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心事(1 / 1)
“若是……本王不答应呢?”秦越的手指慢慢地敲着桌子,像是悄然流逝的时光。
曾卿看不透秦越的想法,但是能感到秦越的敌意,青枫站在一边,手已经搭到了剑柄上,蓄势待发。
曾卿稳了稳心神,秦越已经长大太多,成长得已经快出了他的掌握,她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小的跟在宫人的后面要糖吃的孩子,而是个杀伐果决、威震天下的南越之主,在那些逝去的光阴里,她一定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和孤独,否则,她的心肠,怎能修炼得那般铁硬。
“殿下没有更好的选择。”曾卿一副笃定的神色。
秦越神色不动,心里却起了变化,她当然知道与曾卿合作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在南越时,她早就谋划好了要与曾卿合作,但她没有预料到,曾卿要南宫凝,这对于她的布局,几乎是个毁灭性的打击。
曾卿为什么想要南宫凝,难道只是为了威胁她?或是作为一个人质?他曾卿怎么就那般笃定,她会拿南宫凝去做这个买卖?
“将军这句话倒是说到了本王的心坎里。”秦越忽然大笑起来,她眼中精光一扫,曾卿后背莫名寒风一凛。
秦越慢慢站起身来,悠悠道:“与将军合作,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你我联手,光是那数十万雄兵,也足以灭了整个大秦,这种好买卖,本王怎么会拒绝?”
曾卿一怔,他不明白,秦越为何会突然见转变,难道她想通了?还是她与南宫凝,本来就不似他想象的那般。
“将军,我会将南宫凝交给你,但不是现在,至少得等我平安地离开京城。”
秦越心情似乎异常愉悦,曾卿不明所以,但青枫却知道,曾卿会死得很惨,惨得超乎想象,他真正地触动了秦越的逆鳞。
两人的交易似乎做成了,也似乎失败了,丢下一句承诺的秦越,带着满腹的愤怒与算计离开了将军府,这时的京师,风雪交加,刮得秦越白皙的脸上出现了红红的印子。
“殿下……”青枫在秦越的身后跟着,秦越神色凝重,步履滞涩,连马车都不坐了,任那刀片般的风和雪打在身上的每个角落。
“曾卿真是个老狐狸。”秦越闷闷地说了这一句,几乎淹没在呼吼的狂风里。
青枫默然不语,秦越继续唠唠叨叨地发泄着:“居然想对凝儿下手!给我下这一招死棋,逼我就范!也不看看我是谁!本王有三十万的黑甲战魂,他便是有百万雄兵,本王又怕他什么?既然他敢触了本王的底线,那本王也就不客气了,不让他曾大将军死无葬身之地,本王就不姓秦!”
秦越生气的时候,像个孩子,她小的时候,身边没什么交心的人,只有青枫和冥夜两人伴她长大,她有什么心事,也总是对他们两人吐露出来,青枫也习惯了这么默默地听着,然后默默地埋在自己的心里,他就像是一片寂静的深潭,让秦越将所有的不快都能安心地洒在里面。
有些话,秦越不想与南宫凝说,也不习惯与南宫凝说,但是她并不知道,南宫凝是多么地渴望与秦越一起分担这些所有的重担,她不想成为秦越的累赘,也不希望看着秦越一个人将所有的东西扛起,活得那么累,她是名满天下的长越公主,她有计谋,有智慧,有勇气,她也许无法成功复国,但她帮秦越分担一些还是可以做到的。
南宫凝站在雪地中,看着枯萎的桃树,她似乎能看到当年叶兰青站在这里的样子,高贵的宁国长公主,长身玉立,神色迷离,思念故人而不得,伴着这桃花,开了,落了,开了,落了……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与那无尽的思念一般,在红尘中纠葛轮回,连绵不尽。
“惠妃娘娘……悦岚姑姑……”南宫凝忽然想到了钱夫人的话,惠妃娘娘在世的时候,经常去看悦岚姑姑,那秦越所说的故人,莫非就是……
“凝儿!”一个熟悉的声音同风雪一起飘来,南宫凝转头一看,惊讶万分:“璟哥哥?”
司马璟穿着一身大秦的铠甲,英姿飒爽地站在雪地里,面部稍稍做了易容,不过熟悉如南宫凝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凝儿,我从南越找了一路,终于找到你了!”司马璟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彩,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人,若是秦越在此,定能一眼就认出来。
徐云子穿着将军府的袍子,双手背在身后,他静静地看着南宫凝,飘扬的面纱下,若隐若现的倾城姿色,像是开在庭间的一株艳丽之花,无怪乎她让嗜杀如命的秦越都迷离心神。
“璟哥哥,这里是大秦的皇宫。”南宫凝没有像司马璟那般激动,反而有些淡淡的失落,她错开司马璟伸过来的手,一腔热情的司马璟显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他认为南宫凝是在顾忌这大秦的皇宫,道:“凝儿,徐先生已经将那些宫人都清走了,这里只剩下将军府和怡王府的人,你莫要担心。”
南宫凝除下头上的面纱,对着他身后的徐云子微微颔首,道:“辛苦先生了,代本宫谢过曾将军。”
徐云子拱了拱手,道:“王妃客气。”他暗中叹服南宫凝的气度,也看得出南宫凝对秦越的一往情深,并非像外界所传闻的那样,燕国长公主与司马少将军青梅竹马,感情深笃。
看来,将军这次是真的错了,会酿成非常严重的后果,也许是他一辈子都挽不回的后果。
“王妃?凝儿分明是我燕国的长公主!”司马璟不悦。
南宫凝冷冷道:“司马将军,怡王殿下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将本宫娶进了怡王府,你虽没亲眼见到,可也不代表本宫就不是怡王正妃。”
司马璟一愣,咬牙道:“那秦越分明是逼人太甚,若非是我被那家伙暗算,岂能让你沦落至此!凝儿,我一定要杀了她,给你报仇雪恨……”
“够了!”南宫凝秀眉微蹙,“我嫁给秦越,与你无关,璟哥哥,在凝儿心里,你一直都是最亲的哥哥,既然现在我已嫁给了秦越,那我南宫凝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你莫要再多事。”
司马璟被一席话说得目瞪口呆,哑口无言,凝儿怎么会这样绝情无义?不对,肯定是那秦越威逼于她,否则从小就与自己亲近的凝儿怎么会这般冷冷清清?
南宫凝见司马璟脸色难看,也察觉到自己说的话重了些,她缓和了下语气,道:“璟哥哥,你这性子得收收,不要总是将杀谁挂在嘴边,若是给怡王听见了,只怕又要惹得那魔王生气。”
阿越那个混世魔王的脾气,爆得很呐,南宫凝心里想着,居然透着丝丝的甜意,那魔王总是喜欢生气,暴怒,动不动就杀人,可是唯独对她那般温柔体贴,百般迁就,这独一份的爱情,这浓的化不开的爱情,只赠与她南宫凝。
两人的话语和表情都落在了徐云子的眼中,他默然地叹了口气,疾风劲吹,飞雪飘落,三人各怀心思,发鬓和肩膀上尽数染白,凉了这严冬,也凉了三人的心。
秦越站在香兰殿的回廊上,粗壮的檀木主子挡住了她的身影,她看着院中的司马璟与南宫凝的身影,两人站在一起,一个年轻有为,貌若潘安,一个倾国倾城,才华卓越,两个人那么地般配,那么地赏心悦目,这一幕,那么自然,又那么和谐,她的心被针刺得很痛,秦越是那风光无限的南越怡王,也是内心阴暗,不停做着丧尽天良之事的魔鬼,她手法狠毒,为人阴险,肆无忌惮,为所欲为,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纯净无暇的南宫凝?怎么配得上高贵典雅的燕国长公主?怎么配得上……
也许,曾卿的建议,也并非那般无理,若是她不能全身而退,那南宫凝该如何在这黑暗的漩涡里存活?司马璟不能死,即便她再不喜欢司马璟,也要扶持他恢复燕国,否则,秦氏阿越一旦身死,谁来护佑南宫凝的安危?
凝儿,若你不是燕国的公主,我也不是秦国的皇子,你我只是桃林里种花的少年和爱花的少女,该有多好……
秦越的眼前蒙上了一层薄雾,她仰头注视着晦暗不明的天空,没有发觉浑身的雪已经融化成了冰冷的水,一丝一丝地渗入她单薄的身体。
曾卿的变数,让秦越有些始料不及,也让秦越略微地失去了信心,但她还是坚信,她的手里有足够的筹码,去交换曾卿的合作,不过,那得忍痛割些肉了。
她唯一的担心,就是庭中的那个女子,她就这么遥遥地看着她,触手可及,又仿佛隔着一辈子那般遥远,昨夜的缠绵恍若梦境,那让人面红心跳的喘息声隐隐可闻,似在耳边,又似在远方。
凝儿,阿越有可能要失去你了。
秦越手中拎着的礼盒滑落到一边的雪上,大红色的绸子像是开在雪上的一朵梅花,美得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