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心疼（1 / 1）
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不知过了多久。昏暗中羸弱的女子终于有了些知觉。强撑着微微张开眼，不意外，视线之中还是那个狭小而昏沉的房间。
无可逃避的现实。
轻轻动了动手指，立刻被牵动了疼痛的神经。女子痛得蓦然纠结起眉心，这一么以来，全身的疼痛也仿佛复苏般，铺天盖地地向她侵袭过来。
好难过……
勉强地试了试，慕淅确定自己还有些力气，于是挣扎着撑起身子，半依着身边冰冷的墙，如此的，试图让自己舒逸些。
哪知道这一动作不知怎么，竟然引得胃里一阵暴风雨般的痉挛，她不得不死死压住，却还是难受得翻江倒海。
忽的一阵揪心的疼痛，她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慕淅迅速地用手捂住嘴，却还是忍不住呕了出来。
是血。
殷红的血液自她口中涌出，皙长的指间立刻被粘稠的鲜血染成了绯色。血液从指缝间渗出，浑浊着滴在身边的土壤和自己的衣衫上，一滴一滴，触目惊心。
却好似妖娆的暗夜之花一般，蛊惑人心。
深切的痛苦让心却反而安定起来。慕淅看着眼前混沌的光线，恍惚地绽出一个无力的笑。
好像……快要死掉了吧……
一口血呕出来，倒是意外地觉得好受了些。她强忍住全身的寒冷，无力地呼吸着片刻安宁的空气。
呵，真是不知该不该同情自己呢。
明知这事是冲着伶月小姐来的，自己却生生地背上这么个莫须有的罪名。其实当时为何这样做，她甚至自己也弄不懂。可仍旧记得那时伶月冰冷中隐着丝丝委屈的眼神，以及那让人心疼的倔强——受伤的，不该是她的。
回想起来，这仿佛是自己那时唯一的，无理由却坚定地想法。也许，并不是每件事都能够说出原因。自己的执念总是那么莫名。
呵呵。慕淅不禁开始浅浅自嘲起来：这一番挺身护主，到将自己弄成了这般。如此的，自不量力。
头还是痛的厉害，不知能撑到几时。这几天——或者几十天，自己都搞不清了——护卫反反复复地逼问着主谋。他们自然不会信自己那时那一番说辞。只是，招认什么呢，谁是主谋，她自己也不知道呵！
虽是刚入了庄子，不知烬宸的这病。可什么可以入食什么不可以，自己总是知道的。
她确定自己绝不曾将那独本菊入了蜜露糕，可这糕点亦确实是出自自己之手，若说自己与此事没关系，怕是任谁都不会信吧。
呵。
算了，反正自己这般样子，怕是也活不了多久的。还有什么精力在乎这些。
慕淅浅浅地眯了眯眼睛。
可，竟然还有个隐隐的念头：
——不知他，怎样了呢……
暗暗叹自己骨头轻。他怎样，与自己又何关。且不说他是无人不知的留月庄主，自然是被人好生伺候的。单单那时候传出的消息就已确定他已无大碍。自己一个卑微又自身难保的丫头，有什么好担心？
可为什么，心底，就是这样固执的放不下？……
当真是傻透了呢。
反复地臆想着，不觉眼睛又开始沉重起来。慕淅咬了咬唇，努力支撑着昏沉的头脑，不多时却还是终究抵不过，一点一点地，缓缓合上了眼。
好……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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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昏沉中早已变为了最没有概念的次要之物。
混沌中隐隐有声音入耳。
意识微微清醒，慕淅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却无奈实在没有一丝力气。只有耳中，还能勉强听到些许零星的只言片语：
“……在哪……”竟像是那人的声音。这一句让她蓦地清醒过来，不顾昏沉厉害的头脑，慕淅强行打起精神，努力聆听下去。
“……稍等…………奴才这……带来……。”该是护卫的回话。
“不必…………我亲自……”声音清冷无温，这让慕淅听得更为不真切。
片刻之后，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和锁链被打开时悉悉索索的声音。那一霎，慕淅只觉得一丝略略陌生的光线透过被推开的门打向自己。仿佛穿越了几个世纪。
却还是，无力动弹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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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那一道陈旧的门，烬宸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慕淅，心下竟然无端地生了一丝心疼。
眼前这个女人，正蜷缩在角落，她面颊晕着不正常的潮红，双唇亦是惨白，略带丝丝血迹。而她那瘦弱的身子甚至撑不起一身单薄的衣衫。全身紧缩着，只有微微颤动的睫毛还能看出些微弱的生命迹象。
“爷稍等，奴才这就弄醒他。”旁边，侍从正舀起一瓢水，欲将她泼醒。
“不必，你退下。”烬宸冷冷制止。其实这些年来见过的惨状数不胜数，留月庄规矩繁多且森严，同这个女子一样下场——甚至比她更惨——的婢女，早已数不清。面对这些他从来连眉都不会皱一下，却不知这一次，自己为何就单单对这个女人，动了那一丝恻隐之情。
向前几步，烬宸轻轻伸手便探上她的额间——果然是发烧了。
也是，她这般瘦弱的身子，又经历了那种酷刑。受得住才是奇怪了。
而此刻，昏昏沉沉的慕淅蓦地竟感觉道额间一凉，登时舒逸了很多。她还未反应过来，便察觉到那一丝凉意缓缓自额间向下划过，一路轻盈，转瞬间竟已然触上了自己左颊的那方敏感的疤痕。
忽然间，她好想要在这一刻能够睁开眼睛——哪怕万分辛苦——她只想好好看一看此刻抚过自己心底伤痕的这个男子。哪怕一眼，也足够了……
只是，还是那般无可奈何……
许久许久，像是沧海桑田般。
有一瞬间慕淅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你，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呢……”
她未及细细聆听，心中早有一方柔软的角落失守。安静地沦陷了。
意识再次沉沦之前，慕淅听到了烬宸直起身的声音以及他冷冷的命令：“将她送回听馨小筑，唤大夫来好好瞧瞧。”
那一瞬，慕淅终于用力地睁开了眼睛——虽只能浅浅看到一丝光亮，却也够看清，那个逆光而立的他，神一般的轮廓。
阳光在他身侧打出一圈昏暗的光晕，恍若一个久远的传说。
那么好看……
慕淅用力勾起唇角。
这些，够了呢……
下一瞬，她彻底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