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西江月之情思断(1 / 1)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上官道,我只能挺着大肚子,一步一步朝前缓慢的走着,朝那不知通往何方的路,朝着那陌名的远方缓慢前进,过了三、四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座城池,见状,我为之一振,从它的外形来看,我记得它是乌城,只要到了乌城,我可以找到桃红他们,他们定还在找我,要没看到我的尸体,我想他们不会轻易放弃搜寻的,也不知东余如今怎么样了,北余野心勃勃,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周围人声喧哗,我穿着一身粗布衣,头发披在脑后,挺着一个大肚子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周围的人不时避着我走,便走还不忘便朝我看,鄙视、同情、好奇……,眼神各种复杂,我却只做不察,眼光搜索着街两旁桃花谷人可有留下什么标记,却一无所获,正当我想找个小茶铺座座时,一声熟悉的打马声传来,我转身,远远的有人打马过来,两旁百姓不时避开,当头人熟悉的眉眼,元风,脑子一转,我张开双臂拦在路间,马在我面前高扬起蹄子,然后落下,我听到旁边一阵惊呼声,马上元风开骂:“找死啊,拦路中间,快……”。
“元风”,我开口截断他,他脸上表情凝固,然后瞬间转为狂喜,目光落下,然后飞速跳下马,朝我扑过来,欲抱住我,可是中间隔了一个大肚子,他便只能隔着肚子将我紧紧抱住,“阿浅”,声音因喜悦而颤抖,如同又找回了自己手心失而复得的宝贝,我鼻间一酸“元风”,街上不时有人向我们侧目,我把他拉开了来,胡渣拉碴,眼里布满血丝,脸色憔悴,“元风”,心中一酸,手触上他的脸颊,这两个月,你该是何种的痛苦焦急。
“阿浅,是你,真的是你,太好了,真的是你……”,手被另一只颤抖的手抓住,耳中反复就这一句,眼中一酸,我忙抱住元风,闭上眼,止住欲汹涌而下的泪,元风。
“小姐”,耳旁有人呼唤,有人喜极而泣,我抬起头,桃红、桃立、桃竹、水傲、水景、水宫,真好,你们都活着。
“我这般样,元风竟也认得出”,我看着自己明明只有五月却如八月大的肚子嬉笑道,欲打破这氛围,我们都活着,不是吗?结果元风一句:“不论是何样的阿浅,我都认得出”,让我拼命抑制的泪汹涌而下,湿了他胸前的衣服。
拉扯叙话中回了客栈,脱下两月山谷中穿的粗布衣,又换上了那身如风的精致青衣,额间早已消失的白羽被我重新贴上,三千如瀑青丝被我草草束了少许于脑后,其余披散而下,我又成了那整日处于各种战场的青凤凰,而并非山谷中那个快乐无愁的粗布阿浅,在山间搜寻我的人马被陆续召回,大部分是桃花谷和东余的,还有一部分是中越元贞派来的,以及在山间搜寻的各路江湖人马,有乌孙、北余,甚至是秋水阁。提起秋水阁,那多日来被我刻意尘封的人破土而出,我忍不住问了句:“丞相呢?”,心间酸涩不是滋味,桃红她们支支吾吾想把这话题岔开去,如此更是惹得我心凉,从小一起长大,她们的表情又岂能瞒过我,心里波涛汹涌,面上不动声色,风轻云淡的说:“成亲了吗?”。
“阿浅”,元风在一旁语含悲痛的唤道,双手颤抖着,声音焦急而痛苦,心中更是酸痛:“元风,我就只想把事情弄清楚”,我乞求的看着他。
过了半晌,他终是沉痛的点了点头:“我陪你去,他们半月后完婚,是昭仁帝下的旨”。
听完他的话,我只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冰窟窿,连血液都凝固了不在流动,若不是心痛的无以复加,似要窒息,我真以为自己就会那般死掉,我才消失了两个月,就算m没啥情分,普通夫妻间,丈夫尚会为亡妻守灵,意思意思,可天容你呢,也依旧要与乌月成亲,连意思一下都不屑,若我真死了,是不是,一切,照旧。
我的爱,在你眼里,怎如此轻贱,轻到你可以随意践踏。
回过头,看着身后的人,一脸担忧样,泪模糊了双眸,我抱着元风哭的嘶声竭力:“元风,你快带我去啊,我要去,你快带我去啊,我要去找他,我要去……他说……让我信他的……”。
醒来,我已身处摇晃的马车中,头昏昏沉沉,枕在元风的腿上,马车加厚了垫子,一睁眼,便看进了元风满含爱怜的眼,鼻间一酸,我只能调开视线,里面的深情我今生再也承载不起,或没有资格去承载。
“累了,便放心睡吧,我一定会把你带到他身边去的,桃红、水傲在旁护着呢,孕妇都嗜睡得很”,爱怜的话语让我的泪又要倾泻而下,我只能闭了眼,佯装入睡,‘孕妇嗜睡’,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知道呢,是不是只要是我的事,你都上心,如果,那人,也这般,那该,有多好,心又窒息般的疼痛,如同受了内伤,我只好强迫自己睡去,睡了便不会再想,睡了便不会疼痛。
也不知到了那里,一路上我都是那般醒了睡,睡了再醒,迷迷糊糊中,似听到马车外人声喧哗,似乎都在谈论着什么,我努力睁开眼,揉了揉迷蒙的眼,才要座起来,发觉头皮被扯得生疼,大概是长发被压倒了吧,低下头想要把他扯出来,但抬起的手生生制在了那里,心中一涩,腰后长长的秀发与元风乌黑的长发相结,如同两颗交互缠绕的常青藤,相互纠缠,至死方休,抬起头望向元风,他大概刚醒来,睡眼惺忪,见我看他,伸手想扶我 ,却见那结在一起的发,顿时如同一个做错了事被大人抓住怕被责罚的小孩,惶恐不安:“阿,阿浅,你,你别生气,我这就解开,这就解开,我母后曾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心中顿时窒息,一口气没提上来岔在了那,元风只得放下手中两人还未开解的长发,拍着我的背为我顺气,正在这时,桃立掀开了帘子来报:“越都到了”。
我的心一滞,如今相结的长发还摆在眼前,我不是木头,又怎能不知元风对我的情意,曾经还掩饰,如今却□□裸的摆在我的面前,由不得我装傻,可是知道了又能如何,颤抖着双手要解开两人相结的长发,扯的头皮生疼,发却缠得更紧,心一恨,抽出匕首,想要就此斩断,却被人生生止住,发被一缕缕解开,对元风颤抖的双手和故意磨蹭时间,恍若未知,头皮生疼,心更疼,元风你这又是何必,阿浅嫁过人,又怎能在陪你一生,吩咐人,将马车直接赶往丞相府,自己心中却是凄凉,从城门口初始到丞相府这一路,我总算是听清楚了他们在谈论什么,他们在谈论丞相、我以及乌月,有骂他薄情寡义,发妻刚死未满百日便又另娶,有赞他识大体舍己娶公主加固两国情谊,其中更多的则是看热闹,不错,今天,天容,大婚。
马车在相府门前停下,门前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大抵是想着那位达官贵人到了,便都让开了些,最后却见一身青衣挺着个大肚子的我,便都暗骂了声“无趣”,倒是相府前的守卫见了我,便如见了鬼一般,被吓得不轻,这不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夫…夫…夫…夫…夫人〝,越过他们,一路向大厅走去,路上很少遇到家仆,路上偶尔遇到一两个也被我吓得不轻,看这情形,心中的无边惶恐害怕转成无边的冰冷,竟是慢慢平静了下来,相府中有供我的牌位吗?何必吓成这样。
到了大厅,我终是明白为何在热闹的今天我一路走来很少遇到人,这不,全都围在这观礼呢,里三层外三层,层层被围得水泄不通,却都很安静,全伸着脑袋往大厅里望,一看这情形,我便笑了,敢情今天还有人来替我踢场子,还好凑一堆了,不搅它个天翻地覆咱今天还不走了。
“天容你他妈个混蛋,阿浅还尸骨未寒,你就另娶,你真是薄情寡义,你个不忠不义的混蛋……………”,听着这话,看着里面在三个侍从护卫下而座在相府大厅里嚣张大骂的九安,看着在座的官员各个蹙眉,看着那被掀了盖头,现在正扭曲着脸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九安的乌月,看着那被骂到祖宗十八代而面无表情的天容,心里大呼过瘾,真想高呼一声“好”,为他鼓掌加油,事实上,我也这么做了,“啪、啪、啪”,大概是没人想到还会有人来踢场子,也或许是没人想过还有人不怕死的为搅了丞相大婚的人加油鼓劲,“唰”视线全移到了我身上,我便那样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缓缓移步,人群自动移开,挺着那大肚子便这样在众人的注目礼中步入了大厅,“夫人”,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唤醒了呆愣的众人,大厅里顿时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犹如一锅烧开了的沸水。
“九安”对着椅子上那扭头呆愣住的人,我微微一笑,轻声呼唤道,或许是我的声音在那一片混杂中太过清亮,太过天籁,厅内霎时又静了下来。
“九安,不让我座座吗,站着很累的”,我依旧笑着对他说,强迫自己忽略那刺目的大红,忽略那厅前站着的一对身穿大红喜服的人,强迫自己冷眼以对,反复告诉自己:穆浅,爱他是你一个人的事,他要如何对你那是他的权利,这都是你自找的,自找的。
“阿浅,你回来了,我就说,你没那么容易死,怎么样,够意思吧”,边说边向我扑来,张开双手,似要抱我,但最后在那高挺的肚子面前停了下来,张开的双手放了下来,轻抚了抚我的肚子,边笑边摸摸鼻子:“我和我侄媳妇打招呼,没想到侄媳妇挺能长的,才两月不见,就这么大了”,说着说着红了眼眶,我心一涩,九安,谢谢你,缓缓移步,走到那身着大红喜服的人前站定,心在坠崖的那一刻便已成了碎片,此刻映入眼前的大红便是那石碾,缓缓碾过,成粉末,心疼的厉害,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浸入对面那身大红,杳无踪迹,颤抖的身子被人扶住,低头,青衣旁便是大红喜服,我不禁又想起了当初我的婚礼,是元风闹的场,如今,风水轮流转,也会有我闹别人场子的那一刻,身子猛的被人抱住,鼻间又萦绕着那久违的杜若味,只是此刻,我却觉得浑身冰冷,冻得我难受,“娘子”,久违的呢喃入耳,脖颈处一片湿热滚烫,滚烫后是凝结成的冻得伤人的冰,两个颤抖的身子紧紧相拥,我却被冻伤,心间更是疼的厉害,嘴里又溢出鲜血,,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映入眼睑的大红,再掀不起波澜,颤抖着手触上那熟悉的俊颜,明明就在眼前,却依旧觉得遥远,微微笑着,犹记得,在柳府事了的那一晚,你攥着我的双肩,恳切的让我信你,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信你,我一直记得,所以我回来了,抱着一丝残存的侥幸,如今,你要我拿什么来说服自己去信你,漠视心间的难受,漠视嘴角淌下的凄艳的血,漠视身后的人满含忧虑的唤着‘阿浅’,如今,便就在让我贪心一次,细细描摹着他的额、眉、到鼻,到颊,最后到唇,看得仔细,描摹的认真,似要深深刻到骨子里,永无法磨灭,“天容”,一声呼唤出口,泪终于湿了面颊,缓缓缩回手,阿浅终是决定不再爱你了,从此以后,便是在如何难过,我都决定,我不要再爱你了,不要了,天涯海角,从此路人。
慢慢转身往回走,哭得悲切,声声泣血,闻之令人揪心,抬起头一步步走向门外,再无任何仪态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