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迷宫(1 / 1)
原路退出去说的轻巧,只退了一百多米,拐回去三个岔道,周王言就糊涂了,问杜寅:“然后怎么走?”
杜寅没辙:“我怎么知道?你带路,我只管闭着眼睛走!”
“算了,不能指望你这废物!”周王言大为光火,只好看着罗盘重新找路,磨蹭了半小时,又路过几处填满殉葬品的凹槽,只找到一堵石壁。
韩贝既疲又饿,一屁股坐了下来,“周大哥,你是不是记错了?”
周王言从上到下摸索着石壁,“是我疏忽了,没料到墓道半途有石门,就在这儿,我们经过后,它悄悄关上了,机关在外面。”
入口堵死了,怎么办?杜寅办事向来雷厉风行:“只能找出口了。”
这迷宫扑朔迷离,出口不知在何方,只有周王言了解古墓机关,擅长勘墓探风水,杜寅和韩贝在这方面是白痴,死心塌地跟着周王言走,遗憾的是,越走越迷糊,岔路也繁多起来,让人无从选择。
杜寅刚开始没有怨言,耗了快两个小时,他的耐性耗没了,“兔子,这墓里有磁场,罗盘没用吧?”
“你错了。”周王言眉头锁成一个深深的“川”字,“外围会转动的墓道磁场有异,但走进轴心后就一切正常了,我矫正过罗盘,一直用得好好的,但现在它被干扰了,一会儿正常,一会儿不正常,我猜想,是有人在干扰我们。”
杜寅嗤之以鼻:“人人都忙着找墓室搬文物,谁这么无聊来耍我们?”
韩贝下意识旁顾左右,突然大喊:“邱正夏,是不是你?是你的话给我出来!”
空寂的墓道传来回声:给我出来……我出来……出来……来……来……
杜寅和周王言异口同声:“韩少爷,你别闹了!”
韩贝不肯善罢甘休,又喊:“正夏,你听我解释啊!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你别生我的气了,出来吧,我们好好商量行吗?”
“罗盘又正常了,”周王言一翘嘴角,开玩笑道:“难不成真的是邱正夏捣鬼?”
韩贝鼻尖酸涩难抑,干脆把真心话都喊出来:“球球!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我也是身不由己……”
回应他的只有回声。那没正经的狗玩意听到他说这些煽情肉麻的话,早摇着尾巴扑过来了,或许这回是真的气坏了,再也不相信他,再也不跟他好了。
杜寅扯扯韩贝,“跟那小瘪三扯呼什么?别再管他了!”
韩贝满腔愁闷,听到杜寅这么批评邱正夏更不爽了,顶撞道:“他很聪明,有很多优点!不是一无是处的小瘪三!我就是放不下他,有什么错?队长,你没喜欢过谁吧?”
杜寅一愣,神情顿时沉郁下来,压低嗓音训斥:“韩贝,你知不知道你应该做什么?”
周王言也收敛起揶揄的笑意,紧紧抿着嘴,错开目光,眼神冷了几度。
韩贝一抹脸,清醒了不少,歉然道:“对不起,队长,我们走吧!”
罗盘保持了十多分钟正常,没有再受干扰,周王言一路向东,埋头疾步赶路,“这个迷宫很小,但毫无章法,比姑获阵难缠,我们得趁罗盘正常赶紧走出去……”
东面尽头,是死路。
周王言照例上前摸索石壁,摸了至少五分钟,没给出结论,又有序地拍了拍,总算开了口,说的却是没头没脑的三个字:“不可能!”
杜寅与韩贝面面相觑,心内升起不好的预感:出口的石门也被关闭了吗?
杜寅担心周王言自责懊恼,忙拉过他,故作轻松地问:“兔子,别着急,到底怎么了?”
“我以为这是墓道中的一个阵,已出土的赵眜墓也有殉葬者摆在墓道的先例,有了这样的思维定势,罗盘又不断受到干扰,让我一门心思琢磨怎么破阵,思维没往别的方向转一转,就中计了。”周王言捂住额头,颓然道:“其实我们误入了一间墓室,说不定,这间就是西耳室!岔道是划分区域,像抽屉里的储物格,将陪葬品分门别类,石门关闭,我们就被关在墓室里了,没有出口。”
韩贝干笑:“怎么办?等接应打开墓室救我们?”菜鸟也就罢了,队长和王牌卧底被困在墓室里等接应,传出去警方的脸都被丢尽了吧?
周王言随便选了一条没走过的岔道摸进去,好脾气地劝:“不一定是全封闭的,狗子,你别着急,我再想想办法。”
杜寅难以掩饰急躁,“实在不行,炸个洞钻出去。”
韩贝以为自己听错了,震惊地问:“炸个洞?”
“在无关紧要的地方炸个洞,不过是石壁而已,好修复,总比主棺室被打开,王印和金缕玉衣之类国宝落入图刚手里强!”
“可,可是……”这话没错,可是,韩贝总觉得这种做法不是队长的作风!
“你们来看,顶上有洞。”周王言轻唤。
韩贝和杜寅闻言寻来,拐进岔道,看到一个十平米左右的凹槽,东南角有一方依墙石桌,没有多余的,唯一显得不那么普通的是,石壁顶上有个洞,人工开凿的痕迹明显,粗糙不规则,大约二、三十公分。
杜寅招呼道:“韩贝,来,帮我个忙,让兔子上去看看有什么玄机。”
韩贝扭缠住杜寅的手,搭了个简易的人梯,“这洞只有香东潭能钻得进去嘛。”
周王言蹬着他俩的手臂踩上肩膀,够到石壁顶端,摸了摸,又用探棍捅了捅,一无所获地跳下来,“洞外紧贴又一层石壁,没有机关。”
杜寅不死心地在洞下打转,摸着下巴上的胡渣,“特意凿这样一个洞一定有用处!”
“用处?看这样子是盗洞,不是为爬出去就是为爬进来……”韩贝绞尽脑汁,猛然灵光一现,激动地左手一捶右手掌,“我知道是什么了!这不就是阿茂形容的那个石室吗?你们看!盗洞是从外打进来的,只有漆盒放在石桌上,阿茂勾走漆盒,从里面掏出了帛画!”
周王言赞许地点头:“没错,我们侵入古墓,防盗机关启动,外围的墓道转动设置迷惑阵,又将盗洞堵上了!”
“叮……”突兀地响起一声金属撞击,声音不远,就在附近!
韩贝警觉地举枪防备,“墓室里还有别人!”
杜寅比了个“过去看看”的手势,贴上石壁循声找去,走了几步,又回头打手势:小心!
拐过两道直角岔口,看到一间宽敞深长的T形凹槽,摆放的全是各式各样的乐器,两个巨大的建鼓立在左右,鼓身和蒙皮保存完好,鼓座是双龙盘绕结实的青铜座,手电光一照,双龙竟有一种波光粼粼的感觉,韩贝好奇心起,蹲下用袖口擦擦龙身,原来龙身上的鳞片镶嵌红宝石,一擦便闪闪发光起来;而青铜编钟十几件,规格各异,由于保存完好没有埋入泥土中,故而腐蚀铜锈较少,华丽精美的花纹清晰可见;再一数玉质编磬,足有上百件,而铃、瑟、笙等,以及许多韩贝见所未见,叫不出名字的乐器数不胜数。
除此之外,大约有七、八具棺材,各自搁在墙角,应该是殉葬的乐师。周王言在凹槽中浏览了一遍,“看来墓主相当喜欢这些乐师,还配发了棺材。”
韩贝拿起一片小编磬,爱不释手地掂了掂,“宝贝太多了,随便捡几件都能发大财啊!”
他身边的棺材里伸出一只手,一把钳住韩贝手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棺里拖,韩贝全无心理准备,傻愣愣地一头扎了进去,惊得魂飞天外:“救……”
“韩贝?”周王言和杜寅的视线被横七竖八的乐器挡住,没看到发生了什么,闻声匆匆赶到时,棺材已扣上恢复原样。
棺内人合身压住韩贝,捂紧他的嘴,棺底隔层翘板一掀,两个人落进一条很陡的斜坡中,土豆一样滚了下去,一路磕磕碰碰,韩贝撞得眼冒金星,幸而斜坡不长,几秒时间就滚到底,重重地仰面摔在石砖上,后面那人迟一步滚下来,不偏不倚摔在他身上,险些把他砸背过气去!
对方身体温热,手心带汗,不是诈尸,是活人!韩贝缓过气来,由惧转怒,不等对方动弹,先发制人扼住他的脖子翻转过去压在身下,正要落拳头,身下人困难地□□:“韩贝!是我!”
——是邱正夏!韩贝呆了半晌,拳头化成了一个拥抱,几乎喜极而泣:“臭小子!我还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
邱正夏爬起身,来不及说话,急迫地将一张石条凳推动了五公分,他们滚落下来的缝隙摇晃着合拢,成为一面完整的墙,堵住了周王言和杜寅追下来的路。
韩贝捡起滚落在一边的手电,从后面抱住他,尽量温柔地耳语:“正夏,我有话对你说。”
“我也有话对你说。”邱正夏转过身,面对韩贝,一反常态地板着脸孔:“让我先说!你答应我,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你好,你别生我的气。”
韩贝好笑:“你又骗了我什么?”
“答应我别生气!”
韩贝满不在乎地应承:“我答应,我答应啊。”
邱正夏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韩贝,我才是……”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耳边炸起怒喝:“举起手来!”一名身穿迷彩服的人从墓道一侧窜出来,全副武装,端着□□,夜视镜夹在头盔下,手套上有刑侦支队的标志。
韩贝愕然,与邱正夏齐刷刷举起手,装得很害怕:“别开枪!我们会配合!”
这位同僚一板一眼地警告:“把手举起来!警方的先潜小组已经深入古墓,外面也全是我们的人,你们插翼难飞了!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邱正夏不知是真怕还是假怕,声嘶力竭地讨饶:“警察叔叔!我什么都没拿!不信你们搜!我还年轻!我不想坐牢……”
“你才是叔叔!你全家都是叔叔!别嚎!给我靠墙蹲下!”小警察不高兴了,他很年轻的呢!
混乱的喊叫由远及近,夹杂着枪声仅隔一墙,扰乱了小警察的心绪,他□□无暇,倒退着往外走了几步,呼喊他的同事:“小虎?小虎哥!”
韩贝心中一紧,“小心!”
“哒哒哒”三声枪响,小警察应声倒下。邱正夏立马收起那副哭脸,拽着韩贝缩到墙角,“危险,别过去!”
那小警察身穿防弹衣,子弹没伤到要害,但冲击力也够受了,他哼也没哼一声,痛苦地坚持翻滚到墙根下,再爬到拐角,跪起身背贴墙,妄图端起□□,但右手颤抖得厉害,没法保持平衡。韩贝留意到他的袖管口淋漓地漏出血来,不知是哪儿中枪了。
一条手臂悄声无息地从拐角另一面伸过来,握着一把匕首,抵在了小警察的咽喉上,陌生的男低音传来:“小伙子,你该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