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退敌(1 / 1)
大秦,炎州,郊外大营。
“将军,这酒我们是万万不会喝的!”整个大营中,跪着一片黑压压的战士们,他们都是来向陈枢请命的,边关饮酒,可是军家大忌,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兵们,怎么会不懂得这个道理?况且一向治军极严的秦越怎么会颁布这样的昏庸命令?一定是朝中有奸人作祟……
烈日下,战士们坚持地跪着,让帐中的陈枢既是感动,又是为难,这可是皇上的一计啊,皇命难违,可是她在军中又没有威望,该如何去说服这些士兵们,同时又不泄露秘密呢?
陈枢绞尽脑汁,在帐中来回踱步,愁眉苦脸,赵汐钻进营帐,道:“将军,该用膳了。”
陈枢瞥了她一眼,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赵汐拎起陈枢的一堆乱七八糟的脏兮兮的外袍,道:“将军,小的把这些衣服拿去洗了。”
陈枢不耐烦地挥手道:“都拿去便是,快点出去,莫来烦我!”
赵汐偷偷地白了她一眼,迅速地溜了出去,走到僻静处,把那衣服往地上一扔,气呼呼地踩了几脚,恨恨道:“哼!等本宫把这炎州城攻破了,一定要捉你给本宫洗衣服!”
赵汐突然看见一张白色的纸条从衣服里掉了出来,她捡起来一看,眼睛放出精光,咬牙道:“好你个秦越,敢暗算我!哼,本宫正愁找不到机会呢,你这是送上门来了啊!”
此时,在大帐中,情况也发生了变化,陈枢终于拍了脑袋,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她穿好盔甲,整肃好仪容后,一脸严肃地出了大帐,门外的士兵了终于等到了将军出来,所以,大家都抬起头来,看着陈枢会给大家一个什么样的回答。
陈枢清了清嗓子,道:“我军一向治军严整,本不应该于边关饮酒,可是诸位不知,我大秦的皇后刚刚诞下龙子,皇上龙颜大悦,想要普天同庆,特意赏赐了大家美酒,若是不喝,不仅违抗皇命,还坏了我大秦的风俗……”
在南越,家中添子素有请左邻右舍喝酒的风俗,意为讨个好的彩头。地方守官家得了儿子,再不富裕也会拿些钱来置酒,摆于门前请人随意饮用,如果别人不喝的,是极为无礼的行为,所以,陈枢只能用这个不是借口的借口来试一试,希望能奏效。
众人面面相觑,陈枢安排在里面的那几个卧底率先开始起哄,道:“龙子诞生,不喝这酒,是不忠,也是大不敬,皇上待我们不薄,我们怎么能做出这等不忠不敬之事!”
几番起哄下,一帮将士最终同意饮酒,不过只是饮了极少量,这边,陈枢安排了几个士兵,喝的厉害,在营门前晃来晃去,与营门前的守兵嬉笑打闹,佯作轻松放浪的样子,故意让对面的赵国士兵看得清楚。
那边,陈枢又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迎击赵国士兵的事情,她将大部分士兵尽数派遣出去,埋伏于山林原野之中,营中只剩下老弱病残,在喝酒作乐,安排妥当后,陈枢坐在营帐里,静待赵国的突袭。
入夜,果然有一队兵马远远来袭,陈枢穿着战甲,伏在草丛里,待那些赵国的兵马进了营中,陈枢一挥手,顿时四处战鼓齐鸣,杀声震天,秦国的士兵们从四面八方杀过来,赵国的士兵们却并没有乱了阵脚,他们迅速地围成一个圆形的阵,竖起了高高的铁盾,陈枢一看,暗叫一声不好!这铁桶阵可是天下最难破的阵,除了秦越那样混不吝的主儿,能单枪匹马、以一敌百生生把那阵给冲开来,至今还没有听说哪个将军能破了这个阵。
“将军,不好,咱们北面被打散了!”一个士兵刚说完,一支羽箭刺透了他的胸膛,他直直地躺到在陈枢的身上,陈枢咬牙把他的眼睛合上,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地上,大吼一声,一把银枪挥舞了起来。
陈枢杀上了山头,才发现,赵国的士兵已经将他们整个包围了,而且赵国士兵的人数明显比秦国多出一倍,即便是主场作战的黑甲战士们,也抵不住这样的攻击,再加上大营丢了,无处可退,被赵军杀得丢盔卸甲,死伤无数。
陈枢一边杀敌,一边组织剩下的士兵们后撤,斜刺里忽然杀出了一队人马,陈枢抬头一看,火光之中,站着一个人,这个人,穿着金色的盔甲,杀气凛然,乍看之下,竟有些面熟。
“秦义?!”陈枢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赵汐皱了皱眉,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道:“什么秦义,本宫乃是堂堂赵国公主,赵汐是也!你若是乖乖束手就擒,本宫可以保你不死,若你执迷不悟,本宫也只能不客气了!”
陈枢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她当即横枪独立,冲着赵汐和赵汐身后的千军万马吼道:“本将军乃堂堂大秦将领,我黑甲之魂,岂会听信你这妖女之言,轻易投敌?我黑甲战魂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不死不休!”
陈枢身后仅剩的士兵们也受到了感染,跟着陈枢纷纷吼起来,一时间连赵汐居然都有些感动了,不过只是瞬间的事情,她冷冷地挥了挥手,道:“杀!”
实力极度悬殊的两支队伍冲在了一块儿,黑甲战士们再勇猛,也难敌数倍于他们的赵国士兵,更何况,赵国的士兵也都是训练有素,战斗力极为强悍的。
陈枢有许多次死里逃生的经历,有许多次快要绝望的经历,也有许多次看到死亡的时刻,可是在这个时候,在这冷冷的月夜下,她像极了一头孤高自傲的狼,被逼到了绝境,看着自己的伙伴们一个一个倒下,她却连嗥叫的力气都没有。
一种极度的无力和无助随着她疲于应付的枪法越来越散乱,赵汐几乎没有出手,她只是远远地看着,看着那个狂乱中迷失的女子,心里慢慢生出了怜悯,这个女子也如同她一样,不甘于命运的安排,希望在夹缝中求得改变,她不屈于男子的威严,希望逆转命运的回环,可是,她为什么偏偏就是自己的敌人,而不会是自己的朋友呢?那些与自己有着相同志向的女子,为何偏偏都要与她为敌呢?
陈枢的眼中布满的鲜血,她看到的世界,也尽是血色,月亮是红色的,山岭是红色的,连那刀光都是红色的,她仰望着红色的天空,张了张干枯的唇,似乎在无声地嘶吼,她还没有实现自己的梦想,她怎么能够倒下?
刀光剑影中,身中数剑的少年英雄从马上轰然跌下,赵国的士兵们争先恐后地涌了上去,赵汐本想喊一声“抓活的”,可是不知为何,她没有说出来,只是静静地看着手下们举起锋利的刀,割向她纤细的脖颈。
寒光乍现,划破长空,那些赵国士兵一声不响地仰面倒下,面门正中都插着一根羽箭,通体黑透的羽箭,赵汐心头好像被什么重重地一撞,她惊慌地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的军队乱作一片,混乱之中,一条血路分明,路的正中,只见剑光凌冽,不见人影马嘶。
“秦越!”赵汐低低地一声惊呼,忙调转马头,虽然看不清秦越的身影,她却清楚地知道,秦越来了,死神,来了。
浓重的杀气铺天盖地地袭来,一千黑甲精锐如同暴风般卷来,卷走了无数的生命,干脆利落,不带一丝迟疑。秦越因为自身的强大,激发了黑甲精锐们所有的潜能,她自身的杀气,也激发出了黑甲战士们对血的渴望,一时,兽性喷薄而出,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赵汐看的有些傻眼了,她第一次觉得秦越可怕,比赵威还要可怕,秦越好像是主宰凡人命运的魔王,俯视人间,无人能够战胜她。
秦越停了剑,赵国的士兵将她团团围住,却无人敢上前,他们离她远远地,惊惶地看着她,好像只要她一动,他们都会什么都不管逃跑一般。
秦越淡淡地看着赵汐,像是看一块石头,亦或是,压根就不是在看她。赵汐也看不明白,但是她清晰地感受到那股不属于人间的杀气,秦越的身上带着某种魔鬼才有的气息,像是冥河中吞噬了千万厉鬼而炼成的魔,所到之处,寸草不留。
秦越偏了下头,动了动胳膊,慢慢道:“赵汐,朕欠你赵家一条命,今天,算是还了,从此,与你赵家,两清了,回去告诉你家老头,如果他还要打我大秦的主意,那么,朕一定会亲手割了他的头,祭奠我死去的千千万万的黑甲战士!”
赵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虽然两方看上去依然实力悬殊,赵国的士兵明显多于秦国,可是以赵汐多年的经验,她知道,这一场仗,她已经彻彻底底地输了,赵国的士兵已经完全没有战心,而且,他们的心里充满了恐惧,赵国的士兵在秦越的面前,好像绵羊在老虎面前一样,甚至连这算不上。
“秦越,本宫还会回来的。”赵汐冲着秦越低低地说,秦越听到了,心里动了动,但什么都没说,她目送着赵国的士兵们离开,对身边的青枫道:“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