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第81章（1 / 1）
京城的秋季还是一成不变的秋高气爽，宜人的秋阳散在皇宫的上空，康熙站在乾清宫的廊下仰首看着乾清宫的屋顶，金黄色的琉璃瓦熠熠生辉，卷翘的屋檐好像伸进了云端，阳光直射下来，康熙微眯了眼，从一片光影里冲出一对大雁，嘎嘎叫着开始了一年的迁徙。
“梁九功啊，朕怎么觉得这日子过得越来越快了呢？”康熙仰头看着天问身后的梁九功。
梁九功看着面前自己伺候了几十年的主子，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快啊，老奴也这么觉得呢，皇上擒鳌拜，平三藩，复台湾好像就是昨天的事一样。”
听到梁九功说起自己平生最得意的几件事，康熙也忍不住舒心的笑了出来，指着梁九功道：“你这个老家伙，就知道用好听的话哄着朕高兴呀。”
梁九功呵呵一乐：“皇上呀，不是老奴拿话哄皇上高兴，是老奴自己高兴呀，只要想到这辈子能伺候着皇上，老奴心里那个满足呀，那个高兴呀说都说不出来呢，每天也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
“哈哈哈，好，那你就再伺候朕几十年，这次木兰秋弥朕要好好的打几张虎皮回来，也赏你一张，你那个老寒腿可是最需要这个的。”
梁九功忙弓腰行了个礼：“那老奴就先谢过皇上了。”
这次木兰秋弥朕要好好的办，把蒙古的那些贵族都请来，好好的喝酒、吃肉，狩猎这才是咱们马上民族的风采。
“那他们还不乐坏了，这一年呀就盼着这个日子呢，好觐见皇上，沾沾皇上的福泽。”
“梁九功，你说朕这次留谁在京城理事呢？”康熙随口问道。
梁九功偷偷觑了康熙一眼：“皇上真要奴才说呀？”
“你个老家伙别装，朕要你说的，你就只管说。”康熙点点了梁九功道。
梁九功又觑了康熙一眼才道：“老奴看呀，皇上只怕是中意五阿哥吧。”
康熙背着手边往屋里走边道：“还是你这个老家伙知道朕呀。”
梁九功紧跟着康熙，见康熙要迈门槛了，忙上前托了手：“哎，奴才心里明镜似的，哪里是奴才能猜到皇上的心意呀，就是皇上故意的让奴才看出来罢了，不然一百个奴才加起来也看不透皇上的心思呀。”
康熙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指了指梁九功，往炕上一坐，猛然想起好像好些日子没见到九阿哥了，“咦，这些日子太子和弘皙倒是总在朕面前晃，怎么小九不倒不见了呢，难道又和太子抢东西吵架了？”
“万岁爷您忘记了，九福晋这一胎又快生了，九阿哥只怕是守着九福晋呢。”梁九功提醒道。
“哼，没出息的，朕这么些个儿子，就他最没出息。”康熙有些忿忿然。
“可您不就惦记着这个没出息的儿子吗。”梁九功笑道。
“去，给朕把他传来。”
“是，万岁爷。”
九阿哥听说康熙找他，紧赶着换了衣服匆匆的进了宫，远远的看见梁九功站在乾清宫门口，忙走上前，嬉笑着：“公公，皇阿玛传我啥事呀，我这些日子可没惹事。”
“爷放心，皇上是惦记您了，老奴就拍您担心，这不就等着这告诉您一声。”梁九功笑道。
九阿哥一听总算安心了：“公公，今年你那老寒腿好些没，那个方子还有用吧。”
“有用，老奴今年可好了不少呢，夜里呀都能睡个囫囵觉了，多谢九阿哥了。”
“有用就好，举手之劳不用谢了。”九阿哥说完便往里走去。
梁九功看着九阿哥的背影低低道：“天潢贵胄却把我这个做奴才的放在心里，哎，我一个奴才能为你做些啥呀，也就是这些个小事罢了，巴望着你一生平平安安的就好。”
“儿子给皇阿玛请安。”九阿哥跪下行礼。
“起来吧，朕不传你，你还不进宫了，没出息的不孝子。”康熙一瞪眼。
九阿哥也不怕笑嘻嘻的起身，凑到康熙跟前从怀里摸出个月亮形状的纯银底蓝色点翠景泰蓝鼻烟壶递过去，那个鼻烟壶不仅做工精湛，而且别致可爱，康熙原本就有收集鼻烟壶的喜好，见了这个稀罕物自然喜欢，忙伸手接了，睨了九阿哥一眼，细细的把玩起来。
“朕听说你媳妇快生了，这次木兰秋弥你打算去吗？”康熙道。
九阿哥忙做了个揖道：“儿子自然是要去伺候皇阿玛的，不然岂不是要担个不孝的名声了。”
“哼，当真放心得下？！”康熙取笑道。
“咳，一府的奴才丫鬟老嬷嬷，还有府医，稳婆，再不济了宫里还有太医，要儿子守着干嘛，儿子就是守着也帮不上忙，伺候皇阿玛自然是大事。”九阿哥见康熙取笑自己，也有些尴尬的道。
康熙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行了，哄完朕，去看看你额娘去吧，她也惦记着你呢。”
“儿子知道，儿子也有礼物送她呢，刚才给您的那个鼻烟壶可是一对呢，还有一个儿子就去孝敬了额娘。”九阿哥坏笑着道。
康熙一听眼睛一瞪，指了指九阿哥然后将手摊平，也不说话，九阿哥看着康熙，好像极不情愿的从怀里又摸了个鼻烟壶出来：“皇阿玛，您那个是月亮，这个是太阳。”
“哼，怎么月亮的倒给朕，太阳的反送了你额娘？！”康熙鼻子里哼了一声道。
“皇阿玛，太阳光芒万丈寓意您再没错的，儿子当然拿去哄额娘开心了，月亮温柔如水宛若额娘，当然是送您了。”九阿哥强辩道。
“少给朕胡搅蛮缠，拿来给朕看看。”康熙只管伸着手盯了九阿哥手里的鼻烟壶
“九阿哥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手里的鼻烟壶：“皇阿玛，这个鼻烟壶绿棉可是知道儿子要送额娘的，您真的只看看？”说完极不情愿的递了过去。
那是一个做成太阳形状的鼻烟壶，纯金的底子，红色点翠的景泰蓝工艺，与那月亮的鼻烟壶可不正好是一对，康熙将两个鼻烟壶放在一起，发现那个太阳的鼻烟壶正好嵌进了月亮的鼻烟壶的弯月处，一看那形状，康熙眼睛一亮：“日月同辉！”
九阿哥嘿嘿一笑也不说话，康熙把玩了一会，随手将鼻烟壶放进了案几里面的格子里睨了九阿哥道：“这些日子不要让绿棉进宫了，你过来，朕有话和你说。”
九阿哥微笑着出了乾清宫，带着平安往翊坤宫去。
“秋气堪悲未必然，轻寒正是可人天。”秋阳斜在红墙绿瓦间，将九阿哥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一袭黛紫色纱缀绣兰草常服，俊逸的五官一脸冷峻，负手缓缓前行，平安也是木着一张脸紧跟着，这面无表情的主仆二人引得过路的宫女纷纷侧目。
宜妃看到多日未见的儿子自是欢喜极了，拉了道：“今日怎么进宫了，湘菀可还好，晸哥儿听话吗？”
九阿哥施施然往炕上一坐：“额娘，你也多日未见儿子了，怎么不问问儿子好不好？”
宜妃啐了他道：“你现在坐在这呢，本宫还用问吗，自然是好好的，天天一副没正形的样子。”
九阿哥嘿嘿一笑，朝着翠嬷嬷一挥手，翠嬷嬷带着人退了下去。
“额娘，皇阿玛好像极重视这次的木兰秋弥，想将成年的阿哥们都带上，单留了五哥留守，还说连皇孙们大些的也都带去，湘菀生产在即儿子只怕也不能留下来陪着了，儿子想额娘这次是不是就不要跟去伺候皇阿玛了。”九阿哥肃然道。
宜妃听了微微蹙眉：“这些日子宫里好像暗流涌动，本宫却察觉不出因缘，总有些内心不安，你若跟你皇阿玛去了，本宫自然是留下来的好，这个你安心吧，只是本宫有些担心你。”
九阿哥不得不佩服自己的额娘，几十年的深宫生活让她对宫中的风起云涌有了极敏锐的感触。
当即有些话冲到了嗓子眼但还是生生的压了下去，有些事还是自己一人承担了吧，但愿能护得家人平安，九阿哥笑道：“额娘，时辰不早，儿子告退了。”
看着九阿哥的背影，宜妃无端端的生起一丝恐慌，忙紧走了几步：“小九，凡是有额娘呢。”
九阿哥转身桀然一笑：“额娘放心，儿子知事了。”
日月黯淡无光，守门的婆子落锁下栓，春归园掩在黑幕里。
湘菀看着坐在炕上沉思不语的九阿哥温然笑道：“九哥哥，这些日子好像心思越发的重了，难道票号有事？”
九阿哥神情一敛，温柔的抚了抚湘菀越来越大的肚子：“快八个月了吧，这次皇阿哥特意传了话让我随驾前往，只怕又不能陪着你了。”
湘菀听了心里极是失望，但飞快掩饰的探手取了桌上的蝶舞花间的牙白色瓷壶给九阿哥斟了一盏茶笑道：“九哥哥，湘儿大了，难道湘儿还不知道这种时刻若不是事急便是皇阿玛也不能让九哥哥离了湘儿的身边吗，湘儿只是烦恼不能陪着九哥哥罢。”
说完起身牵了九阿哥往卧室走去，湘菀弯腰的床里的一个暗格里掏出一块紫色的玉佩递到九阿哥手里：“这是我出嫁前阿玛给我的，这是我董鄂家的根基，想来当日阿玛给我也是为了有一日能交到九哥哥手里的。”
九阿哥捏着手里的玉佩犹豫了，兹事体大，若事情无法圆满必定会连累董鄂一族，想到这九阿哥又将玉佩塞到湘菀手里笑道：“湘儿小题大做了，我不过是去随驾伺候罢了，这玉佩你还是留着防身吧。”
湘菀了然的看了看九阿哥，将玉佩挂在九阿哥身上：“九哥哥，你不用担心，这是我董鄂家的死士，也许一辈子都受我董鄂一族供养而不用做一件事，所以他们都是父子相承的，极可靠不会有任何后遗症。”
湘菀心思细密，九阿哥知道有些事恐怕事瞒不过湘菀的，虽自己不说，只怕她也略知一二，更何况她手里还有这样一支制死士。
当即也不再推辞，一手将湘菀拥入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