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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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梅园在矢崛与夫人走后,就改种上了紫罗兰。翼昂坐在矢崛曾坐过的位置上,看着在初春的阳光下盛开的紫色花朵。那样的紫色有些偏蓝,仿佛柔媚中滴入了忧郁。他喜欢看着它思考或发呆,它有种令人沉静的美。
夜羽将在近期来五霖府。这是他上午接到的消息。夜羽说不想惊动全府,只是过来看看新的弟子。翼昂没有把这消息诉弟子们,也是应夜羽的要求。他很期待与夜羽的见面,顺便有一件事想问问他。
几月前拿着夜羽的推荐信来到五霖府的男人,名叫光秀。那封信翼昂妥善保存着。他允许光秀进入五霖府的时候是有顾虑的。如果信是夜羽亲笔,他不能拒绝;如果不是,光秀可能是个危险人物,留下他有些冒险。他决定收留光秀,是想查明他的身份等。
光秀很有天资。短短的时间,他的巫力超过了半数弟子。每月比试中,他的战绩愈来愈显著。这和夜羽当年很像,但他对通灵术的悟性,更像麻仓好。除去那一点心中的怀疑,翼昂觉得光秀是个很优秀的弟子。矢崛来过几次,光秀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亲自指点光秀,对他赞赏有加。
翌日下午。翼昂在五霖府僻静的东门迎接了夜羽。
夜羽带着梵鹿,走进大门,夜羽和翼昂就有了共同的感慨。翼昂跟着架柳离开五霖府时,拼命想通过的就是这扇门。而夜羽在战后回到五霖府,也是从这扇门踏入。夜羽本以为再也不会回来了,可此时竟油然而生一种回家的感觉。
他们去了庭院,十八位弟子正在进行体能训练。看着那些弟子,似乎处处都能找到自己的影子。
体能训练仍然沿用矢崛的方式。两人一组,用锁铐住脚腕。弟子们很认真,他们三人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向他们投去目光。
光秀和一个瘦削的男人将正面转向他们时,翼昂欲对夜羽提起他,但光秀身边的男人突然惊叫了一声摔倒了。似乎是光秀的步调变化所导致的。夜羽看向他,他眼眸中一丝惊惶飞快闪过。
“他是弟子中最有潜质的。”翼昂道。
夜羽露出几分兴趣,“他叫什么名字?”
“你不认识他?”
“我为什么会认识他。”
翼昂看了看夜羽,又看了看跑远的光秀,降低语调道:“他是拿着你的推荐信来的。”
2
夜羽看完那封信,郑重地搁在桌上。虽然内容只有一句话和一个签名,他却盯着每个字都看了一段时间。自己被迫签下割地条约的事,应该只有他和架柳知道。看来那个诡秘的男人逼他签下滑稽的条约,是为了模仿他的字迹。若不是的确没有写过这封信,他也会因为太逼真的字迹相信是自己写的。
身旁的翼昂看着他捉摸不透的表情,焦急地等他说出什么话。夜羽在屋子里沉默踱步了半晌,梵鹿便带着光秀走进了房间。
夜羽记得那个男人的身形,而眼前这个身材健硕的男人与其相相异甚大。就算那个男人变强壮了,肤色也不至于改变吧。夜羽打量着光秀想。
光秀一脸镇定,漆黑的眸子里仿佛有一道坚实的屏障阻挡了内心情感的流露。
梵鹿找到光秀时只说了翼昂要见他。面对多出来的陌生人,他淡淡扫过夜羽一眼,然后对翼昂微微低头道:“不知前辈找我是什么事?”
尽管五霖府由翼昂接手,在弟子面前他却以前辈自称。矢崛依旧被敬为先生,不常出现的先生。
夜羽拿着信,走到光秀身前举起它。光秀没有看信,在夜羽想要问话时反而问道:“你是谁?”他说完又以疑惑的眼神看着翼昂。
翼昂掩饰尴尬笑而不答。他担心光秀的态度会惹怒夜羽,但由于夜羽没有表明身份所以不知者无罪。光秀就是这样的人,似乎除了修炼对什么都不在意。即使他还算合群,不过据翼昂的观察,总觉得他合群是故意表现出来的。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夜羽放下了手。“你说这封信是当今帝王为你写的推荐信,你是在木莲国战争时遇见的他。”
“是的。”
“既然这样,你当然知道帝王的模样吧。”
“是的。”
“那么,我是谁?”
“这种问题不该由我来回答吧。”
“哈哈哈,说的也是。”夜羽笑道,笑容却在下一刻消失。“那么我告诉你,我就是****夜羽。你见过的那个男人是个冒牌的混蛋。”
光秀不为所动地看着他,心里轻松了一些。“是吗,我怎么知道谁是真的。”
“很好,我欣赏你。你走吧。”
光秀向翼昂欠身行礼后,走出了房间。
帝王自报姓名却还能等闲视之的人,真是稀有物种。夜羽想。
“我替他向您道歉。”翼昂惭愧地道。
“小事罢了。翼昂,这件事你怎么看?”
“可能有人学会了您的笔迹,用来骗人谋利。”
夜羽否认道:“这不可能。单单凭字就说自己是帝王,谁会信?我看那个光秀是个聪明人,怎会轻易相信呢。用我的笔迹来骗人谋利,只有当被骗的人熟悉我的字才行。”
“比如说我。”翼昂嘀咕道。
“梵鹿,你说呢?”
梵鹿道:“就称冒充您的人为2君吧。2君一定调查过五霖府,知道翼昂与您曾是师兄弟,应该熟悉您的字迹,所以翼昂就成了上当者。可是2君为什么要帮光秀呢,这里有两种推测。一,光秀为了成为五霖府的弟子而找善于仿写别人字迹的2君帮忙。这种情况下调查五霖府的人或许是光秀。二,光秀就是2君本人。这两种推测有一个共同的前提,2君有您的亲笔。朝廷大臣几乎都有,这样查下去就很麻烦了。”
夜羽觉得被绑架那件事很难启齿,他仍打算对其闭口不谈。“我们就以第二种推测来深究吧。”
“为什么要选第二种?”翼昂不解。“不过第二种会比较简单一些。”
夜羽直接做决定的理由,梵鹿大致猜到了——夜羽一定在什么地方泄露过手迹又不愿说出。那一定是令他蒙羞的事。梵鹿心想。那么答案就明确了。“帝王,其实不用深究了。把光秀干掉吧。”
“不,光秀和那个男人不一样。”
“那个男人?”翼昂疑道。
夜羽意识到说漏了,神色有点尴尬。“这个……详情我就不说了,事实上,在木莲国的时候有一个男人得到了我的手迹。虽然那个男人蒙住了头,但只凭身形,光秀绝不是他。”
“这……”翼昂摸了摸下巴,“可以考虑他身材变了呀……”
“你清楚他的身世吗?”
“没有查到。”
“他很可能是木莲国的人。”
“难怪查不到啊。”
后来,他们再次见了光秀。夜羽拿出王印戒指证明了身份,威胁光秀坦白。光秀说,绑架夜羽的人是他的哥哥,兄弟两人是木莲国人,哥哥为了他成为五霖府弟子的理想才那样做的。至于弄成什么割地条约,只不过是个恶作剧。问到光秀的哥哥在哪,光秀说他在战争中死了。
光秀本应被逮捕,但夜羽赦免了他,条件是成为自己忠实的下属。其实夜羽根本不相信光秀的故事,但他不顾梵鹿的劝阻带走了光秀。他说,罗兰国现在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而且,他可以亲自监视他。
这个光秀,正是麻仓好的仇敌,明智光秀。换了新的肉体,他沿用了原本的名字。夜羽对他的怀疑不会消散,但只要他不再暴露圣剑的存在,夜羽永远不会知道他真正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