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淑妃因嫉巧借刀(1 / 1)
因了这一场刺杀,林知睿在明瑟行宫逗留了半月有余,直至余毒拔清伤势痊愈。在这半个月,每天都有加鞭快马不断地往返于京城与行宫之间,传递公文。甚至还有朝臣,不辞路途奔波辛苦,前来行宫面圣议事。
十天后,看守皇陵的烨王爷林知烨突发恶疾,不治身亡。消息传来,林知睿没作评论,只是下令让烨王妃戴清婷及侧妃苏悦桃殉葬。很快的,此事如同被风吹过的书页,翻了过去,再无人关心,更无人提及。
那日在房外听得林知睿那一番言论后,夏桑面上虽没有表露出什么,但日常对林知睿的照顾却越发的尽心尽力,凡事亲力亲为。
林知睿见目的达到,也就见好就收。他不敢逼夏桑太甚,怕适得其反。
如此,两人相安无事。
及至二月底,林知睿病愈回宫。这一次,夏桑随皇上出行,一人陪伺皇上左右将近一月,令深宫里的一众寂寞宫妃嫉妒得脸色发青。
其中尤以淑妃为甚。林知睿的后宫里,除了皇后,就数她得幸的次数多。而现在,夏桑异峰突起,居然能与皇上朝夕相处长达一月。这么长时间,孩子都该有了吧。她恨恨地想着,一口银牙几欲咬碎。
心里有如万蚁钻心,她按捺不住地想对夏桑下手。可事到临头了,却又堪堪收手。柳暖花春里,她忿忿撕扯着枝头含苞的花蕾,面色阴郁地想道,这一回,被夏桑惹恼的可不止她一人,她又何必去做这个出头鸟?若是万一事情没做干净,给皇上抓住了马脚,岂不惹祸上身?
她暗暗思量计较了一番,一抹阴冷的笑容浮上了嘴角。
第二天,她施施然地往栖凤宫而去。
栖凤宫里,吴以雅坐姿端正,拎着茶盖轻轻地撇着茶沫,用眼睛余光不动声色地瞄着淑妃,看她像个跳梁小丑般上蹿下跳。
淑妃口若悬河,正说得一脸忿忿然:“皇后娘娘,那桑婕妤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皇上出行,本就该由皇后陪伴在侧,哪轮得到她这种低阶的小蹄子!真真不知廉耻!仗着皇上宠爱就敢来抢皇后娘娘你的风头!更何况,皇上遇刺受伤,按理说就该娘娘你赶去行宫照料皇上,她不过一个小小的婕妤,怎够资格给皇上端汤倒水?皇上没让人来请娘娘你过去,肯定是那小妖精在一旁使坏。”
她悄然抬眸,觑了觑皇后,道:“皇后娘娘,臣妾知道你心善,不欲与人为恶,可这种狐狸媚子,不管教不行。你越是宽宏大量,她越是以为你软弱可欺,日后更会得寸进尺!臣妾今日这一番肺腑之言,也是为娘娘你着想。”
吴以雅在心中暗自冷笑。淑妃的这种小伎俩,她如何看不出来?
诚然,此次林知睿丢下她,单独带了夏桑去行宫,她是气得够呛。后来接到消息,说皇上在行宫遇刺受伤,须得暂留行宫休养,她心急如焚,本想飞车奔赴行宫,却遭前来传话的宦官阻拦,道御医有嘱,皇上须静心休养,谢绝探视。吴以雅恨得牙根痒痒,把账都算在了夏桑头上。
她之前之所以容忍夏桑,是因为皇上在临幸了夏桑一次后,便再也没有在蔚林阁里留过宿。虽然后来又有一次要在那里过夜,但那一次却与夏桑大吵一架后,连夜改驾瑞华殿。吴以雅虽不知他们为何吵架,但这一件事已足以令她拍手称快,同时也让她放松了对夏桑的警惕。
然而,这一次,林知睿把夏桑带在身边一连二十余天,日夜相对,实在已超出了她的底线。她已经容夏桑不得。
可是,怒气消退之后,她静下心来细想,越想越觉得当日廖太后与她说的话甚是中肯。林知睿此次出行独挑夏桑,正说明她在他心里不一般。如此,自己贸贸然出手,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反正这宫里女人多的是,对夏桑心怀不满的女人更是不缺,自己不出手,自有人会出手,何不坐享其成?
是以,眼下听了淑妃的话,她只悠悠品茗,并不答话。
淑妃急了,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道:“皇后娘娘,皇上一而再再而三地为桑婕妤破例,先前为她开了先例许她不用来给娘娘请安,现在又破例允她养狗。再这样下去,后宫岂还有规矩可言?若只是她一人倒也罢了,就怕后宫这么多姐妹,大家有样学样,娘娘日后管教起来,可就难了。”
她端起茶盏呷了两口,才继续说道:“臣妾可听说了,前阵子皇上在珍嫔那下榻时,珍嫔还半撒娇半玩笑地要跟皇上讨恩典,让皇上也准她不用每天早起来给娘娘请安。凡事不开先河便还好,这先例一破,有一必有二。保不准哪天皇上心血来潮,就准了哪个姐妹的求请。这般下去,往后娘娘还怎么当这个六宫之主?”
吴以雅面上不动声色,端着茶盅的手却越捏越紧,指节渐渐泛出青白的颜色。
淑妃借着喝茶,偷偷地瞟了吴以雅一眼,缓缓说道:“皇后娘娘,你别怪臣妾说话难听,臣妾也只是提醒你一下,这世上还有个词叫‘宠妾灭妻’!有些事情,就应该防患于未然。”
吴以雅瞳孔猛地一缩,下唇在那一瞬间被咬得发白。不过短短一息,她旋即恢复了常态,若无其事地说道:“皇上愿学那昏君,偏宠无度,败乱后宫,本宫又能奈何?滚滚浊流,唯我独清。也只能如此了。”
说着,她抬起眸来,似笑非笑地盯着淑妃,“上次皇上在蔚林阁留宿过后没有给桑婕妤抬品阶,你说这次从明瑟行宫回来后,皇上会不会抬她品阶?说不定还有可能连升。桑婕妤如今隆宠正盛,照这势头下去,少不得哪天我们就得改口叫桑妃了。”
淑妃脸色一白,唇边的笑容一刹那间透出几分僵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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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在皇后那里碰了个软钉子,回去想想不甘心,又去找了珍嫔。
珍嫔却是个耳根子软的,被淑妃煽风点火挑拨了两句,霎时一张脸都变成绿的,只恨不得能把夏桑给生吞活剥了。
于是,在一个莺飞草长的暮春午后,夏桑如平日一般,牵着阿金到御花园里散步——那只金毛狮犬,最后得了个名儿叫“阿金”。路过望蟾亭时,一眼瞥见淑妃、珍嫔和昕嫔三人在里面闲坐。
她向来与这些女人往来疏淡,当下也不欲与她们多语,眼光一错,便要当作没看见走过去。只可惜昕嫔却眼尖,已瞧见了她,站起身来扬手招呼:“桑姐姐,又出来遛狗了?进来坐坐吧。”
若是淑妃和珍嫔那两个,夏桑铁定就一口回绝了去。可昕嫔一向与她交好,这个面子她还是得给的,于是,牵着阿金步入了望蟾亭。
众人见过礼后,一一落座。昕嫔抱起阿金,搂在怀里一面抚弄它的皮毛,一面说道:“两天没见,阿金又重了。桑姐姐,你这是喂它吃了什么好东西?这么长肉。”
一提起阿金,夏桑眉飞色舞,“这家伙贪吃得很,一天三根骨头都不够它吃的。还特别爱吃甜食,老是自己蹿上桌子偷糖吃。”
珍嫔道,“这金毛狮犬这么可爱,连我看了都心动。怪不得皇上能为它破例,允许桑婕妤养狗。”她虽是笑着说的,但话里酸溜溜的味道,让众人都怔了一怔,不知该怎么答话,一时冷了场。
淑妃从桌上摆着的一盘碧绿九层糕里,拈起一块递给了夏桑,“桑姐姐,来,尝尝这个。这可是珍嫔亲手做的,用桂花糖代替了蜜糖,跟我们平常吃的不太一样。你试试看。”
珍嫔眼神躲闪了一下,讪笑着附和:“这是我们家乡那边的做法,跟京城这里的是有些差异。桑姐姐看看吃不吃得惯。”
眼见淑妃都递到身前来了,夏桑随手接了过来。
昕嫔却是有些诧异。她下午在园子里散步时偶然撞到淑妃和珍嫔两人,就进了亭子间一起闲聊。打她进来时,这盘碧绿九层糕就一直摆在那里,淑妃和珍嫔两个却是谁也没碰过,更是提都不提让她试一下。可夏桑一进来,淑妃就急不可耐地要给她品尝……再细眼一瞧,淑妃与珍嫔二人,脸上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珍嫔的眼神里更是透出了几许慌乱。
她霍然一惊,心头掠过了一丝不妙的预感。眼看夏桑已经把手中的糕点往嘴边送,昕嫔急中生智,暗暗在怀里的阿金身上狠狠掐了一把。
阿金“汪汪”一声惨叫,腾空跃起,不偏不倚撞在对面的夏桑手肘上,把她手上的九层糕撞得跌落在地上。
淑妃和珍嫔两人同时脸色一僵。
夏桑却没注意到,只惊讶地看着昕嫔问道:“阿金这是怎么了?”
“可能是我刚才不小心揪到它的毛吧。”昕嫔不动声色地答道,抬腕捋了捋头发,眼睛却透过手缝悄悄地望向了淑妃和珍嫔。
珍嫔两只手紧紧地绞着丝帕,下唇咬得隐隐发白。
淑妃显见镇定得多,转眼又堆上满面笑容,道:“畜生就是畜生,不用跟它一般计较。”说着,伸手又从盘子里拈了一块九层糕递过来,“桑姐姐,那一块掉了,重新拿一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