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林知睿贬妻为妾(1 / 1)
廖皇后轻轻把玩着腕间的珊瑚珠串,半晌没有言语。林知睿愿意把正妃之位空出来,正中她下怀。可要不要留那姓夏的姑娘一条命,她却是有些踌躇。
留了,对她有什么好处?不留,又对她有什么好处?她其实并不喜欢夏桑,为了这个夏桑,林知睿已跟她冲突了几次。可见这个夏桑在林知睿心里的位置。若是留下这个夏桑,不知日后林知睿会不会为了夏桑而冷落了吴家姑娘,如此可不太妙。他们现在正需要吴将军的支持……
如此想着,她心下立即有了决断。她抬起头,对着跪在地上的林知睿说道:“睿儿,不过就一个女子罢了。母妃知道你向来多情,但这夏姑娘既然如此对你,你也就不必对她恋恋不忘了。这世间女子多的是,以后不怕没有合你心意的……”
话未说完,林知睿便对着她重重地磕下头去:“母后!求你救桑桑一命!只要母后答应皇儿这一件事,以后皇儿事事听从母后的意思,决不敢再有半点忤逆!”
廖皇后更是气恼。林知睿虽然向来在皇宫里不得宠爱,可性子里却自有一股傲气,他何曾对人这么低三下四过?为了个夏桑,居然能如此放下身段!这样看来,这个夏桑更是留不得了。要不以后,林知睿不还得被她牵着鼻子走?
于是,她冷哼一声:“你这样说,莫非本宫不答应你,以后你就要跟本宫对着干了?”
林知睿伏在地上:“皇儿不敢!只是皇儿心中只有桑桑一个。若桑桑就此丧命,皇儿余生也了无生趣,以后便遁入空门,禅门钟声,了此一生。”
廖皇后赫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立起身来:“你威胁本宫?!”
林知睿仍毕恭毕敬地伏在地上:“皇儿不敢。皇儿所说,句句是心中所想。桑桑一走,皇儿对世间已无眷念。只是生命受之父母,皇儿不敢擅自了断。因而才出此下策,削发为僧,将残生托付给青灯古佛。父皇与母后,自有宫人照看,皇儿已无牵挂。今后恳请父皇母后各自珍重!”言罢,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廖皇后气得浑身发抖。可林知睿吃准了她的死穴,知道她现在离不开他,她也拿他无可奈何。她攥紧了拳头,拼命忍下胸口剧烈起伏的那一口恶气。林知睿,你且等着!今日我就暂且让你一回,日后我必定会将今日的种种全都给你变本加厉地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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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日暮时分,林知睿才坐着马车离开了皇宫。
他懒懒地靠在车壁上,从头到尾都透着疲惫。今天真是艰苦卓绝的一天!
为了平息父皇的熊熊怒火,他跪地求饶,好话说尽,父皇却仍执意要将夏桑赐死!幸好,还有廖皇后,在一旁为夏桑百般开脱,将一切罪责都推到邵晋头上,把夏桑粉饰成一个无辜受害的弱女子,天生丽质而不自知,无端招来歹徒恶意觊觎,如此才渐渐将父皇的怒意给稍稍平息了下来。
父皇因了太子林知初的事,对廖皇后心怀愧疚,看在廖皇后的面子上,最后才勉勉强强答应饶了夏桑一命。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夏桑这个睿王妃,却是做不成了。
他的岳丈大人,夏季临,从他进殿的那一刻起,就一直默默地跪在一旁,满目沉痛,一脸黯然。
他不敢看夏季临的脸,上殿时草草瞥了一眼,随即转开了视线。他心中有愧。这一切事端,都是他搞出来,是他对不起夏家。
好在父皇很是欣赏夏季临的才华,虽然对夏桑很是恼怒,可终归没有涉及无辜,只是训斥了几句教导无方之类的话,便让夏季临跪退了。
林知睿松了一口气。要是父皇一怒之下牵连到夏季临,他倒真不知道要如何向夏桑交代了。保住一个夏桑,已叫他心力交瘁,实在无力连她的阿爹也一齐保下。
夏桑最后被削去了睿王妃的封号,贬为他的一个普通侍妾。一切如他所愿。
摇摇晃晃的车厢里,林知睿靠在车壁上,昏昏沉沉地想着心事。廖皇后以为要把桑桑从正妃的位置拉下来是件很容易的事,不过是跟夏府打个招呼,说一声改聘夏桑为侧妃就行了。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他把正妃之位许给桑桑,桑桑尚且不屑一顾。若是他临时起意,改聘为侧妃,只怕夏府便要借机以此为由,推了这门亲事了。
若真论起来,此事确实是他出尔反尔,有错在先,故而要真闹到父皇面前,只怕他也讨不了好,十有八/九,父皇到时会遂了夏季临的意,将婚事取缔。他却是万万,万万不能让这种事发生的。他已经没有了太子,若是连桑桑也失去,他在这世上就真的是孤苦无依了。
所以,拼着冒这么大的险,他也要以正妃之礼将夏桑娶进门,再想办法让她行为有差,如此才可名正言顺地将正妃之衔从她头上剥夺下来。更何况,此计还能顺道一并解决了他的眼中钉——阿晋。正所谓一箭双雕!只是,委屈桑桑了!
昏黑的车厢里,他拳头攥得死紧死紧。他在心里对桑桑一遍一遍地说道:“桑桑,对不起!对不起!今日我所亏欠你的,以后我会用一生来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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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桑昏迷了一天一夜。等她醒来时,已是婚后第三天的早晨。
锦儿跪坐在她的榻前,哭成一个泪人儿。见她悠悠睁开双眼,惊喜万状地抓着她的手道:“姑娘!你可醒来了!真把锦儿吓坏了!锦儿还怕……怕姑娘你就这么……”说着拿袖子拭泪,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夏桑没有理会她的话,努力支起身子,反手握住锦儿的手,急促地说道:“锦儿,你快点,快点去把阿晋抢回来,不能让他们把他丢到乱葬岗去……”
锦儿却哭道:“姑娘,你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言下之意,阿晋早已被野狗啃了个精光,此时再去,为时已晚了。
夏桑咚的一声跌回床上,木木地睁着眼,望着头顶绣着鸳鸯戏水的红绡帷帐,两行清泪,从眼角蜿蜒流下。
锦儿端来燕窝粥,夏桑不肯食用。
锦儿又端来汤药,夏桑仍不肯服用。
锦儿急得又掉下泪来:“姑娘,你这都两天滴水未进了,再不吃东西,身子怎么受得了?”
夏桑仍一动不动,恍若未闻。
锦儿哭道:“邵嬷嬷已经病倒了,有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如今姑娘好不容易醒过来了,却也不肯吃东西!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叫锦儿可怎么办好?”
夏桑一下子回过神来,艰难地转过头,哑着声音问道:“奶娘,奶娘她怎么了?”
邵嬷嬷是夏桑的奶娘,也是阿晋的亲娘。夏桑成亲的时候,她作为夏桑的贴身侍从,陪嫁了过来。大婚那日,她亲眼看到睿王爷一箭射穿了阿晋的胸口,当场就昏了过去。之后便悲伤成疾,一病不起了。
锦儿抽抽噎噎地将邵嬷嬷的情况讲了一遍。
夏桑强撑着坐起身来,一把掀了身上的锦被:“我看看她去。”阿晋已经死了,她不能让他的阿娘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否则她要怎么跟阿晋交代?
却不料,她已经两天未进水米,身子虚弱,脚一踏地便一阵晕眩袭来,整个人复又摔回床上。
锦儿慌忙上前,搀她起来:“姑娘,你好歹吃点东西,身上有了力气才去。你现在这模样,叫邵嬷嬷看了,只怕更惹她伤心。”
夏桑觉得锦儿所言甚是有理,当下接过锦儿递过来的燕窝粥,也顾不得烫嘴,三两口全填进了嘴巴里。又一鼓作气把那碗浓黑的汤药也一气倒进了肚子里。
吃完了抹了抹嘴,披上外袍,正欲出门,却不料房门在她面前砰的一声被人推开,林知睿正正立在门中。原来却是林知睿听闻她醒了,火急火燎赶了过来。
立在门框中,林知睿对着她欣欣然笑道:“桑桑醒了?怎么不多躺会?这么快就下地了?”
夏桑却是横眉怒目,手一伸,拔了鬓间簪子,朝着林知睿咬牙切齿地猛冲过去:“我杀了你!”
林知睿只微微一侧身,举臂一抓,夏桑便被他牢牢握住了手。她挣了两下,没挣脱开来,反而被林知睿用力一扯,整个人便跌进了他怀里。
“就凭你这点力气,也想来谋杀亲夫?”林知睿看着怀里的夏桑,嘴角一抹讥讽的笑意,“还是等你养好了身子再说吧。”
说着,他把夏桑一推,自己走出房去,一边走一边扬声喊致中斋的管事嬷嬷张嬷嬷:“张嬷嬷,夫人醒了,去喊太医来。还有,厨房里让人把那金丝血燕给炖上……”他越走越远,渐渐的声音被吹散在风里,再也听不见。
夏桑还气鼓鼓地立在原地。锦儿怯怯地上前,说道:“姑娘,你昏迷的这一天,睿王爷倒是来看过几次,可是……可是……”
夏桑拧头看她:“可是什么?说话别吞吞吐吐的!”
锦儿话里已然带上了哭腔:“可是他把姑娘贬为妾室了!姑娘,你看你过门才一天,他就这么对你,以后这日子可要怎么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