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金砖(1 / 1)
当龅牙姐来到背纱车间,被明确告知她的主要工作是将比两个她还重的麻线从厂区东头背到西头,再将同样重的成品纱从厂区西头背到东头,并且无限反复的时候,她以为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自己更悲惨的女人了。
可是事实证明,没有最悲惨只有更悲惨。
白得刺眼的月光下,身娇体弱的龅牙姐柔顺地倚靠着门框,哭地梨花带雨:“曦大哥,有病的是欢嫂子,怎么连我也不让进门呢?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夜间气温凉着哩,我身子可不比你们男人结实,万一给冻出个伤风感冒来可怎么好?”高强度劳动加上没个踏实的睡觉地儿,她只觉得自己的性命被绑在了这个叫做曦哥的人的裤腰带上,摇摇欲坠。
当务之急,就是先争取到一个有屋瓦遮风避雨的铺位!
龅牙姐身无长物,唯一能用来换取优待的也只有异于其他背纱工的性别了。好在她虽然姿色一般,但到底吃过风尘饭,晓得怎样戳中男人们的痒穴,那一声千回百转的“曦大哥”抛出口,立马嗲地一众饥荒了很久的男人眼冒绿光。
名唤牛叔的三十一岁老光棍马上流着口水求情道:“曦哥你也忒狠心了。你看这小姑娘皮肤白的跟豆腐似的,身上香喷喷,泪水儿流地我老牛的心儿都碎了。你怎么能舍得让她去外面跟马桶睡一块儿呢?这不是天什么……暴什么嘛!”
“是暴殄天物!”挤在他旁边看热闹的排骨佬在美色面前RP爆发,极其难得地记对了一回成语,傻笑道,“曦哥,牛叔说地对啊。这娘们屁/股够大,胸也凑合,就是还不够浪,调/教/调/教肯定是一尤物!”他进纱厂前曾在上海城最大的夜总会里当过打手,虽然天性憨直不知拐弯,但耳濡目染之下也学了几分看女人的本事。偶尔表现好得到东家赏识,还能搂上几个花姑娘过过瘾,所以早就食髓知味,叫龅牙姐几句话就勾起蠢蠢欲动的淫/虫来。
陈耀曦似笑非笑的眼风扫到他的身上,微微上扬的眉毛似乎表达着赞同的意思,却又……
咽了口唾沫儿,迟钝如排骨佬也隐约察觉出不妙,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猴子一记铁砂掌拍上他的后脑勺,佯怒道:“暴殄天物个头!也不看看她是什么货色,母猪都比她漂亮,还暴殄天物呢,简直侮辱这个词!”
“侮辱,侮辱!”排骨佬暗叫一声苦,缩起脑袋,脚下像抹了油一样飞快地往角落里窜。猴子不与他纠缠,转身又将一记如来神掌赏给牛叔:“你还真不愧是犯花案子进来的,三句话不离老本行。当初你不是号称非貂蝉西施不睡的么?怎么,才进来一年标准就降得这么离谱了?”
牛叔瘪了气,委屈道:“这不是太久没吃荤,想疯了么?我,我TMD都快憋不住了!”
“憋不住也得给我憋着!”猴子咬牙道,“肝炎可不是闹着玩的,弄的不好要丢性命,你脑袋给老子放清楚点!”
“可她不是没染上吗?”牛叔假装看不到陈耀曦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鼓足色胆道,“有病的是那个年纪大的娘们,跟龅牙妹子可没关系。”
“妹子?”陈耀曦莞尔,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勾起嘴角,饶有趣味道,“你自己问她,今年几岁了?”
因做皮/肉生意,龅牙姐在保养上很有一套心得,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牛叔哈哈大笑:“这还用问?龅牙妹子虽然看着不像十四五岁的黄花大闺女,但最多也不会超过二十五岁,年轻少妇风韵犹存啊,比没开/苞的小姑娘可知情识趣呢!”
他的话说得下/流,引得众人哄笑,七嘴八舌地喊他“风/流/鬼”。牛叔也不恼,站直了腰板大大方方地任工友们打趣。猴子摸着八字胡骂道:“叫你问你就问,哪来这么多道道儿!”
牛叔嘿嘿一笑,数十道好奇的目光锁定住龅牙姐。
“呃……”饶是龅牙姐在风月场里滚打过,一时也被这么多赤/裸/裸的□□震住了。她犹豫了几秒,斟酌道,“我,我属虎。”
许久没寻到乐子的色狼们马上你一嘴我一舌地讨论起来。
“属虎的才二十整嘛,女人二十一枝花,正是好年华!”
“是二十二,你到底会不会算数?我属牛,今年二十三,她比我小一岁,可不是二十二嘛!”
牛叔得意地大叫:“我就说她爬不出二十五去!二十二好啊,如/狼/似/虎的年纪,那滋味尝起来,哎呦——猴哥,猴哥您别打我呀猴哥!您老手下留情啊哎呦!”
“瞎了你的狗眼!她才二十二?二十二的姑娘比他水灵多了!”猴子笑着拿杯子敲他的脑袋,手势看着挺狠,实际上雷声大雨点小。
牛叔配合地讨饶。他一个三十一岁的老/色/男,被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追着打,还委委屈屈地像个小媳妇样地不敢还手,这场面有够喜感。一众唯恐天下不乱的男犯人们果断围观。吆喝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猴哥,打他鼻子打他鼻子!他最怕人打他鼻子!”“牛叔你别跑啊,打回来多好,别跟个娘们儿似的。”“就是就是,你的龅牙妹子可在边儿上呢,小心她看到你的怂样不肯跟你好了!”
各种鸡飞狗跳。
陈耀曦无比淡定地看手下的小弟们闹腾,待猴子他们玩够了,才意思意思阻止了一下。他无视牛叔对猴子的控诉,直接继续之前的话题,向龅牙姐命令道:“属相不作数,你直说你几岁了吧。”
龅牙姐在纺织车间时就听过这位背纱车间老大的威名,不敢隐瞒,无可奈何道:“我,我月份小,才三十三岁半,还没过今年生日呢!
“X!”一直关注着这边情况的排骨佬率先爆出粗口来,一脸上当受骗的模样,痛心疾首地说,“十一岁!居然比我大十一岁!亏得曦哥提醒地早,否则我这根嫰草就得落老牛嘴里了!”
“呸!”猴子半阴半阳地臭了他几句,又是一阵哄笑。有好事者大叫,“别说你了,连牛叔都比她小,差着三岁,不,两岁半呢,哈哈!”
“两岁半怎么了,怕啥?女大三,抱金砖!”牛叔把头摇地像个拨浪鼓,表示自己毫不介意,竟还转身向龅牙姐讨好说,“龅牙姐姐,你别看我老牛是个粗人,可知道疼人呢,到了床上你就知道我的好儿了!”
“滚你丫的!”牛叔的猥琐样儿成功恶心到了周围所有人,连一直淡定的陈耀曦都作出个受不了的表情,猴子更是直接用语言表达了自己对他的鄙视。
见大家玩得差不多了,陈耀曦正色道:“东洋婆出国去了,其他人没权利批准隔离这几个娘们,所以她们还得在我们车间呆一段时间。玩笑归玩笑,肝病可不会同我们闹着玩。所以从今天开始,陈欢、龅牙还有燕姐都睡在屋外,禁止任何人跟她们交谈、接触,能离多远就离多远。猴子你安排人值班监督。”他的目光特别往牛叔所在的方位拐了一个弯,顿了顿,继续道,“我丑话说在前头,一旦有人违反规定,后果自负。”
“是!”回答他的是响亮的应诺。
二楞早就将肝炎的危害向罪犯们作过说明,他们晓得这是一种严重起来会引起肝硬化、极难治愈的病症,没人会不把自己的健康当回事。
除了牛叔。
色胆包天的他心怀侥幸地认定龅牙姐没染上肝炎,脑中飞快地YY着她在身/下/承/欢的娇态,下定决心要一亲芳泽。
倘若有万一呢?
他迷迷糊糊地想:那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