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夜（1 / 1）
一声雷鸣。
啪嗒！啪嗒！然后是更多的雨点砸了下来。祁楚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望着天空笑了。这是第二次下手，以后会怎么不知道，但是他今天要早点回去，早点回去吃饭。
记忆里的那天大雨倾盆，天空阴沉，老城区几乎没有人出来。阿楚打了个喷嚏，抓紧了身上裹着的毯子。十一个人，却只剩下他了，他哪里也不敢去。如果不是雨天，也许还能从下一个街角珍珠奶茶店的姐姐那里讨一点卖剩的吃的。但是最近街上发生了可怕的事情，大家都不怎么出门了。
小家伙，没有地方去吗？”一个穿着整齐的西装拿着公文包和食品袋的男人把伞倾斜过来，正好遮在他头顶。
阿楚努力地摆脱掉湿淋淋的毯子，露出了里面脏兮兮且小了很多的衣服。他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理会这个人。
男人拿出了热乎乎的馒头，递给了他，丝毫不介意他那看起来好像一个月没有洗过的手。
阿楚的确饿了，他很小心地伸出手，拿到馒头之后立即咬了一口，带着温暖的湿气的馒头屑粘在他的嘴角，被他很快用手抹掉塞进嘴里，从狼吞虎咽着的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谢谢。
男人一直把伞倾斜在他的头上，直到他吃完。然后问道：“要不要来我家？”
阿楚想了想，咬了一下嘴唇，点了点头。
“这里是我家，我叫长明。我一个人住，所以这房子对我来说不算很大。”
阿楚好奇地盯着房子里的东西看，最后目光落在一副相框上。一个看起来比他要大一点的女孩甜甜地微笑着。他问道：”叔叔，那个姐姐呢？”
钟长明的表情僵硬了片刻，音调很低沉：”她走了，去了一个我到达不了的地方。”
“哦。”阿楚不是很懂。”但是姐姐会去很好的地方吧，她一定会想叔叔的。”
钟长明沉默了一会儿。”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阿青他们叫我阿楚。院长……叫我祁楚。我六岁了。”
“你的朋友，就是阿青他们呢？”
“不知道，大家都说要出去找吃的，然后就不见了。要是所有人都像叔叔和奶茶店的姐姐一样就好了。”那样的话，阿青他们就不会因为去找吃的消失，就不会剩自己一个人。
“不见了啊……”钟长明的脸色突然变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糟糕事情。他勉强笑了一下，揉了揉祁楚的头发，拉起他的手。”阿楚，你先洗个澡吧，过来。”
钟长明的家很干净，比起他以前待过的孤儿院还要干净。祁楚看着一半标着红色一半标着蓝色的水龙头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拧向了蓝色的一边，喷出来了冷冰冰的水，于是拧向了另外一边，但是这一边的水烫得他惊叫了一声。
钟长明跑过来打开门：”怎么了，阿楚？”
祁楚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他好像给别人添麻烦了。
“不会用是吗？我来帮你。”钟长明把水龙头拧向偏红色的位置，流出来了温暖的热水。渐渐地整个浴桶里都充满了热水，一直没到祁楚的肩膀。钟长明把一条崭新的毛巾递给他，让他自己洗。
“叔叔，对不起，把你的东西弄脏了。”
“没关系的。”钟长明对他笑了笑，轻轻关上了门，他注意到了祁楚身上的伤疤，长短不一，纵横交错地分布在皮肤上。这不应该是一个孩子所应受的伤，那么他在曾经带过的”孤儿院”受到过怎样的对待，才会跑出来？六岁，比起他的宁宁小两岁。他又一次看向了相框里的女孩，这是妻子留给他的礼物，但是宁宁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调整好情绪，他系上围裙，开始做晚饭。电视里播放着禹城的新闻。
“近几天的天气异常，请市民们……”
“我市青少年体操队在全省青少年体操艺术表演大赛中荣获一等奖……”
“接下来为您继续报道这个月出现的连续杀人事件，被害者均为６～７岁的儿童，经确认，出现的十名受害者全部为老城区的流浪儿童，我市公安局表明，凶手的行为残忍至极，令人发指，我市公安局将会动员全部力量．．．．．．”
浴室的门打开，祁楚穿着钟长明的睡衣走出来，睡衣一直拖到地上，祁楚只好拎着睡衣拖着步子向前移动。听到电视里的声音，他停住了。
钟长明闻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见祁楚紧紧盯着电视屏幕，赶紧把电视关掉。这种东西怎么能让小孩子看到？
“叔叔，我能不能，继续看？”祁楚抬头看着他，钟长明发现，那是近乎哀求的眼神。他蹲了下来，摸摸祁楚的头：”那是不好的东西，阿楚最好不要看。”
祁楚咬着嘴唇：”可是……不见了的阿青他们，正好是十个人啊。”
钟长明浑身一震。
“那……阿楚不要害怕，阿楚觉得电视里说的是阿青他们吗？”
祁楚点了点头。钟长明打开了电视，关于连续杀人事件仍在报导当中，只不过全都是些无意义的废话。”（Ａ市民：）公安局还不破案，弄得我每天都担心我们家孩子得不得了，上小学都是我亲自接送的。”“您好，我想采访一下您，请问您对近来发生的连续杀人事件有什么看法？”“我们城市的警察效率太低下！”“您好．．．．．．”“．．．．．．我打算带着孩子搬家。”
始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祁楚失望地坐在地上。
“阿楚，不要坐在地上，地上凉。”钟长明把他拉起来，”饭做好了，来吃饭吧。”
“恩，谢谢，”祁楚拿起筷子夹住一口菜放进嘴里，咀嚼了很久才咽下。钟长明想问祁楚味道怎么样，却发现他流泪了。
“阿楚？”
“要是阿青他们能吃到这样的东西就太好了！”祁楚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忘了桌子上的三盘炒菜，只管吞咽着白米饭。只是这样都很香。
钟长明再一次看向宁宁的照片，看看低头扒饭的祁楚。
或许．．．．．．．他错了。
“阿楚，以后你叫我长明吧。从今天以后，你住在我家。”
“？”祁楚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小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钟长明捡起筷子，去厨房里重新拿了一双递给祁楚，微笑着对他说：”阿楚，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里，跟我一起。”
“可是．．．．．．”祁楚露出犹豫的神色。
钟长明误会了他的意思：”阿楚是想回到孤儿院去吗？”
“我不要回去！”祁楚急切地回答道，”随便去哪里都可以，我不想回去了。”钟长明突然想起他身上的伤，愧疚涌了上来。
“阿楚，对不起。我的意思是以后你可以跟我一起生活。”他一个人，真的太．．．．．．寂寞了。而且，他曾经做过的错误事情，不知道这样是否能得到原谅？
“长明？”
“啊，在想别的事情。怎么了？”
“我今天晚上可以睡在地毯上吗？”
“不用了，你可以睡在我女儿的床上。”
［只要像上次一样做就可以了，那一次不是成功了吗？这样他就能．．．．．．］
“阿楚？”
祁楚被吓了一跳，有点慌乱，心扑通扑通地跳。
钟长明发现祁楚盯着桌子上的花瓶盯了很久。”怎么了？觉得花瓶很漂亮吗？”
“恩。”
钟长明露出怀念的神色：”那是我和宁宁一起去买的，宁宁说想送给我一个生日礼物。”
但是，花瓶看起来很重啊！祁楚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