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辉夜的旗帜4(1 / 1)
看见躺在病床上的辉夜酣睡的模样,我也放下心来——她还活着,证明我的诅咒没有成真。
宽叔一直守在她身边,只要一走出病房,就要跑去吸烟;以游歌为首的那帮人来过几次,但已被护士列入黑名单,因为他们太吵闹;社团的姊妹们也来看望过辉夜,她们的耳朵里都塞满了辉夜的滔滔大话,辉夜把自己说得像孙悟空一样厉害。事实怎样,也只有我知道,可惜每次我想拆穿她,都被她的眼神射杀;玲花没有跟大家一起来,她只是在辉夜睡觉的时候偷偷来过一次,把水果放在床头柜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走的时候又把水果也提走。我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只说「我才不会在她身上花钱,那些东西是用来馋她的」。
馋什么啊,辉夜睡觉又看不到,我真是搞不懂这两个冤家。
那天,我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我问宽叔今后怎样打算,毕竟这样一来,辉夜就成了阿飞那些人的眼中钉。
「不用担心。」他说,「经辉夜这么一闹,阿飞抢了佛爷生意的事也暴露了,自然有人处理他。」
末了,他借口去抽根烟,离开了。
他刚一走,辉夜就睁开眼睛,倏地坐了起来说:「哎呀,真是让人头痛啊……又要被那尊大佛骂了吧,什么有勇无谋之类的屁话。我要杀魔王之前难道要动脑子想拿为什么要杀吗。」
辉夜开始了无休止的抱怨。
「妳也够了吧。」我叱责她:「一起床就说这些让人耳朵生茧的废话。」
「哎,妳自己要听怪谁?」
说着,她爬下床,一瘸一拐地走出病房。
「妳才刚好一点就乱跑?」
「哎呀呀,不想跟妳待在一起,会被传染愚者病毒。」她回过头来说,「若是待在户外应该就不会被传染了。」
闻声,我讷讷地跟着她出去了。
已经过了晒太阳的时候,医院的后花园里空无一人,只有泛黄的草坪和涂着白漆的木制长椅迎接我们。辉夜无视「不准践踏」的告示牌,站在花园中间舒展筋骨。她刚张嘴唱了一句歌,就被我捂住了嘴。
「不要吵到别人,这里又不是剧院。」
「哎,不听就不会被吵到啊。」
「懒得跟妳说——」
突然,我被她出重拳击倒。
「哈哈!」她耻笑起来,「死沈香打不过我就趴在地上求饶了!」
「快住手啊!再这样我也要住院了!」
「那样刚好啊,和我住一起吧,我可以天天打妳玩。」
「哟,妳不怕被传染愚者病毒吗?」
她张大了嘴,转转眼珠说:「哎,那就给妳个狗窝,睡在走廊上吧。」
「懒得理妳。」我转身要走,却被她叫住了。
「妳这家伙跟玲花串通好了来气我是吧?」
怎么突然说出这种无头无脑的话?我看她像是硬要把话题转移到玲花身上。反正我乐于成人之美,便顺着她的话说:「怎么,妳想念她了?」
「呵,就算把我和她丢到南极去,我都不屑吃她的肉,妳别说笑了。」她双手抱胸,背过身说:「我只是觉得这家伙也太不像个社长的样子了,社员出了这种事她居然不来探望,真的好想去投诉她。」
「喔,原来妳想让她来探望妳啊?」
「哎呀!都说了不是这样的!妳这混蛋!」
她一拳打在我肚子上,我又趴在地上求饶。
「其实她来看过妳啊,只不过那时候妳睡觉了。然后她就把水果都带走了,说是要馋死妳什么的。」
听闻此言,辉夜哼了一声。我隐约看到她勾起了嘴角。
「我说妳们啊,就不打算做正常的朋友吗?」我说,「整天吵架有什么意思啊。」
「哎,就是吵架才有意思啊!」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慌忙改口道:「她是个不适合当社长的人,我只是为了让她明白这一点而已。」
「妳让她明白了将近六年,还不是没有成果吗?玲花可一直都是社长哦。」
「我只是没有放大招罢了。」她坐到长椅上说:「哎,不过结果也没差啊,一直都是我在赢。」
我也在椅子上落座。
「啊!」她忽然一拳把我打飞,「愚者病毒携带者不许和我坐在一起!」
看在她是病人的份上,我就忍忍好。于是,我蹲在她脚下……咦,怎么真的有点像小狗的感觉……
不过,我还是很想揶揄她:「就算妳赢了玲花有什么用?妳不是想成为演员吗?我看妳那水平,没戏了吧。」
「哎……我只是要在玲花之前成为演员而已,如果她也没有成为演员,我就赢了。」
「咦?社团里最想成为演员的不是妳吗?」
一片树叶飘落到她的肩头,她拾起来把玩着。
「我的目标就是这个,只不过妳理解偏差而已。」辉夜笑了,「玲花应该是知道的,所以才这么努力,不想被我超越吧。」
「妳又不说谁会知道。」
「她知道。因为我们打过赌。」
我不解地抬头望着她。她将那片树叶一分为二丢了出去,其中一片落在我的脑袋上,似乎相当的沉重。
「班级第一、年级第一、全校第一……真让人不爽啊。不过看她那个平庸的样子,应该做不成演员吧,这样的人居然还想当演员,真好玩。」
「所以妳加入喜剧社是为了……和她……」
「公平竞争。」辉夜支着下巴说,「我自认为我在这方面应该能赢她吧?我小时候说谎的演技可厉害了。」
「那妳现在说的是真是假?」
「哎?我自从进入了喜剧社就完全没有演技可言,不是被大家吐槽演得太夸张吗?」
「那……妳就从现在起开始练习骗人吧。」
「不要,太累了。我只想和玲花做最真实的对决。」辉夜用脚尖踢了踢我说,「妳就瞧好吧。」
妳就瞧好吧。
说着这种自信话的辉夜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虽然她还是一副随时准备捉弄人的表情,但她的语气里多了一份认真。
我被她的这种表情逗乐,讽刺道:「辉夜演的巫婆是癫狂病患。」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暴打我,而是盯着花园里的杂草沉思。微风轻拂而过,几根枯萎的杂草被卷进了下水道。
她喃喃自语道:「比我想象中的要难多了,跑来跑去到头来还是最后一名,连在我身后暗算我的人都没有。那家伙……也只是跟我正面交锋罢了。」
「如果妳想要的话,我可以在妳背后暗算妳。」
她并没有对我的笑话做出反应。
我站起来安慰她说:「我觉得这也不是件坏事啊。」
「为什么。」
「换做是我的话,如果总有人盯着我的后背,我会觉得很阴森啊,想必玲花她也是这么想,成为第一名的她会很累。」
「我倒是想象她一样被人盯后背。」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我想一定有盯着妳后背的人存在。」
我想起了哥哥。小时候,我独自一人去上学的时候,他就站在马路对面目送我,我每次回头,都能看到他微笑着向我挥手。那时候的我,真的觉得后背很暖和,那股温暖的气流总是围绕着我。
「相信我,一定有那样的人存在。只要认定了目标,就大胆地向前走,身后的敌人有那个人帮妳挡着。所以,千万不要被打倒,否则那个人会腹背受敌。」
我拍拍她的肩膀与她告别。就在我转过身的那一瞬间,我看到宽叔站在树下,远远地望着我们。
离开时,我向他挥手致意,一手夹着烟卷的他向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