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原祁殊的猜想(1 / 1)
老人抬手,紧紧抓住半夏的袖子:“老身不知道,这位官爷,麻烦您告诉大人,老身真的不知道……老身家里怎么会有那些东西呢?一定是大人看错了……”
半夏急忙安慰她:“婆婆,你不要担心,我们大少爷没有别的意思。还有,大少爷他能听见的。”
老人实在是被原祁殊吓着了,压根就不敢看他,只是低着头,战战兢兢地颤抖着声音道:“大人,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在老身家中老身也不知道啊……大人,您一定要查清楚啊……大人……”
原祁殊并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动身往门外走去。在他看来,既然自己已经接过这个案子的审查工作,他就一定会尽己所能做到最好,根本不需要做出什么承诺——答应帮助查案,就是最大的承诺。
大Boss都往外走了,小虾米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薇芜也就捧着东西往外走——箱子里还有专门制作的装物证的袋子,虽然只有一个,不过还是把她手上捧着的这一堆放进去比较好。
捕快们也就跟在她后面出去了。
半夏拍拍老人紧抓住他的粗糙的手背,柔声道:“婆婆,您不用担心,我们大少爷对查案这种事很认真的,他不会让百姓心中留有不甘的。”
“……真、真的?”老人抓着半夏的手稍稍松了一点。
半夏笑得温和:“真的。”
“那……”老人犹豫了一下,“这位官爷,老身想起一件事……”
这个时候要说的事肯定是和案子有关的事啊!半夏心下一喜,却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反而更加沉稳地说:“婆婆,你不要着急,慢慢告诉我,是什么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好大的事……刚刚大人问老身,新雁在哪里做事,老身一下没想起来……新雁曾经告诉过老身,她是出去找浆洗的活儿了……”
所以说大少爷,你还经常说要好好跟每个人沟通以便得到意想不到的人证,你自己却……不过半夏就是原祁殊变成什么样都永远是大少爷最好的,而且要是原祁殊变成那种和蔼可亲的人了,他习不习惯能不能接受这样的宋大少爷还是其次,关键是这样的大少爷还会需要他们吗?
抛开自己的脑海里的想法,半夏为预防自己听错,还再次问了一遍:“您说的是浆洗,对吗?”
老人急急点头:“是的,是的。”
“那好,”半夏继续保持者冬日阳光一般的微笑,“婆婆,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大少爷的。您放心吧,这件案子一定会顺利解决的。”
老人浑浊的眼里泛起泪花:“老身、老身……”
“我要去追大少爷了,婆婆,您……”
“老身明白的,老身明白的。官爷,您请……老身送您出去……”说着老人便颤颤地迈起步子。
半夏止住她:“婆婆,您就不用送了,好好歇着吧,这案子总会水落石出的。”
老人点点头,应道:“哎……哎。”
原祁殊径自走在最前面,门外已经等了一架马车 。
为原祁殊掀帘子这种事一向是半夏做的,但是现在他还没有跟上来,薇芜便提着箱子走上前,仗着她看不出来的神力,一手提着笨重的箱子,一手为原祁殊打帘子:“大少爷,请吧。”
原祁殊立在原地不动,静静地看着那架马车。
薇芜叹口气,自家的大少爷怎么就这么较真呢,不知道这马车是从哪里来的还不上车:“这是老爷派来的,说跟着我们来接您。”
不陌生人说话,不随便上陌生人的马车的原宝宝知道这是知根知底的车后,面无表情地上了车。
薇芜耸耸肩,在某些方面执着的大少爷还是很可爱的嘛。
原祁殊坐进马车,薇芜也按照平日的习惯坐了进去——但其实在东昀国,这是不大合礼仪的。或者说不是不合礼仪,而是一般不会有很多侍从能一直陪着主子待在马车里,还是以那种纯洁的关系待在马车里……
不过原祁殊一般也不与别人接触,交友圈子窄到没有,所以不管马车是大还是小其中的主人都只有他一个。加上有时原祁殊想起什么的时候他们应该知道的关于法医的知识又要为他们补课,干脆就直接让他们和他一起待在马车车厢里了。
原祁殊靠在马车最里面,像是在闭目养神。
薇芜将箱子放在一边:“大少爷,接下来我们去哪里?提刑司吗?”毕竟我们这里还有证物啊。
原祁殊浅浅抬起眼睑,明明是毫无感情的眼瞳,却总让人觉得整个世界百花齐放:“嗯。”
这时,半夏也掀开帘子进入马车:“大少爷。”
原祁殊淡淡地看向他。
半夏被原祁殊眼里冰一样的颜色摄了魂,本来得到了一个消息很兴奋地一路小跑到原祁殊这里,而且还边跑边想怎么说这个消息呢,结果现在准备好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大、大少爷……”
原祁殊的声音如冰击碎玉:“什么事?”
半夏很快平定自己的心绪:“大少爷,刚刚那位婆婆告诉了奴才一个消息。”
“说。”
“是。那位婆婆说,她的儿媳妇是去外面找浆洗的活儿了。”
“浆洗……”原祁殊喃喃念道,掀开了车窗帘子。
马车夫和捕快就是宋子钺派来帮助自己儿子查案的,他们听的当然都是原祁殊的命令。现在宋家大少爷自己进了马车,却没有下一步的指示,马车夫也就只好呆呆的坐在马车外面,捕快们更是你看我我看你,想要知道下一步的计划。
这也方便了原祁殊,他掀开帘子就直接说:“你们知道哪里能找到浆洗的工作吗?”
虽然不知道原祁殊为什么想到问这个,但是上司问什么就答什么呗!几个捕快都开口了——
“不是有专门的浆洗房吗?”
“要找浆洗的工作还是要去浆洗房吧?”
“我家那口子就在浆洗房……好多女人都会去那里找工作的!”
几人回答的大同小异,原祁殊看向那个说自己的妻子在浆洗房工作的捕快:“浆洗房给的月钱多吗?”
原祁殊的颜值高到绝对秒杀一众俊男美女的,特别是他看着你的时候——捕快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回答道:“也不是很多……但是浆洗得好是有赏的。”
还有这个区别?浆洗这工作也有小费?原祁殊接着问:“这个怎么说?”
那个捕快解释道:“毕竟只有大户人家衣服被褥洗涤人手不够时才会将衣服送到浆洗房去的,若是洗得好了,老爷夫人满意了,是会让人给赏钱的。”
“那赏钱多吗?”
“若是碰上大方的,那赏钱还是很可观的。”
“一般赏钱都是谁拿的?”
“这个……”那个捕快笑笑,颇有点不好意思,“关于这个,我家那口子是跟属下抱怨过的……说是每次送浆洗衣物去的都是浆洗房里管事的,得了赏也就自己一个人吞了,并不会分给下面的人。”
“这样啊……”喃喃念出这句话的原祁殊的面色没有丝毫改变,但薇芜就是觉得自家大少爷不高兴了,便问道:“大少爷,你在想什么?为什么要问这些啊?而且,你今天来搜查也没有搜到什么物证——就只有香粉什么的。”
原祁殊没有给她回答,而是接着给捕快们指示:“去看看全京城的浆洗房,找一下死者的妻子,看她有没有在哪个浆洗房工作。”
捕快们低头领命:“是!”
原祁殊放下帘子:“去提刑府。”
半夏立即掀开马车帘对车夫说:“麻烦你,我们去提刑府。”
车夫扬起鞭子:“好叻!”
于是半夏同薇芜一起用闪闪发亮的眼神盯着原祁殊。
原祁殊靠回车壁,声音清冷:“自古以来,故意杀人的案子就没有少过,但是说来说去都只有几种原因。近来都没有发生和这个案子一样的手法的案子,也就是没有连环杀人案。若是因为精神疾病而犯案,那么凶手不会就此罢休。既然没有同样的案子,就可以排除有人因为精神问题而犯下这个案子的可能。凶手杀的是一个守着没有什么值钱东西的仓库的男人,而且杀完后还烧仓库焚尸,那就不是为财了。不是为财,那么就是仇杀或者情杀——不过也有可能是债主见迟迟追不到债,直接把人杀了,眼不见心不烦。”
薇芜翻个白眼:“这怎么可能啊?那个债主又不是白痴!杀了人连一个铜板都没有了好吧?”
半夏踢了自家姐姐一下,意思是你别在大少爷面前翻白眼,也应和道:“奴才也是这么觉得。”
虽然没表现出来,但是原祁殊还是给这两人刚刚的表现打了个60分的——没有顺着他的思路想下去,而是有自己的考虑,这是破案的基本。若是一直被别人的看法牵着鼻子走,没有自己的思考,还怎么工作生活呢?
——你就是因为抱着这种态度工作生活才会那么没人性是吧?
于是原祁殊接着说:“排除为财杀人,剩下的就是仇杀和情杀了。仇,是一种很虚无缥缈的感情,你不知道你会在什么地方和谁结仇,因为你无法做到合每个人的心意。就算你能合大多数人的心意,嫉妒也是一种普遍存在于大多数人心中的一种情感——这也会变成仇。所以,我想先将思路放到情杀上——若是死者的妻子有了情夫,又不能和死者离婚,最好的方法就是——”
薇芜的声音变得很沉:“杀了他。”
半夏试着分析道:“所以大少爷你要来死者家里看看,就是想找到死者的妻子与人……通……通*奸的证据?”
原祁殊补充道:“还有就是,如果真的有像那样的物证的话,我们可以根据物证本身推测出死者妻子情夫的财产状况和所处阶级。”
薇芜拍了拍装着那几样东西的袋子:“所以,这就是发现对吧,大少爷?奴婢虽然没有接触过,但是还是听过烟云纱的大名的——那是江南烟云郡特产,纱质轻柔,穿上仿若无物。就连烟云郡这名字,也是因着这纱改的。因为产量稀少,所以有寸纱寸金的说法,却还是有价无市。”
半夏接着薇芜的话:“还有那盒蝶迎春,姐姐说过那是重绛今年的镇店之宝……还有那支金钗……”
“嘎吱”一声,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在外喊道:“大少爷,提刑司到了。”
薇芜先提着东西下车,半夏紧随其后,为原祁殊打起帘子。
原祁殊走出马车,毫无波澜的眼睛看向提刑府外挂着的大大的匾额。
“若情杀这个推断是正确的,那我们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