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凤求凰之舞耀中越(1 / 1)
时间慢慢过去,乌孙附属于中越之事正式谈妥,定了下来,如此大事,举国同庆,宫里亦举行了宫宴,当今陛下昭仁帝大悦,特许朝中各大臣带自己家眷前来参加,作为丞相夫人我自也是要去的,且我本来就想让自己看看,乌孙是如何附属中越的,如今这局面,说不欣慰是假的,但心里犹有遗憾,要不是身边这个我唤作“夫君“的人,乌孙便不是”附属”,而是”归人“,丝竹声声,舞袖翩翩,觥筹交错,入目的和乐融融,入耳的互相道贺声,好一派君臣同乐,其乐融融。今日在这大殿上吸引我的不只是乌月,还有刘大将军一家,虽说各人都带了家属,而他却是带女眷最多的那个,他带了自己可以算得上美人的三个妹妹,柳怜心、柳怜惜和柳音,柳怜心身上透着一股病弱之态,我见犹怜。柳怜惜柔顺乖巧静坐在她姐姐身旁,相比之下柳音就显得胆小了许多,一直低着头,但就她这副半遮半掩的模样,使她身上有了一种她这年纪少女该有的娇羞,三人身上虽不是一种姿态,但都各具媚态,实打实的美人,可皇宫最不缺美人,在万紫千红的花丛中,她们丝毫不输于人,却也不高于人,看到她们,我只是浅笑,心中却波澜万千。
“阿浅”,一句呼唤把我神游天外的心思拉了回来,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是皇后元贞在唤我,如今这场合,她丝毫不避讳,唤我私下里的名字,我却是怕急,向来知道才智冠绝天下的天容抢手,我与他大婚,不知碎了多少少女的芳心,从我们刚入大殿便一直刺在我身上的各束目光便可知,我此举,彻彻底底得罪了中越的女人,如今元贞如此亲密唤我,便又抢了她们的风头。但如今,我既是丞相夫人,便会让你们知道,我穆浅当得起这个名号,并非高攀。
“阿浅,我们也来舞一曲可好,”上方元贞正浅笑盈盈的望着我,却让我一时为难,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若应了,那有堂堂一国之后当众献舞的,若不应,皇后都发话了,我若拒绝,那不止拂了皇后的面子,也拂了皇上的面子,自古夫妻一体啊,再次望向她,在那精致妆容金黄凤冠掩映下的深眸中,有着一股深深的怀念,更有一股不容企及的悲伤,这样的悲伤,以前我也有过,此刻,看着她,我仿佛又看到了那时的自己,心中一动,“臣妇遵命”遂走进殿正中,深深拜倒在地。
“来,阿浅,与我一起去换衣服”元贞依旧笑望着我,只是眼里明显多了一股任谁都看得到的孩童般的欣喜雀跃,我微笑,大大方方的任她拉过我的手,记忆中那快乐无忧的时光,我们剩下的只有共同缅怀,以此来证明,不管未来如何,至少我们曾经快乐过。
“阿浅,丞相是天下间难得的男子,你会幸福的,顺便,也带上我的份”换好舞衣回大殿的路上,元贞似不经意般的对我说,闻言,我鼻子一酸,“幸福”,好遥远啊,远的我都看不到地平线,元贞入了深宫,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高墙绝红尘,最是无情帝王家,想要活下来,深宫又岂容的下真心,没了真心,还能奢求什么呢,而我,为报父仇,轻易就将自己许给了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只为接近他心里的女人,“幸福”于我同样是种奢求,我们的出身,从一开始便决定了我们没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也从来不相信自己会是例外,会得到上天的特别眷顾,良久,她长长叹息,“恨不生在百姓家”,最后所有表情尽被悉数敛去,归于平静,又是那荣极一身高高在上受人仰望尊荣华贵的皇后。
“我们来一个压轴的吧”对元贞,在私下,我从不称她“娘娘”,那显得太过淡漠无情,而我向来只相信淡漠的只是制度而并非人心。
“好”,她立即答道,我想,她大概也与我是同样的心思,在最后跳一场独属于我们自己的舞,祭奠那已失去的自由,那已无缘的幸福,很久很久的以后,我都会在想那时的我们是不是早已看透这命运,所以三人合的这支舞每人都如此卖力,演绎出琉璃将碎最后一束晶莹剔透泛光的美。
等我们回到宴会时,大部分的官家千金都已上了场,其中自然也包括柳家三姐妹,她们的舞很好,但在舞技都很好的官家千金中,也就一般般,我嘴角泛笑,当初既然拼了命夺了本该属于别人的一切,那就应该学会珍惜,可为何还会是这种效果。乌月是在我们之前上的场,她名为为两国交好也献一舞,但我知道她是专门为我的丞相夫君天容而跳的那一支剑舞,本该气势磅礴,却应她怀春的心思而显得缠绵悱恻,失了它本该有的雄劲之气。
提起天青色曳地长袖舞衣,从座上慢慢走到了大殿正中,看着从后座上缓缓走下身穿浅蓝色长袖舞衣的元贞,我一阵恍惚,好似又看到了曾经那个言笑晏晏的少女说:“来,阿浅,我们一起跳舞”说着便舞了起来,那时的我亦跟着她一起。
而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元贞,依然笑意盈盈,莞尔低首,波光流溢,目光相碰间,默契使然,一切尽在无言中。
一挥青色水袖,如蹁跹的蝴蝶,一甩蓝色水袖,如缤纷的落花,极尽绚烂,我们用各自的方式跳着同一支舞“忆当年”,忆当年,闺中少女不识愁,为赋新词强说愁,相邀闲数庭中叶,对酒当歌话西游,而如今,人生又能几何,抛开一切,容人其中,眼里心里就只剩往昔的快乐,一转身,裙摆曳地,洋洋洒洒,水袖在其交错而过,一弯腰,犹如夜空清冷的上玄月,洒下其光辉,一抬足,潇洒灵动,如振翅欲飞的仙鹤,亦如枝头开的正盛的桃花,灼灼其华,旋律越来越快,旋转、甩袖、跳跃、伸展,只在一瞬间,我们边舞边相视而笑,眼中是彼此熟悉的快乐笑颜,舞到□□,眼前出现了两只手,亦如往常般,无任何顾忌,无身份之阻,腾跃而上,在那掌中尽情起舞,舞出我们曾经一起更多的快乐,我想,那时的我们,便是一个无法割舍的整体,一个人两只手掌,依托着两个女人,也宠溺保护着两个女人,我想,那时的元风定与我一般,也是快乐的,尽管第二天,他就被整个大陆的文人雅士骂了个遍,都摇头晃脑一脸笃定的说他未来准是一昏君,调戏有夫之妇不说,男人怎可以屈尊降贵让女人踏在他掌上,怎能让女人站到头上面去,男人的头和手是用来做大事的,特别是一只还未完全长成的龙爪,怎能让女人这种不详的东西沾。有夫之妇,虽然很不想,但我有幸再次成为了距大婚元风那场闹剧后的舆论的焦点,有人骂我恬不知耻,水性杨花,当着自己丈夫的公然与别的男人勾搭;有人说我本就是东余的太子妃,是天容横刀夺爱;有人骂元风荒淫无道,勾搭□□;但更多的则是骂我红杏出墙,不守妇道,同情丞相无辜,被带绿帽,却因为奸夫位高权大,身份特殊,敢怒而不敢言。
舞毕,同时跃下那双依托着我们的手掌,三人相视而笑。
“啪、啪……”终于在我们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各自走到自己该待的地方后,寂静成一片的大厅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也是那支惊艳天下的舞,我与元贞被人称为“袖舞双壁”,元贞被人称为“灼蓝壁”,而我被称为“青风壁”,也是这一支,让元贞荣宠一生,也让那些随时想动我的人看清,我身后有的不只是桃花谷,还有东余、天日两个大国。
迎着乌月公主嫉妒、愤恨的目光,迎着众千金既羡慕又身释重负般的目光,我一阵好笑,一阵悲凉。
天容还是那般淡定从容,温润雅逸,深如渊的眸里除了“与自无关”我看不到多余的表情,我想,换了我,也会是这表情,有些东西,纵使好的天上有地下无,但因有致命的毒,它的复杂性也会让我望而退步,人都有自我保护性,忽觉两道灼热迫人的目光从不同的方向传来,抬起头,寻根究源,一个来自相王,一个来自易歌,我转回视线,只做不见。
“其实,那大红的颜色更适合你”我依靠在马车檐上,佯装假寐,半晌,耳边传来这样一句温润的话语,闻言我睁开沉重的眼皮,瞅了他一眼,他依旧如才上车时捧着一卷书,正细细阅读着,马车内寂静无声,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错觉。
“是吗?看来夫君也并非如外人所看到的那样不食人间烟火啊,只是大红如鲜血太煞气”
“夫人何不说它如朱砂呢?顺便避避邪”
“是吗?向来只有邪避着我,夫君也要避着些好,以免沾了煞气”说完,我把头换了一个方向,继续假寐,跟他交手,眼皮更加沉重了,马车应该快到相府了吧,这路很快便是尽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