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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心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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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香阁。

慕淅才伤愈不久的手指一排排划过上等的红木制药屉。冰凉的触觉扰她的思绪恍惚不已。沉木的木香在空气中悠悠荡开,散在这浓重的药香中,让人无端心念一动。

倏然一滞。

那细嫩的手指停在了角落一方的暗陈药屉之上。慕淅屏住呼吸,指间轻轻一转,带开了那封陈已久的药屉。那一瞬间,草药清香的气味仿佛来自前世。是以,她短暂的失了神。

是这个,没错。

慕淅记得在她尚年幼时,总不喜欢那些诸如女诫,女训之类的书,反而是对那些医药岐黄之书十分感兴趣。所以还依稀记得验血之时需用的药材。

她笑笑。那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吧,竟然是这样的时候派上了用场。

浓郁的药香再次扑鼻。慕淅稳了稳心神。手指辗转间抚过那些细小的草药。微微一恍惚,指尖已蟪錾傩怼?她将那些草药放在手心中,细细地瞧着。深吸一口气,她缓缓合上手掌。又将那药屉小推回。

想了想,又转到另一侧,终究拿出了另两味药材。看着那些,慕淅的眼中有着沉默的复杂。

这两味药,还不知是不是真的用得上……

暗暗呼出一口气,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她终究又将那药材迅速收好而离开。

小小的手心攥着第一次取出的药草。不多一会儿,那其中竟紧张的冒出了细细汗水。

那是她,最后的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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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暖阁。

架在火上的药炉发出安逸的咕嘟声。那其中飘散出丝丝白气将一旁候着的人儿映的影影绰绰。

床榻上的浅伊方才喝了药,已然睡了过去。这些天,她除了慕淅费心煮的粥还能喝进少许之外,几乎是柴米未进。是以身子就这样一天更甚一天消瘦下去。

慕淅看向她,兀自叹一口气。继而,她惦一块方巾将那煮好了的药炉取下,然后倾倒入瓷碗中。褐色的药汁散出的香气,竟然十分好闻。

直直升起的白气又恍惚了慕淅的眼睛。她转首避了开。这才从怀中掏出那一方染着血迹的绢巾。

指尖细细摩裟。细腻的触觉透进心底,让人忍不住沉醉。

慕淅轻轻将那绢巾展平,一点点,一点点侵入那一碗褐色的药汁中。不多时,绢巾上暗红的血迹竟都变成了深深的绿。

她又捏起桌上的银针,伸在方才煮了药还未熄灭的火舌上来回烘烤。直到那针儿已烧的微微泛起了红,她才恍惚地拿了开。

静默片刻,她将那银针缓缓向自己白皙的指尖扎去。没入手指时候的那细小疼痛,竟牵引得她一阵阵的无端难过。

原来竟可以痛成这样。

指尖应着那一针,冒出一颗鲜红的血珠,倒是美极。

慕淅轻转手指,将那一刻殷红坠入绢巾之上。只那一霎那,她原本平和的心竟如擂鼓。那个瞬间,她几乎分不清,自己究竟想要看到什么结果。

屏息。她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那一块绢巾。

不多时,方才坠在绢巾上的那一颗红,竟,点点的变色,渗入绢巾内,同那暗沉的绿完完全全地融在了一起。凝聚出一颗黄豆粒大小的痕迹。

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同时一丝苦笑染上她的唇畔。

一瞬间,她的耳畔像是漫过了深深的水,周遭的声音忽然模糊至极。

而脑海中,却无比安静清晰。

莫非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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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做什么?”门口忽的传来一声沉沉的质问,慕淅倏地一慌。

急忙将那染成了绿色的绢巾收入怀中,又以长袖隐住药碗,她强壮镇定地看向门口。是千镧夜淡泊的身影。

“没什么……浅姑娘方才睡下,我再瞧瞧这药。”故意混淆了那“药”的概念,她强忍住剧烈的心跳,期望着他不要再追究。

意外的,镧夜真的没再说什么。他的目光直直打在慕淅眼中,虽看着那样轻软沉默,却透着一丝复杂。

半晌,他轻轻启音,仿是洞悉世事,却什么也不触及。

“那有劳锦儿姑娘了,你也不要太累着自己。”镧夜最后深深瞧了一眼慕淅,便转身离去。留下她一人听着自己的心跳。

一下一下。

良久。

慕淅终于动了动步子。愣愣走至浅伊床榻之前。她怔怔望着榻上人儿熟睡中苍白的容颜,心下一堵,顷刻间,难言的伤就铺天盖地地席卷。

故事中后来的人,永远都不会是主角。所以不管爱有多深,终究是你们之间的匆匆过客罢。

慕淅浅浅蹲下身子。手指轻拉起浅伊冰凉的柔荑。

可是,下辈子。让我先遇到他好么?

银针没入浅伊毫无血色的指尖,勉强引出几颗血珠。慕淅连忙用瓷碗接住。她太清楚,那一滴滴,都是多么致人死命的剧毒。然而,此刻却像是,无论如何也不得不这般。

简单处理了她手指尖的针眼。慕淅起身而转,再不看榻上之人。一步步向前去。这短短的几步,却像是耗尽了她一生之力。

从怀中掏出在暖香阁之后取的另两味药草,一并掷入药碟中细细研磨。慕淅手下动作不停顿。心中却泛起了排山倒海的苦涩。

她想起那一日从千染鸢口中得知的那唯一的解毒之法。

药皿。竟然是,将中毒之人体内的毒,生生在这人体内养十天十夜。而后,再将其血过给中毒之人。如此,这世间任何一种毒,都可解。

说白,便是将一人之毒,移给另一人而已。

而自己此刻,便是亲手为自己,调制着那一碗毒药呵。

恍惚着,慕淅抬了抬眼眸,无力一笑。

却不知我这样,能不能留得住你的幸福。

。。。

那一碗药汁终究是熬了好。

慕淅将那药倾倒出,分别盛在两个碗底都有血液的瓷碗之中,又用勺子搅了搅。其中一碗,迅速泛出一股乌黑,将那药汁都染了三分。

深深一叹。

忽的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心念一动,抬眼望去。

顿时,连呼吸都轻了下来。

那一抹熟悉的素色衣衫,勾勒出修长的身形。狭长的眼轻轻扫过自己,多了分不易察觉的凝重。

是他。

慕淅连忙站起身,请了一个万福:“爷。”

烬宸甫进了屋。眼眸直直看着慕淅,却沉默。

半晌,他才缓缓移开了目光。

“她好些了么。”仿佛是这些日子第一次同自己讲话。语气也不似之前的生冷。一瞬间慕淅心底泛出深深的苦,唇边却还是淡然的笑。

“好转了些。爷不用担心。”

烬宸听她这一番话,略略放心。

静静思索了这些天。似乎不忍心一直这样冰冷着。同慕淅的关系,也因着烬宸的微微纵容而不似从前的紧张了。

目光再一扫,便瞧见了桌上两碗汤药。

不禁皱眉。

“前几日的风寒还没好?”他云淡风轻的语气中隐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慕淅心下一紧,强镇定地对答:“无事,只是妾身这几日有些不舒服,不碍的。

烬宸闻言,淡淡点了点头,也没再多问。他伸手端起桌上一碗汤药。原本是想要去喂浅伊,端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唐突。

“哪一碗是浅儿的?”烬宸瞥过眼问慕淅。

慕淅瞧了瞧,见他端起的正是那颜色深沉的那一碗,于是指了指桌上的另一碗:“是这个呢。”

烬宸愣了愣,明白自己端错,却不放下。他转而,将手中哪一碗递给了慕淅。

“你喝了药就下去休息吧。”

慕淅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递来的药碗,忽的只觉得自己出了幻觉。直至烬宸眼中有了微微不耐,她才蓦地回神,连忙接过了那一碗汤药。

心开始一下一下的跳得强烈。

烬宸不再多留,转而有端起另一碗,向浅伊的床榻前走去。

走了几步忽然停住脚步。烬宸转首,问:“这药苦么?”

慕淅愣了愣,才懂了烬宸的意思。手指了指浅伊床边:“那里有些糖膏,可以一并混着喝。”

烬宸轻轻嗯了一声,不再多说。

苦涩的药汁味道缓缓萦绕在她身畔,屋内忽然,静的不像话。

慕淅怔怔看着坐在浅伊床榻边的烬宸。忽然狠狠咬住了下唇。

决绝般端起那一碗,一闭眼,药汁已顺着喉咙流入了腹。

仿佛一瞬间便什么都沉静了下来。

你怕她苦到而专门去寻糖膏。而我,明知你递来的是一碗毒鸩,却心甘情愿喝下。

傻么?

慕淅再睁眼时,明亮的眸中已然多了一份清泠。

极苦的药汁在口齿中残留,胃中已然开始纠结。慕淅压住胃部,一步一步走向流云阁的门口。

走出门的那一瞬间,汹涌的泪水磅礴划过脸颊。流入口中,竟然比舌苔下的药汁还要苦三分。

原来世间的最痛,莫过于放手那一刻,泪水潸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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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终于在今天最后一刻写完了(*^__^*)嘻嘻……亲亲们,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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