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画中人(2)(1 / 1)
但是这个关键的问题童言却忘记了,她只说醒来后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因为怕被父母训话,所以连陷入幻觉这件事也没有告诉他们。
也就是说使童言清醒的并不是她的父母,那么究竟是这幅画根本没有那么厉害的作用,还是童言的清醒另有玄机呢?
正在思索的时候,脚下的屋子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我一个重心不稳向后倒去,幸好秦阳即使接住了我,而童言似乎早有预料,抓住了床沿稳住了。
过了大概五分钟过后这个震动才小了下来,但隐隐还有一些余震,这里就像是地震的震中一样。
“间隔越来越短了,我总有不好的预感。”童言蹙眉,两道弯而似轻烟的眉毛揪在了一起,让人忍不住想抚平它。
童言适合笑容,这种严肃的表情真不适合她。
“或许……我们可以再一次进入画中,你说不定还能想起当年发生的事。”我突然出声,用手摸了摸画框。
我的提议立刻遭到了童言的反对,道:“你疯了吗?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
“OK,那我还有个提议,你们先住别处去吧,要么等这房子震塌了你们再重新造起来呗。”我耸了耸肩,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
我终于知道秦阳每次装作风淡云轻的模样是有多爽了,看着对方快抓狂的样子,真是非常享受。
我抿着唇微笑看着童言,一副贱贱的表情。
秦阳见我难得如此心情大好,便也没有阻止,在一旁看好戏。
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两个女人同样也可以,千万不能小看流一周的血却不死的生物。
“好吧……但是你们一定要保证我的生命安全。”童言的面色有些苍白。
这次秦阳先说道:“驱鬼人的工作没有百分之百的安全,我们只能尽量保你周全。如果你不愿意,可以选择留在这里。”
“谁说我怕死了?去就去,谁怕谁啊!”童言挺起胸膛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我们三人并肩而战,童言挤在中间把我和秦阳隔开了,她还一副有些紧张的样子拽着秦阳的衣角不放。
那里可是我的专属!我暗暗不爽,但是没有说什么,毕竟眼下还是任务重要。
我们全神贯注地盯着画,很快之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有人呼唤着我的名字,这次他只唤了我的真名“戚晨昏”。
猛然惊醒,头有些隐隐作痛,眼前是一片模糊的棕色,不知何时我已经进入了画中。
当眼前的图像变清晰时,我确信这就是那幅画所描绘的景象,高大的黄花梨木直插云霄,让人叹为观止。
我扶着树干站起,指尖的触感真实无比,仿佛可以感受到岁月无形的痕迹。
这里的空间比画中描绘的大多了,虽然我们三人一起进入画中,但是我们好像没有被聚集在一起。
我拿起一缕长到腰际的黑发在手中把玩了一下,有趣,这里竟把我的本体招过来了,但是我的鬼气却被完全压了下去,而且身体也没有任何的不适感,看来这里倒是一个适合隐居的地方。
我随身携带的刀具和媒介全都不见了,想要不迷失在这片黄花梨木林中,我必须想个办法。
最后我将自己的毛衣拆出了线头,然后系在了树枝上,边走边拉出毛线。可惜了我这件新买的毛衣了。
林子中万籁俱寂,只有我一深一浅的脚步声,显得有些死气沉沉的。
我放慢了呼吸,仔细感受着周围的动静,没有风,抬头望天空是静止的,这里除了树木在生长,其他的一切仍然是静止的。
我一直向前走,朝着太阳的方向前进,既然这里的太阳也是静止的,那么至少不会绕来绕去走了回头路。
前方不远处有一缕轻烟升起,我心下一惊,能制造出动态来的只有我们进来的三个人了,那里不是秦阳就是童言!
不过我心下认为是秦阳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为我们毕竟学过这些专业的知识,知道如何快速寻找迷失的队员等,而童言就不一定知道了。
我快步朝那里跑去,身上的毛衣越变越短,我不禁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秦阳!”我跑过去扑在了他身上,他正蹲在地上钻木取火,旁边已经有一堆已经燃烧起来的火堆。
“你终于来了。”秦阳拽下了我趴在他身上的身子,然后仔细地看了看我的眉眼说:“你这家伙的真身比肉体长得媚多了。”
如果说无邪的身体是清秀大方的话,那么我晨昏的真身就是清秀中带着一丝妖娆,眉毛和眼角似要飞入鬓角般,细长的桃花眼波光粼粼,无比动人。
秦阳把我拽了起来,然后一脚踢掉了火堆踩灭。
他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我的毛衣已经所剩无几了,不过现在这毛线也没什么用了,我干脆扯断了它。
“我们不等童言了?”我问道。
“刚刚远远地路过一间木屋,童言可能在那,我得把你找到了再行动啊。”
“木屋?”我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难道这画里住着什么人吗?”
“走吧,去了就知道了。”
我跟上秦阳的步伐在林中穿行着,男生的方向感果然要比女生好多了,他非常娴熟地绕过几棵大树,目标非常明确。
走了大概五分钟后,远远地就看到有一座黄花梨木建造而成的木屋,虽然很小,但是精巧而别致。
我们绕到了木屋的后面,秦阳从我披着的外套里掏出了手机,没想到我们身上留下的除了衣服,竟还有手机,但是我放手机习惯在包里,所以我现在并没有手机。
秦阳举起手机朝窗户里面快速地往几个方向拍了几张照片,我们一翻拍到的照片,大吃一惊。
画面中,童言躺在一个黄花梨木制成的棺材中,睡颜安详。她的身旁坐着一个身穿黑袍的人,手中拿着一块木头雕刻着什么。
最恐怖的是,最后一张照片中,那个黑袍人的头转向了我们这边!
被发现了……
咽了口唾沫,我们两个僵硬地站了起来面向里面。黑袍人正慢慢地走向我们这边,然后推开了窗户。
“是你们把言言带过来的?”苍老的声音,无法分辨是男是女。
听这个人的语气,似乎和童言关系亲密,于是我们也没有撒谎,点了点头。
“诶,她到底还是来了……”黑袍人的语气有些失落却又带着些希冀。
用苍老的手摘下了戴在头上的斗篷,露出了她沟壑纵横的脸。她的面色苍白,头发稀疏,瞳孔的色彩黯淡,完全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我是言言的外祖母,我叫罗喜。”
“您就是带回这幅画的人?”我问道。
罗喜缓缓地摇摇头,好像这一个动作就费了她很多力气。
“我本来是个早就该死了的人。数十年前,我游历四方,替人们解决非自然的事件,但是有一次我失败了,被一个灵体打得落荒而逃。我在生命垂危之际画了这幅画,隐身于画中,然后这幅画就由我女儿来保管了。这些年我一直生活在这个我自己创造的世界里,我的生命得到了延长,但是我明显地感觉到这个世界快要崩塌了,因为我的生命快要终结了。”
罗喜叹了口气,沙哑的嗓音似是包含了无数的哀叹。
她抬起头看向我们,混沌的眼睛似乎带着些希望。
“我们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我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罗喜看向躺在黄花梨木棺材中的童言说:“言言小时候闯进来过一次,那时候我为了送她出去而松动了结界,因而这个世界会提前崩塌。这幅画的根基已经连到了现实世界,如果我这里崩溃了,现实里的房子也会……早些年我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我用黄花梨木为自己造了个棺材。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只要我躺在棺材里我可以给你们五秒钟的时间把这幅画从墙上拆除,然后我会和这幅画一起消失……”
她颤巍巍地扶起童言的上半身,将刚刚雕刻好的木头塞入了她的怀里。
“帮我把言言带走,你们清醒后的那一刻起就开始计时。记住,只有五秒,五秒后,如果你们还没有拆下那幅画就赶紧跑。”
秦阳背起了沉睡的童言,罗喜为我们指出了一条路,“一直往前走,你们就能出去了……”
我们全力朝那里跑去,一道白光闪过,我们直直地穿越了那里,耳旁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像是掉在地上的玻璃轰然碎裂……
我转过头去看那个世界最后一眼,高大的黄花梨木像花朵一样在枯萎,整个世界像镜面那样破碎成一片又一片。
如果罗喜当初知道这个世界有一天会破碎,而且还会危及到她的后代,她还会为了延续生命创造了这个画中的世界吗?
但是我们都很清楚的是,没有人能准确地预知未来,罗喜也是,所以我们不能够去责备她在这个世界里躲藏着。
我们都畏惧死亡,但是罗喜可以为了童言打破结界,这点我们无可置疑。
冲出白色的耀眼光芒,我转过头被那刺眼的亮度所震慑,闭上眼睛都仿佛再也不会有黑暗。
我们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清醒了过来,我们三个同时从地上窜起来,童言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但我和秦阳立刻就冲上去摧毁那幅画。
两个人齐力也不能将它从墙上拆下来,情急之下,在最后一秒的时候我推开了秦阳,用下劈腿直接一脚踹下去。
画框应声而落,在地上摔得粉碎,连画面都像粉末一样碎裂得十分干脆。
童言已经傻在了一旁,看着我们惊人的所作所为长大了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看着地上粉碎的画框像被摔碎的漏斗倒出了沙子,两手在不住地颤抖。
她伸手去碰那粉末,却像触电般收回了手,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她突然站起来冲到我面前踮起脚拽住了我的衣领。
“疯女人,疯女人!你这个疯女人做了什么!你把它摔碎了!为什么?为什么……”她不停地摇晃着我的身体,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
我没有任何反应,任由她发泄,做这行久了都明白,这时候什么都不要说才是最好的。
秦阳在一旁站着,他皱着眉,显然对童言的这种做法非常反感,但是也没有反对,这种画面我们看得太多了。
等童言发泄得差不多的时候,她终于放开了我的领子。
脸上满是潮红,眼睛像小兔子一样红红的让人怜惜,她吸着鼻子,肩膀一抽一抽的。
看她已经逐渐安静下来,我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了,现在告诉她完整的过程是最好的,而且我知道由秦阳来告诉她会比我有效得多。
我默默地退到了一旁,摆弄着我只剩下半件的毛衣下摆。
秦阳果然会意,将她拉到了一旁进行大道理教育,在这方面,秦阳一直比我行。
果然,半小时后童言已经不再是一副看仇人的眼神对着我,而是期期艾艾地对着地上的画框。
然后她取出了一个盒子,将那些粉末小心翼翼地放到盒子里。
“你们走吧。”童言没有抬头。我和秦阳对视一眼,默契地向外走去,正要打开门离开时,童言突然出声道:“等等……谢谢你们,让我见了外祖母最后一面。”
然后她便再没有做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