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七章(1 / 1)
千羽教这么大,还九曲十八弯,门里嵌门的,一时要找个人还真不容易。
要是能遇上修竹,说不准能问出他把梨安排哪儿去了。
“修修?”我压着声响喊道,“久久?在吗~~~~~?”
平时没事的时候,老是能遇上他们,真有事时,居然影儿也没有。
我到处晃悠了会儿,提着礼盒的手都有些泛酸了。平时见莞姨挺抠门的,这次对泷泽前辈倒是割肉般的大
方,掂掂这一盒子月饼,绝对是足份量。
“修修~~~久久~~~”我一边走,一边左喊一声右唤一声,有点像明目张胆做贼的腔调。
好像感觉后面寒寒的,说不出的发毛,凭我敏锐的感官,不觉得像是有人跟踪。于是,我继续悠然地走几
步后,猛地转身,想出其不意逮着什么不明生物。
结果,没什么异样,我扑了个空。
我就势倒退着走,看看那灌木堆,瞅瞅那崎岖假山,一片宁然。
“哎呦!”当我才放下心,后背就撞上了一个人,被惊得大呼一声。
“哼?我道是谁在大呼小叫,原来是仁师弟啊?”艳裳说着,有意无意地向侧面挪了挪,还没站稳重心的
我,自然而然有倒向地面的趋势。我迅速运气至掌心,当身子半倾时,一掌拍向地面,顿时有了支点般,
晃了几下终是站稳了。与此同时,挽救了脱手的礼盒,却来不及挽救抛物线飞出的某物品。我凝神一看,
心里暗叫,不好!是谨迩要给梨的药瓶。
“哼?这是什么?”艳裳手托药瓶把玩,斜睨着我,笑着问。
我使劲眨巴了下眼睛,晃晃头,再看,药瓶仍安然无恙地立在艳裳手掌里。莫非他会瞬间移动?!他反应
也忒快了点吧!
我凑过去,神秘兮兮地说:“□□~~”随后笑得贼兮兮。
“哦?”艳裳双眼一弯,“哼哼~~有意思,很有意思~~~”
“怎么,对翎宫主失了耐心,想诱上?”胡扯就要胡扯到底。
“仁师弟,这主意好。”艳裳答得自然。
本来想借机讽刺下艳裳,谁知他这么能拉下脸皮。
“额··艳裳师兄··你要这么干也不能抢你师弟我的药啊。”要是被他这么顺手拿走,我怎么和梨交代
啊!
“哦?哼~~莫非其中有鬼?”艳裳背过身,举起手,借着阳光打量药瓶。
我扑过去,居然被我抢到了。
“有什么鬼啊!里面有鬼也是让人错乱的色鬼!”我脑子飞速运转,“你把我的药拿去害翎宫主,你不是
害我以后被他追杀吗?!就不给你!”攥着药瓶的手紧了紧,以示决心。
“不给就不给了。”艳裳倒是没追问下去,鬼魅一笑,声音性感蛊惑,“真是谢谢你提的建议了,哼哼~~
”说完,艳裳就飘荡荡地走了。
我看着他背影,心里琢磨,我给什么建议了?
低头看着手里的药瓶,心里松了口气,还好混过了,要不然,真是又要让梨失望了。
脑袋灵光一闪,啊!莫非··那建议是指···啊啊!大美人,我对不起你啊!!!!
望着一批一批弟子走来走去,我顿觉自己一个人找真是太不明智的举动了,既然梨以“砾穆”的身份混进
了千羽教,这么多的弟子,总有人知道他的去处吧!
我仗着长司艳裳师弟的身份,问那些弟子砾穆的去处,耗了些时,总算问到了些线索。
说来也真是顺路,据弟子所言,梨是去了云霄山腰的冰瑶潭。
这个我有印象,上次爬上去时,有路过这个叫冰瑶潭的地方,只是那时没心思没精力进去探看一番。还有
一个原因,只路过,就觉得寒冷彻骨啊,让人望而却步。梨去那儿干什么?
啊!有偷听到翎说梨落要月圆练,难怪“砾穆”一直看着月亮,月圆时就匆匆离开了。
也就是说,梨去冰瑶潭练梨落了?
那儿那么冷,要不要给梨带些衣服?
于是,我折回去,抱了件最厚的衣服,兴冲冲地往冰瑶潭去了。
这次上山,速度要比上次快了不止几倍,不知是因为武功长进还是见梨心切。总之,没出一个时辰,就到
了冰瑶潭。
我将礼盒放在大石头后面,揪了些杂草铺上面做掩饰。然后披上替梨准备的厚衣服,哆嗦着走进去。
地面是薄冰,踏在上面,滑滑的很难走。
冰冷的雾气缭绕,钻入我的领口袖口,冻得我骨骼颤抖,呼入的寒气,让不适的鼻根涩涩地生疼。
我默念几句心法,让内力在百骸游走,带出些许暖意。即便这样,这零下的温度,还是让我感到很不习惯
。脚冻得僵硬,每走一步,都麻麻的酸疼。
我吸吸鼻子,有凉凉的液体留下,用衣袖抹了抹,慢慢向更深的地方走去。
隐约看到不远处有个不算很大的水潭,一片朦胧中,一人身影若隐若现。只是模糊的一眼,我就知道,那
是梨。天!这么冷,还泡潭水里,难道不会生病吗?拢了拢领口,将半个脸缩进衣服,我加快脚步走过去。
“谁?”犀利如刀片的一个字。
“那个··砾穆··”我赶忙纠正,“不对··是梨···”
“出去。”语气决断,有些道不明的陌生。
“梨··我是来··”
“不管你是谁,给我出去。否则,后果自负。”
我愣住了,这是···梨吗?听这声音,绝对是!
或许是被梨宠惯了,一被冷待,神经一刺激,我就赌气地硬是不听梨的话,大步大步逼近潭子。
“我好心给你送厚衣服来,帮谨迩跑腿。你要我负什么后果,尽管来啊?!!”起先是委屈,渐渐带上了
怒意。我心里多委屈啊!即使被我看出了身份,梨也不必这般生气啊,不来抱抱亲亲,暖言一句也好啊!
哗啦啦的水声过后,紧接着的是利物划破濛雾的声响,直直朝我飞来。
万万没想到梨会真出手,反应慢了一拍,我提起腰间的剑,向后大跃了一步,“噼啪”几下,我挡住了射
往要害的,却无力顾及全身安全。低头看了眼,厚厚的衣服被划破几处,零星几片白色梨花瓣惨败地落在
地面薄冰上,圣洁剔透。
“嘶··”感觉脸颊有些麻,渐渐是灼痛感叫嚣,暖暖的液体流了下来。接触冷空气后,变得风干绷紧,
微微扯扯嘴角,伤口就几乎迸裂,疼得揪心。
“言词轻狂。”潭水搅动,梨转个身,双臂交叠搁在岸边,淡淡评价道。
他··居然舍得伤我?!我真的是伤心了,要知道,梨的一根指头,我都舍不得伤的!
“说,你是谁?谨迩怎会叫你帮忙?”声音有些慵懒的嘶哑,但依旧很好听。
我觉得梨肯定是没看清我的长相,也听不清我的声音,所以没认出我。
“那个··我能走近些么?”我学乖了些,忍着脸颊的疼,小心地问道。如果梨再发一串花瓣过来,我不
知要平添多少伤口。
“回答我问你的话。”冷冷的语调,绝对能和周围的温度媲美。
“我是在回答你问题啊!”我歪着嘴,凑着牵动的伤口,理直气壮道,“你看清我的脸,不就知道我是谁
了?知道我是谁了,不就知道谨迩为什么托我办事了?”
梨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沉默了片刻才道:“过来放下药就给我离开。”
看到是你宝贝仁,你还舍得让我离开么,嘿嘿!我乐颠颠地走过去,几乎忘了脸上的伤。
梨整个儿泡在湛蓝潭水里,只露肩头在外面,雪凝玉脂般的肌肤此刻泛着淡粉,像是被冻的。
我蹲下身,大胆地伸手戳戳梨的肩头,关心道:“梨,你不冷吗?”莫非练个梨落还要泡冰水?真是够变
态的武功!
微合着的眼睛突然睁开,墨绿眼眸直直对上我的目光,刹那失神。我都看得见梨的瞳孔在慢慢收缩,像是
看到什么惊恐的东西。
我咧咧嘴道:“被你划得还真疼啊。我变丑了么?”说着摸摸脸颊的伤,天呐!血都凝固结冰了,像水肿
似的,一定是难看极了,难怪梨那般眼神。
“梨不能因此抛弃我啊~~”我欲哭无泪,委屈地说。
“啪!”狠狠的一记巴掌,扇在我脸上。我头脑嗡嗡作响,把握不住重心,跌坐在一侧。
梨细长的手臂露出水面,在空中一挥,不远处的薄纱蝉衣,轻盈飞起,停滞在水潭上空。
迎面几滴水闯入我眼眶,我条件反射地闭眼,揉了揉。
“哗啦”一声,像是梨离开潭水的声响。接着一阵风拂面而过,轻纱滑过肌肤很轻柔的细琐声。然后,万
籁寂静。
眼睛慢慢融合了那外来液体,我睁开眼,有些生气,更多是不解地看着眼前身段娉婷曼妙的人。
“梨··”摇晃着身体站起来,我只知道喊他却不知该说什么。
下一秒,梨竟是将我紧紧抱住,彼此没有空隙,却也是要命的窒息。
“隼人··你混蛋··你没死··我以为你死了···混蛋··”
听着梨的喃喃自语,我感到自己脑袋要爆炸了。
隼人··梨叫的是隼人··梨念的是哥哥··连练梨落也不能让梨忘记哥哥吗?这是要记得多深才能如此
刻骨铭心?!
梨对哥哥念得越深,我的心痛得越彻底。
我颤抖着手,搭上梨单薄的后背,有些无力道:“你认错了。”
“我是和也··隼人,你是不是怪我动手杀你··所以宁愿不认识我了···”
我想大吼,我不是我不是,我是仁!可是,我吼不出,面对这般脆弱的梨,我不忍心。
“我想过了,你是为了不让我走火入魔,才这样逼我杀你的,是不是?”梨一直在自言自语,把我当做哥
哥,把想说的话尽数倾诉。
话都哽咽在喉头。当他把我当成哥哥的时候,我不想说话,只是静静拥着他。
“打你是怪你瞒着我。”梨墨绿的眸子染着水汽,修长的指尖轻抚我被扇的脸颊。
我侧头避开,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梨,看清楚,我是仁,不是隼人。被你当成别人的感觉··真是
糟糕透了。”
“不··不会的··这种温暖的感觉··”梨将脸埋在我领口处,微凉的唇瓣一下又一下摩挲着我胸口的
肌肤,像是小心翼翼地品尝着渴求已久的味道,“隼人··只有你说过喜欢我··我不想失去你··”
“我不是隼人,梨,我是仁··啊。”明知他听不进几分,我还是一再纠正着。
梨的身体微微颤了下,接着,细密的轻吻从脖颈慢慢攀爬到我的脸颊,嘴里含含糊糊地念着:“隼人··
我想你··隼人··”
每一声呼唤,都如一根钢针,刺入我心里,伤口不大却是锥心之痛。
“我是仁··是仁··梨··”
梨仿佛听不见般,自顾自轻轻印下一个又一个吻,有些急切有些慌张。
“梨··我也喜欢你啊··仁也说过喜欢你的···”怎么突然之间,变了这么多?梨再如何产生错觉,
也不至于如此失态。莫非是练梨落的关系?走火入魔··精神错乱,产生幻觉了?!!
“隼人··隼人··”梨全然不顾我在说什么。微凉的唇瓣流连在我的嘴角,痒痒的,很挠心。可一再重
复出现的真情呼唤,却是刺耳得过分。
我真的是忍受不了梨如此情真意切地喊着别人的名字吻得如此投入。
再也忍不住,狠狠挣脱开他的怀抱,毫无防备的梨被我轻易地推开好几步才站稳。
原来梨是闭着眼睛的,无论是拥抱还是亲吻的时候。梨知道的,他这般聪明,当然知道我不是哥哥,可为
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我是我啊,为什么要把我想成哥哥?为什么突然要让我当个替代品?!
梨打开眼帘,眼底一片醉人的墨绿,很美却空空的没神采。长长的睫毛沾着些湿气,缓慢地抖动了下,如
微微振翅的蝴蝶。
望着梨茫然泛空的眼眸,一个念头闪现而过。梨显然记得哥哥,没忘记他。看目前稳定下来的状态,也不
太像走火入魔,那么说梨是练成了梨落啰?也就是说,他忘情了,忘记了心里最爱的人。他··梨他看样
子··是忘记了我?!!归根结底··是梨他最爱我?!不是哥哥?
我探得了最令我欣喜的事,但是此刻却怎么也雀跃不起来。
梨隐忍却绝不含糊地证明了他爱我,可代价却是忘了我。
梨落啊梨落,你非要折磨我们么?非要··这般惨痛的代价吗?
或许忘记是不可怕,不曾爱过才可怕,可在忘记的那一刻才知道彼此相爱,甚至是至爱,那就是另一回事
了。我一直说爱梨,毫不吝啬,却每每在抉择时不顾他的感受,无意伤了他;梨一直不曾说过爱我,却是
爱在心底,一再包容一再爱护。无声深处,铭心挚爱。
我们的爱,从未平衡过。现在连共同的回忆,唯一制衡的支点,都荡然无存了。
就这样对视着默立了许久。我没开口,梨也无言。
直到彼此起伏的胸膛平稳下来,我打破了沉默:“你把药拿去,我马上就走。”
梨没动,狭长的眸子凝视着我,似乎一拍也不愿漏看。
这是干什么?明明知道我不是哥哥了,明明不记得我了,为何还看得这么认真这么···让人心动。
“我放这儿了。”我匆匆将药瓶放在一边石块上,背着梨的视线,有些狼狈地迈着步子。
回忆没了,就制造新的记忆!这次,我希望有了足够保护梨的能力,再去追求,再去让他重新爱上我!
梨已经练完梨落的话,武功已是顶尖高手也难以媲及了。虽然我已经没什么机会在武功造诣上超越梨了,
可我还是固执地想变强变得很强,不求超越,至少能有资格比肩!
我的希望在山上,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搁。
“你··等等!”
梨终于开口了,可惜,我没打算停下来。我没有可以浪费的时间,也不想此刻和梨有交集。
“你··”梨有些急,尝试地唤了声,“仁?”
行动总是先于思考。待我回神,双脚已不由自主定在地上。
或许是方才心里积了委屈,此刻,我居然赌气地不回头,只是用很淡的语气道:“我还有事。”
“刚才的事··对不起··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梨勉强措词解释着。
“那真是我的荣幸,被这般绝色美人又抱又亲的。”我很痞子气地笑笑,仍是没回头。
“不··也不全是这样···”梨又自我否定,讲话断断续续,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要表达的是什么意
思,“你给我的感觉··让我有些失控··对不起··你···那个你说你喜欢我的事··”
“我要走了,我真有事。”我知道自己在躲,真是胆小!人在特定环境,做的和说的往往协调不起来。
“那你走吧。我希望你不要和别人提起今天的事,一个字也不要提。”梨立马恢复了常态,虽然不是很冷
的语气,却是已平静无波澜。
“我可不能担保我嘴巴不漏风啊~~”我居然又突然胆大地去挑战梨的底线。
“你··”梨突然哽住,静默了片刻,淡淡道,“拜托你了···”
我没回答,只是脱下外套,向后抛去,一边道:“被你划破了,真可惜。要是冷的话,就披上,防寒还是
可以的。”
梨亦没回答,我也没回头,飞快走了出去,接着,双脚机械地向山顶攀登,思绪乱飞于雪松白雾之间。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都是跟着泷泽前辈精益武功,前所未有的认真,认真到连想梨的时间也奢侈腾出。
老话往往是有一定道理的,皇天不负有心人,更何况是我这般灵气又执着努力的人。每一次的进步,我能
感受到,也能从泷泽前辈目光中探得。他看到我的长进欣慰不已,我何尝不因他的欣慰而开心呢?
一切很是顺利,山上的日子也很平静。自己过得舒舒服服,不禁会想到山下那个阴谋算计的现世,以及周
旋其中的··那些人,那些我惦念在深处的人。
愁上眉梢,我轻轻叹了口气。
风迎面而来,却未曾带走一丝苦闷。
“仁,该学的,能学的,你都已经习得。”岁月未留下痕迹的美丽容颜上绽开和煦的笑容。
“不够的,前辈,我还··差很多。”不是谦虚,真的一点也不是。我可以骄傲地拍胸脯说,如今的我,
论使剑,天下未必有人能及。觉得不够,是因为心里有个怎么也追赶不上的人。只有不断的进取,才能慢
慢靠近他,终有一天,比肩相携。
“仁,武功的高度是无止尽的,一切皆看造诣,若将最强定为目标,或许方向就错了。”泷泽怕是看出了
我用功地有些不正常,以为我是想当什么武林霸主来着··这个我才不屑呢!我要的··只是想配得上梨
罢了,无论在哪方面,都希望自己能和他贴近,能和他比划武功招式,能和他心有灵犀,至少,不会因为
不懂他而伤害了他···
“我不求最强,不贪恋虚名的。只是··想要足够的力量去保护一个人···”
泷泽面色微变,沉默眺望远处许久,才回过神,慢慢道:“武功强了,他却不需要你保护··他··哎·
·”欲言又止,眉目情动,让我不禁觉得泷泽前辈是有过亲身感触的。
“他?”我挑出了字眼反问。
“没··没什么··”泷泽闪烁其词,我也不好追问,毕竟显得不敬。稍微平了下眉头,泷泽有点释怀地
说,“总之,好好爱那个人吧··爱着他,总比徒有一身武功却无法置身其中好。”
“泷泽前辈爱过什么人么?”
泷泽淡笑不言,神态宁和地不似凡人。
“爱过的,对吧?”
“嗯。可惜,他有爱的人。我有能力保护他,却从未好好爱过他,就这样错过了,没机会了。”泷泽说得
云淡风轻,似乎是很久很久之前的被抛开的回忆,此刻重拾但无往昔的热情。泷泽活得超然于凡尘,绝然
于情仇。
“凡事就是这样,有得是缺陷。我们只能一个个补,力所能及地弥补。”
“仁,看你很是古灵精怪又孩子气,其实,你还是挺懂事的。”
“嘿嘿。”不要这么一本正经地夸我么!我多不好意思啊!
“一直想问你,你明明知道阳系梨落的内容,也想变强,为何不练这众人梦寐以求的武功?”
“梨落那么变态的武功,我才不要碰呢!”
“变态?”泷泽忍俊不禁,“倒只有你这样评价梨落。”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一个人狠狠拽住手臂,拉扯过去。
“混蛋,你个没良心的臭小子!!为什么要背叛梨少主?为什么要害我家夫人?!!”莞姨突然的出现让
我惊讶不已,所说的话更是让人震惊。
“发生什么事了?”泷泽问道。
“仙人,他居然··”莞姨用从未有过的狠毒眼神瞪我,字字逼问,“艳裳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蒙
着良心干出这种事情?!”
“莞姨··”我仍是一头雾水。
“卑鄙小人,不要叫我名字!虚伪的家伙!”莞姨抄起手就想扇我,却被泷泽轻轻挡下。
“你先别激动。说说看,发生什么事了?”泷泽一贯的镇定自若,抓着关键问。
“仙人,也不知长司给了这家伙什么好处,他居然骗过梨公子,把□□当作解药给出。结果··结果··
呜呜··”莞姨哽咽起来,说话也很难顺气,“夫人的容貌··彻底毁了··那可是彻底腐烂伤口的□□
啊···死小子,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可以变得这般缺心眼···”
“我没有!”我大声申辩。不可能的,明明是谨迩亲手给的药!怎么可能是□□!?
“不是你,莫非还是梨公少主不成?!!”莞姨大吼出来,随即静默着思索,喃喃自语,“莫非··梨少
主怨恨夫人薄情于他··”
“梨也不可能的!”我居然是比自己被冤枉更着急。
“幽梨公子在千羽教?”泷泽发问。
我抿了下唇,老实地点了下头。
“有多少人知道这事?”泷泽转而问莞姨。
“相关的人··都知道了··甚至是落樱宫也··他们在僵持着,我没办法了,所以就找仙人,希望··
”莞姨没说完,就被我拉着跑起来。
“带我去!”
莞姨甩甩手,不愿意的样子。
“你就领仁去吧,这事,我插不了手。”
莞姨虽然含着怨气,却因泷泽一句吩咐,安静下来。
很大力地推我一把,甩开我,莞姨走前面儿去带路了。
穿过密密的雪松,一座茅草屋静静坐落在深处,本是一抹幽静处,却因屋前叫嚣着的剑拔弩张的气势,丝
毫和幽深静谧沾不上边。
莞姨出其不备,一脚踢向我的膝盖,像是要我跪地跟个忏悔的罪人似的。我一边要落地站稳,一边要避开
攻击,使得样子有些狼狈,但颠簸了几步也就立稳了。
突然感到从侧面射来的一道凌厉目光,灼得我神经有些紧绷,余光一瞥,对上墨绿冰眸,立马转开,我怕
看到梨眼中的不信任,甚至是··憎恨。
“是你?”冷而质感的声音,划破凝滞的空气。我感受的到,梨的目光依旧未曾移离开。
“不关我师弟的事,哼哼~~”艳裳孑立一旁,轻哼道。
一片茫茫的白,衬着一抹艳艳红色倩影。可以当做冰天雪地里的一簇火,暖人心扉;也可以看做殷红血痕
,于圣洁白雪格格不入。亦如艳裳所言。在我百口莫辩的时候,他说出了实话,着实暖心的;可他也暗藏
心机亲近地称我“师弟”,要说我和这事没点什么关系,谁信啊?!
“我知道。”梨冷冷答了声。
梨信我?即使记不得我,却还是信我?心底充满欣喜,像个气球,高兴地要飘起来似的。
“是你的主意,他只是帮你而已。”梨把话说完,同时也像在我心口刺了下,方才欣喜之气泄了,有点直
坠地面的眩晕。原来梨也认为是我做的··是我帮别人骗他对不起他···
“我不知道那药有问题。”我终是替自己申辩了句。
梨斜睨着我,淡淡道:“那又如何?药经你的手,出了纰漏,造成这样的结果。你··脱不了干系。”
“梨公子,你混入千羽教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但我的人,你动得起么?再者,思凡仙子的脸是我划的,
我怎么可能允许别人把她恢复了?哼?”
“梨,我不曾想给你带来麻烦。我不可能帮别人做对不起你的事··”不知为什么,梨这种可以称之为漠
然的态度,让我心慌极了。
“无须与我解释,伤害已经造成。”梨淡淡看了我一眼,转而冲艳裳道:“我的人,你居然敢动?”
“梨公子,此言差矣。据我所知,思凡仙子待你并不好,至于我,恩人因她而死。我本以为我们会站在一
条船上,谁知,你居然想帮她,哼?算是我高估了你,幽梨公子,哼哼。”艳裳眼若新月,笑得魅惑诡异
,“心不够狠的人,终是成不了大器的。本还担心你的存在,现在看来,你也就比你哥哥心狠些机灵些。”
“你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我。”梨也不恼,浅笑应对,“人的心可以狠,但总有一处柔软的角落。”
“哦?”艳裳饶有兴趣地应了声。
我听他们说着。对话表面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暗潮汹涌。
“翎宫主的解药,没办法拿到吧?”梨微眯着眼,说道,“一个叛军的漏网之鱼,终是不敢和朝廷对面杠
上。你,准备如何救翎宫主?”
“你指,你哥哥是我的心之柔软处?哼哼,没办法救哥哥而焦急到探别人口风的是你吧,梨公子。”艳裳
食指穿梭在发梢,打着圈,魅惑笑靥,“哼哼,你倒反而让我发现,你的心里柔软部分还真不少。”
梨面色微变,细长的眉微微蹙起。
“你··你不可以不救翎宫主!”我压低声音,只让艳裳听见,“要不然我··我··”想威胁,却不知
什么可以威胁得了艳裳。
“我当然有办法。”艳裳拔高声线,故意让所有人听到。
墨绿波光立马射来,紧紧锁住艳裳。
“梨公子,想知道啊?”艳裳挑挑眉,冲梨笑笑道,“只需当翎宫主内力将尽时,你将内力尽数渡给他,
他就可以保命,且依旧身怀绝世武功。”
梨不言,目光来回审视着艳裳。
“你这是不信还是不愿意呢?哼?”艳裳走过去几步,伸手刮了下梨的脸颊,笑道,“不信就当我说笑好
了。不愿意··那也没办法,毕竟你这般深厚的内力,总是舍不得送出。哼哼~~”
梨要救翎,岂不是要耗尽梨的内力?再者,艳裳的话能信么?!谁知道他是不是存着什么坏心眼?仔细回
想,当时定是他趁把玩药瓶之际,动手换了药!哎呀,我还是太大意了!!
“当真?”梨吐字清楚。
“你可以选择不信。”艳裳迷人一笑。
“为何必须是我?”
“习惯阳性内力的蛊药,是适应不了阴性环境的。哼~~”
“我知道了。”梨莞尔一笑,“你也莫暗喜。不要以为你告诉我解法,我就会去救。”
艳裳嘴角弧度有些犯僵,薄薄唇瓣飘出话语:“嗯?他是你哥哥··”
“我不担心他,因为你的担心未必不如我。”梨的嘴角扬起邪恶的小小弧度。
艳裳只是微微的忪怔,随即轻笑出声:“都说血浓于水,哼哼,梨公子,你居然会把亲人的性命压在别人
的身上。”
“你对翎宫主如何··”梨拖长语调,略歪着头,斜睨着艳裳道,“怕不是‘别人’这般简单吧?”
“哦?这么说,你认为我会为了你哥哥而冒险进宫拿那火人参?”艳裳伸出食指指在梨的胸口,妍妍笑道
,“你真坏呐~想借此来探看我是敌是友吧,哼?”
梨含笑凝视,以静应动。
“那我就跟你明说了吧。我是不会进宫拿那火人参的。一来,自从被诛族,我和朝廷就没什么关系了。哼
,我可是个通缉犯啊~我可不会傻到去冒险和朝廷正面冲突。二来,我不会让朝廷有干涉武林之事的借口
。我身为江湖中人,去闯国库盗国宝,岂不是成了炮灰被朝廷抓了把柄,让皇帝老儿有理由来整顿武林么
,哼?那就糟糕了,我岂不成了武林人士共愤的对象了,哼?朝廷武林,都无我容身之处。梨公子,你可
真是能把人往绝境上逼,哼。”
我在一旁听得发愣。同样是人,他怎么可以挖掘得这么深,连话中的话中的意思,都被他给挖出来见光了
!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们都不愿意救大美人。
“彼此彼此,长司大人。怎么说,你也未曾给我留活路么。把我母亲糟蹋成这样,给我哥哥下毒害得他病
魔缠身,现在还想拐着弯子耗光我内力,好让你在武林上横行霸道?”梨轻轻扬手拂袖,拍开艳裳的手。
我心里有些难受。他们居然拿一条命在互相做无形的斗争,更让人心疼的是,那个人是那么单纯无害的大
美人。他们到底将情置于何处?!梨,他是你哥哥啊··还有那该死的艳裳,大美人才想掏出心拭着爱一
个人,你就这样糟蹋他的感情!我很想骂出口,真的很替翎不平的,可是··我还是相信梨的··相信他
不会真的害自己的哥哥··他这样说,或许只是为了应付艳裳。这样想着,我并未插嘴。
“我想··我没必要一一跟你解释吧?”艳裳微抬手,莹润的手纤尘未染却有一块红了,修长手指微微甩
了甩,“哎呦,梨公子下手真重呢。”
“你就是想和我耗,是吧?我是没什么损失,受折磨的只有翎宫主而已!”梨居然有些冒火了,冰绿眼眸
暗藏闪烁的小火苗。
“一样的,我也没什么损失呀,吃痛苦的只是你的亲生哥哥而已。”艳裳语气轻松地笑道。笑容依旧很美
艳,却也十分欠揍。
“你们这些自私自利的人!!”我承认我又冲动了,可话已出口,挽回已经来不及。再者,我并不觉得我
说的有什么错!
他们都看向我,我举起剑指向梨:“再怎么样,也是你哥哥,用内力救他一命难道不值得么?!内力没了
可以再练,哥哥没了,你会后悔的!!”剑头转而直指艳裳:“还有你,说什么喜欢翎宫主,他妈的其实
都是骗人的!当涉及自身利益,要冒险的时候,还不是王八乌龟似的什么都不敢做?!!”我知道自己是
怒火攻心到连命都豁出去了,可不吐实在不快!
“呵~你倒是个热心肠的人。”梨眼底波光流转地冲我一瞥,“可惜,我要的是,内力和亲人,都不受到
伤害。”
我哑然地看着梨。
“哼哼~”艳裳轻轻哼笑,不予回答。
我转头看艳裳:“你也··这样想?”我真恨,为什么我就没救大美人的资本呢?!
“翎宫主何等身份又是何等姿色,待他好,总不会亏了我。”艳裳说得很慢,目光盯着梨,捕捉着他脸上
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要我将性命压上,赔进自己,赌一个未必有回应的感情,实在不值。”
看到梨的嘴角僵了僵,艳裳拂了下耳鬓的艳红秀发,意味深长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