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蝶恋花之将国托(1 / 1)
灭了乌孙主力,拿下了德州,看似皆大欢喜,功德圆满,却没人明白我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把剩余的事情交给了韩齐,他知道该怎样做,并不用我担心,乌孙如今剩下的兵都不成什么气候,对他没有多大的威胁,所以我带了五万沧云骑转战北余,另五万沧云骑和三万普通士兵全留给了韩齐,还有水月楼的人也给他留下了,以防万一,剩下的乌孙国土,他们会替我拿下的。
北余战场已打到东余境内,此下正是位于东余的三关,先前已丢了几座城池,如今两军皆在相互较量,我便是在这种情形中赶到了三关,青衣如风,白甲如云,赶赴之时,正遇两军在城下相互叫阵,还来不及换装,一身青衣,挺着一个大肚子便出现在了两军阵前,看着对面霸气逼人的德鲁,我暗暗心惊,凉风山断崖处的相见,那隐而待发的气势尚不及如今千分之一,如今,他便是一把已出鞘晾在阳光下发着寒光的绝世宝刀,到现在,我才蓦然发觉,我看低了这个人,便是我也不一定敌得过他,把北余交给钟旦来对付,显然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一根坑,只是尚未挖深而已。
“天夫人,好久不见,可是令本汗想念得紧”狂肆的笑说出的话语让我打了一个冷突,却抵不过身边袭来的阵阵寒意,余光一瞟,向师叔正寒着一张脸,我想他定也是想到了,德鲁此话一来反间我与东余众将士,二来让将士不自觉将我看轻,好狠,好毒,唇角泛起笑“:北汗客气了,我可记得北汗本欲打在我身上的那一掌可是不留情的,便是我夫君元风怜惜我与肚里的孩子,生生替我受了,却让北汗挂念,这怎么好意思呢”。
“哈哈哈,夫人要还,本汗自当收了便是”。
我面上依旧带笑,“如此,便谢过北汗了,北余怎么样,我替北汗管管如何?”。
他一怔,显然没料到我如此的不知死活,然后冷着脸“明日再战”。
“收兵,回城”,冷冷的吩咐下去,慢慢撤回城内,才刚来对一切都不熟悉,我没把握和德鲁交手便取胜,如此,一旦交手,不过是损了自己的兵而已,那何不回去弄个明白再战,而德鲁大概也是抱了这样的心思,从刚见到那毫不掩饰的霸气,从而慢慢收敛下到收兵,不过是我“青凤凰”名扬在外,还有身后五万沧云骑,乌孙德州一战定是传到了他耳中,故此沧云骑阵法了得他已知晓,见了我才会颇有收敛,我想若在晚去一步,三关很可能已入他囊,他外露的气势显示了他的胸有成竹与势在必得,那样的气势我不陌生,身边的人也不陌生,因为他那外露的气势与我是如此的相像,不过他的是宝剑出鞘,锋芒毕露,如草原的狼王,残忍血腥,而我的绵而悠长,如永捕捉不到的青风,深邃浑厚而又绵长。如此我才更是心惊,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在乎一时荣辱,这样的人才更是可怕,眼界、心胸、知识都极为豁达,我算是碰到大敌了。
刚入大厅座下,钟旦便给我行了一个大礼:“元帅,末将可终于把你给盼来了”,刚才情势紧急没来及细看,如今看站在我面前的老者,四五十岁的年纪,黑脸虎目,一身浩然正气,我忙站起来把他扶起来,大着肚子的身子笨拙而虔诚,:“钟将军快快请起,辛苦将军了”,余光一瞟,看到厅中钟旦手下诸将士眼中闪过的神色,心中微微一笑,面上不动声色:“将军请与我讲讲战况,那北汗是如何用兵的?”,他一怔,:“太子妃日夜兼程赶来,且身怀有孕,应当适当休息,战况容我晚间再禀”。
“国难当头,那北汗德鲁非平庸之辈,我虽是以女流亦怀有身孕,但我是东余元帅,更是东余太子妃,将军顾念我,我穆浅心怀感激,大敌当前,明日即将对敌,我辈怎敢松散懈怠,好叫我了解,晚间亦可商讨对策”一番话掷地有声,虽不高亢却清晰入心,说完我对他深深作了一揖,唬得他急忙给我回礼:“太子妃仁心怀天下,钟旦佩服,从今以后,定听从将军差遣,调派,忠心为国”,“忠心为国”,紧接着他身后那些副将齐刷刷跪下,对此,我亦是跪下,真诚的大礼相拜:“穆浅替东余子民感谢各位将军高义”,然后扶着钟旦才缓缓站起来,看着面前众将士眼里的感激,视死如归,臣服以及满腔报国的正义与热情,心里缓缓笑了,却是凄哀,:“北汗用兵如神,他用兵的特点主要是大气,不,应该说是霸气,而围绕那霸气而成的则是能屈能伸,伸时倾巢而出,杀你个片甲不留,屈时,亦可退兵三十里,敌军一旦追击他便占着有利地位,兵法用之灵活,非常人可比,先不说北兵凶猛,武器精良,但谋略之高绝亦是百年难得一见,一个字“活”,然后“高”,钟老将军说我总结的可对”听完他的一番话,与着两次见面时的感觉,我便着手总结,:“元帅好生厉害,本是如此,北汗兵法用之灵活纵是我平生打战上百次也从未见过,如今,被元帅一点,细想果是如此”,”钟旦一脸钦佩的看着我,眼里有着希望与忠诚,我只做不察,此话本有彻底收服人心之意,说给他们听的,本就是要他们信我,然后在军中一传十,十传百,达到所有将士臣服,近日来肚子隐隐坠痛还带见红,况明日便战,我根本来不及站在众将士面前如在乌孙那般鼓舞士气,便只能用这种方法,如今这方法既鼓舞了士气又收买了人心,我何乐而不为,遂道“:青山有幸埋忠骨,岂叫马革裹尸还”,置之死地的决绝,不容动摇的决心,说给自己听,却也是说给所有人听,手抚上肚子,如今已是八月多大了,我的孩子,娘亲可还保得了你们。
因三关是尚未被北余夺走的城池,又是连日开战,县衙便被征用做了临时军事总枢,我也在此下榻,已是深秋,树叶随风飘落,满地枯黄,东余如今连带我从乌孙战场带来的五万沧云骑在内共也只有二十五万左右的大军,又如何敌得过如今还有三十五万的北军,乌孙战场上的军队是再也不能抽调,如今便只盼着中越援军早日到达了,否则即使是我智谋略胜北汗一筹,但以一比一点五,我依旧讨不了什么便宜,但最要命的是连日奔波疲劳,心智谋略过多,身上还怀有八月大的孩子,身体已是一天不如一天,孩子能不能保住另说,但孩子分娩时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不死实是侥幸,从前总是有人劝我打掉孩子,给我一遍遍讲明利害关系,我也只把他们的话做耳旁风,但从向师叔那件事过后,便再也没人敢来劝我,这世上,除了元风,我有的也只是这两个孩子了,他们是我永远想要抓住的温暖,也是从不会弃我而去的温暖。可现在,若真有意外,但凭钟旦定是敌不过德鲁,桃花谷传回的消息说,元风虽有好转,但仍是昏迷,定不能指望,到时,东余,我又该托付给谁,眼中满是凄廖,不知何时,竟是满目无力的苍白。
“阿浅真要青山埋骨不返吗?”沉沉的话语入耳,似有无限的沉重与悲痛,抬起眼,眼前是那张平凡而又平和的脸,我顿时明白,沉痛的只是自己的心,:“师叔说过的话可还算数”。
“嗯,当然算”,看着眼前那深埋期盼的眸,我心中很是凄凉,半晌又自嘲的笑了笑。
“那我说的话便也算数,条件是,我若有一天死了,你一定要替我守住东余,你知道,我与乌月间的种种,要我不杀她,并不伤她丝毫,这需要很大的勇气,那你是不是也该付出什么,你若办到了,北余亡国之日,便也是你与乌月……大婚之时,当然,我死了,自是不能办这些事情,但你放心,我会叮嘱水傲,叫他说给元风的,但倘若,你不这么做,我以我所有担保,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在见到乌月,我穆浅虚度了一生,负过自己,负过别人,但在对付乌月这件事情上,我一直都很来精神”,我说这话时,他一直目光炯炯的看着我,半晌,才幽幽的开口“我给你熬的药呢?”。
我怔了怔,“我把它倒了“又觉得有些不妥,遂又补充了一句”有问题吗?”。
他的眼神又暗淡了下去,“你是怕我下毒?”。
我眉头都不皱一下,理所当然的答道:“是”。
他自嘲似的笑了笑,半晌突又怒道,“这是你的事,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便是为了她,我又为什么要帮你?”,高扬的语气里显山露水的暴怒与沉痛,思维跳跃的太快,我险些没跟上,然我还是缓缓笑了:“天容你都可以为乌月委屈自己易容潜伏在我身边,那再为了她,帮我一次又有什么干系?”。
“又有什么干系?为了她?阿浅,你怎么不想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脸上又泛起冷笑,为了我,当真还以为我是那个傻里吧唧的穆浅,蓦然又回想起来,自己这是由求于人,对人得委婉笑,便又勉强扯起一个笑:“没关系,不管是为乌月,还是为我,都没太大关系,你不用看在我快死里的份上欺我意志薄弱,也不用故意骗我说是为了我,只要你帮我守住东余,灭了北余,乌月一定会嫁给你的,这你不用担心”。
他怔了怔,面上的表情在那□□上显露的很不真实,我也一怔,硬的不行,那来软的不知效果怎样?面上露出笑,我缓缓后退,笨拙的跪倒在地,深深一拜:“东余拜托…………师叔了”。
他一愣,目光又是那种死寂死寂的炎凉暗淡,更透露着绝望:“为什么?”。
嗬嗬,为什么?便是当初不爱我,也不该如此伤我,那怕是对我就如对一个陌生人,不曾心怀不该有的希望过,我也不会伤得如此之深,没有痊愈的可能,然后在时光中渐渐冷了血,铁了心,是命运的使然,更是你天容亲手赐予我的成长,这些,你都不用负责么?那世上发明“公平”这个词何用?以为我死了,便会立即成全你和乌月,你们立刻便可以在一起,不用再等个一年半载灭了北余么,凭什么?再说,也就是一个一年半载的,天容你都等不及了么?
抬起头,直视着那张平凡的脸,那双记忆里的眼,我面上带笑,不点头,“咚”,叩头再拜,:“穆浅请求向师叔”。
不点头,黑云压城面上依旧风平浪静,我再次深深一拜:“咚,东余太子妃穆浅拜托向师叔,师叔若答应我了,我一定会托人带话给元风元风,要他把婚礼办得很风光很风光的”。
暴风雨肆掠,静静盯着我的眼里有痛,有怒,有怜,最后竟悉数敛去化为一抹灿烂的笑,:“如此,向龚谢过太子妃,将国于托,得捧帅印,又能得心仪女子相伴”,说完,缓缓后退几步,我睁大了眼,想看清楚他的表情,可是他什么也没有。
末了,临出门时,他才转回头,笑的分外邪佞,:“穆浅 ,你若死了,我定会让整个东余、中越陪葬,,桃花谷我会夷为平地,你知道,我说得出便一定做得到,北汗身旁好像正缺军师呢”,我顿时气结,但不管是软还是硬,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心间无力,说完,他转身离去,白色的衣袍在风中翻飞,与束于脑后的乌黑发丝飘凌纠缠,终是消失在了小路的尽头。
我也笑了笑,不复以往的明媚,叫人找来了水傲,他来那时,我正斜躺在床上,他跪在我的面前,担忧的看着我,我笑了笑,把这事交给他,我是放心的,遂才缓缓开口:”如今,我找你来,就是要交代你一件事情,我死了之后,元风一定会回来的,你们看好乌月,也看好向师叔,等元风回来,你就告诉他,就说是我唯一的遗愿,向师叔帮我们灭了北余,要把乌月以公主礼嫁给他,一定要把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的,一定要风风光光的,你也要麻烦一趟,他们成亲那天,你来我坟头上知会我一声,就说,,,,,就说他们成亲了“,他听我的话,猛然抬头,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可我不想听,现在的我只想休息,遂摆了摆手,让他出去。
可是,天容,你一定要知道,我之所以能成全你和乌月,把你们婚礼办的这么风光,前提是我死了,死了嘛,我可以什么都不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