只是每次都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老师也不敢叫醒她,因为她会像受了刺激似的在课堂上撒泼。以前交作业的时候还会借别人的本子抄点,可是从那之后她就直接交白卷或者干脆不交。
她想以此来表示抗议,甚至于逼校方开除自己,虽然心中仍记得可乐对自己说过的话,可若不如此,她实在难以说服自己仇恨的心。她就以这种偏激的方式来维护自己所爱的人,虽说这并不被所有人认同,可这是她在这个年龄上所能为她做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