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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伴随着甜蜜梦境而来的,是深切的惶恐与不安。
做梦对于森川杏而言,并不是一件太过痛苦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幸福的奢望。
将现实中向往的美好与期盼寄托于完全不存在的虚幻,白日的痛苦以谎言的名义一笔带过。梦境中没有令人窒息的铁窗,没有一成不变的白墙、针剂,没有眼神疏离嫌恶并且永久沉默的护士。
呐,你告诉我啊。
我所经历的一切,我所相信的一切,我所感知的一切,究竟是真实的世界,还是仅源自于脑海中一场不切实际的妄想?我究竟是该相信自己的感受,还是相信他告诉我的所有?
一个连自己都无法全心信任的人,要怎样去相信别人?
……呐,你说话啊。
她呆呆地坐在病床上,一如往常的安静。她抬头望向窗外,只有那一方小小的天地提醒着她与外界的联系。
清透的蓝色不紧不慢地朝她涌来,她没有躲闪。纤细的水流固执地充满了整个屋子,身体轻如片羽,于是她默默地随波逐流。水蓝色迎面散开,温柔的抚过她每一寸苍白的肌肤,随后喧闹的流水安静下来,在她脚下凝成了一条光润的小路。
水平如镜。
她缓缓地踏上那条纯净又脆弱的水之道路,脚下映出的幻象对她微笑着,示意她顺着道路的方向一直走下去。
……什么。
……迎接我的,会是,什么?
她迷惘地往前走。
走过的时间与路途都不重要,路过的风景也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目的地。
终于。
到了,尽头了。
红屋瓦白外墙的独栋别墅。
……家?
最后的,归宿么……?
她抿抿唇,拉开门。迎接她的,是——
纯白的外墙染上了殷红的血迹,四处都是,呈喷溅状的血迹。一个人背对着她,看身量是男性。对方剧烈地喘息着,鲜红的花盛放在雪白的衬衫上,左手握着的匕首仍在滴落着血。
另一个人躺倒在那人脚边,看不清楚脸。
脚下的水道突然迸裂,无数水滴飞快地擦过她的脸颊后坠落。她跌坐在地上,并且终于明白了,迎接她的,到底是什么。
——啊,简单点说,那就是我的终焉啊。
她迷糊地想着,惊雷般的声音倏地在耳边炸响。
她在黑暗中猛然睁开眼睛,一道尖锐的闪电电光便迫不及待地跳入她的眼中。
……竟然开始打雷了。
随后她发现自己的身后濡湿一片,想来是刚才惊出了一身冷汗。
身旁绵长安稳的呼吸声传来,让她不得不去在意那双捂在自己耳朵上的手。
温暖的,微痒的触感。
对方似乎很怕弄疼她,使用的力度非常小心。
她试着翻了翻身,这个动作让那双手轻轻一颤,随后手的主人也悠悠醒来。原来对方只是靠在床边,却一不小心睡着了。
“唔……弄醒你了?”半睡半醒的模糊嗓音低回响起,黑发的青年抽回一只手揉了揉眼睛,似乎仍是很懵懂的样子。
她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他看。黑暗中她的眼睛熠熠发亮,他被她盯的有些发毛。
良久,她才开口。
“你是……遥?神远……遥?”
隔着黑暗,她并没有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如果她看到的话,一定,也会觉得毛骨悚然吧——
那是一种混合着惊喜、激动以及伤心欲绝的表情,古怪的特质综合起来,形成几近陷入疯狂的神色。
“你……全都……想起来了么……”
异常艰难,却不是该有的快乐、期待中的任何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