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争吵(1 / 1)
三天后,亭喻拆线复查。
祁懿等在外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平静过。
祁懿知道,程亭喻的身体养好之后,现在这种妙不可言的关系就该彻底结束了。
这就像是一场美丽的噩梦,让她们两个谁都不愿意醒过来,可是时间不允许,周围的人更不会允许。
就像此刻,复查室外程父程母都在,包括祁懿最不愿意见到的简沁,以及她最好的朋友越青。
而祁懿却一个人站在走廊的尽头。
从简沁出现开始,程亭喻的沉默,她不声不响的离开,两个人的关系就再也回不去了。
哪怕时光倒流,该发生的也早已发生,哪怕两人如何假装也改变不了华丽的外表下已经腐烂不堪的事实了。
“喂,你好。”
对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声音玩世不恭:“是我,珠华。”
“珠华?”祁懿有些诧异。
“我在下面,向下看。”
祁懿探出头,果然。
向下看很清楚的就能看到那个一身黑衣的男子,在抬头向她招手。
那双金色的瞳孔此刻透着晶莹的光芒,像是那阳光照在金子上的光,上面有流水似的水纹划过,祁懿面无表情的看着。
于珠华她总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看见他时祁懿又有说不出的诡异感。
“你等下,我马上下去。”
祁懿匆忙挂断电话,跟越青交代一声,就下去了。
“那天真的很抱歉,答应等你的,可是事发突然,改天请你吃饭赔罪。”
祁懿迎上他好看的眸子,心脏有一瞬的悸动。她看看他,有些狐疑的说:“你?怎么会来医院?”
珠华耸耸肩:“当然是来看你了。”
祁懿笑笑说:“我若是有这样的殊荣,只怕被你的粉丝知道了,我定会死无全尸吧。我可不想这么惨。”
她才不会单纯的认为他会专程过来医院看她,更何况她离开的时候也没说过自己要去哪里。难不成,他是找人调查自己了吗?
想到此处,祁懿看他的眼神就有些怪异。
他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乱想什么呢。我可没什么怪癖,不过就是想你了,就想看看你罢了。瞧你这紧张的样子。难不成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那倒不是。我只是奇怪。”祁懿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他突然凑近,低头聚精会神的看着她,轻轻一笑:“奇怪?想知道你在哪里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难道,你忘了。我和世纪大厦的总裁关系匪浅呢。”
祁懿一抬头,他话中自带三分笑意,意有所指她算是听明白了。
突然他就沉默了下来,目光穿过她看向身后,那双好看的经过精心修剪的眉毛皱了皱。
祁懿面诧异,却还来不及转头已经被一股强大的力气拽向后边,顺势跌进另一个坚硬的怀抱,握在她腰间的手太紧,迎面扑来的是消毒水的味道,她抬头看看线条坚硬堪比大卫雕塑的侧脸,急忙拽着亭喻的病服,小声说:“亭喻。”
“你好,珠华。”
“你好,程亭喻。”
两个男人相互伸出手相握,再微笑。
祁懿只觉得一下子冷意直窜脑门。
而放在她腰间的手却是在宣誓着所有权,而她也快速的捕捉到珠华匆匆瞥向她腰间的那双手,薄唇一抿之后瞬间笑开。
皱眉,咬牙。
“阿茱,你还好吧?”
祁懿身体一僵,瞬间她觉得三道炙热的目光扫了过来,而且随之而来的还有后背齐刷刷的阴冷感。因为就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声雄厚而有力的声音彻底将她推入了谷底。
“亭喻,还不回去?”
祁懿没想到程跃竟和常安如都下来了,而此刻场面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本就不待见她的程跃,经过上次的事件之后对她只怕是更加的厌恶了。
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亭喻的衣摆,心有余悸的抬头看着他。
“爸,你和妈先上去。”亭喻固执的坚持,却不知她此刻站在这里心情有多么复杂。
“上去!”若不是程跃常年待在军队,估计此刻早都已经暴跳如雷了,而压抑的嗓音里已经满是愤怒了。
“亭喻,伯父生气了,你快点上去吧。”
“爸,这一次我要坚持自己的意愿。”
面对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让祁懿只觉得一点点跌入冰窖,使劲拽着亭喻的胳膊。
“跃,亭喻已经长大了,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我们先上去吧,亭喻,处理完事情快点上来。阿懿,照顾好亭喻。”常安如一如既往的温柔娴淑,语气依旧那么和煦,没有一点的生气,只是那淡淡的冰冷她怎会听不出来。
程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脸色气的铁青二话没说直接上楼去了。
一众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之后,一时间竟有些相对无言。若是要她同程家的人再次面对面,还有简沁,对于她来说现在根本做不到。
祁懿挣扎着从亭喻的臂弯中离开,看着他,前所未有的认真:“亭喻,你快上去吧,你身体不适合在这里吹冷风。”解下脖子上的毛线围巾,围在他的脖子上。
“阿懿,我们就这样结束了吗?你终究还是不能原谅我是吗?你是要跟着他离开?”
她看着咄咄逼人的程亭喻,又看了看旁边一脸闲适的珠华。
“亭喻,我们先不说这些。我在医院陪你的这些天我很开心,但是我知道肯定是你错开了我和你父母以及,简沁相逢的时间。可是现在,我还没有勇气来面对他们,而且我也不知道我该以什么样的身份来站在你身边。我已经没有了原来想要陪你走下去的立场以及身份。”
程亭喻脚步向后退了两步,苍白的脸色就好像一张纸一样透明,许久他才颤抖着说:“我知道了。你,走吧。”
我站在原地看他。
或许我们都不知道,在未知的将来会发生些什么。可是有些有些时候,你就是那么固执,固执的想要去做某一件事,哪怕它会让你伤心,会让你难过,可你还是在坚持,在伤口上撒盐。
你宁愿哭着喊疼,也不愿意停下来让伤口愈合。
亭喻,我们就这样走到了尽头。
再过十来日便是春节,祁蕊从国外回来说是陪她一起过春节,可只有她知道,她回国究竟是为了什么,又或者是为了谁。
有那么一个人,即使你走的再远再久,你也无法忘记他的容颜。而你,一直在等,等归期,等归期看他是否会来。
当她从飞机场接到祁蕊的时候,她依旧瘦小,依旧干练,依旧穿着血红色的呢子外套,妖艳的妆容,惨白的面孔,就像易碎的玻璃娃娃,碰都不能碰。
站在飞机场外看着一片蓝的天。祁蕊感慨:“三年没回来了。物还是那个物,但免不了翻新。人是否还是那个人,只怕已经妻妾成群,儿孙满堂了吧。”
祁懿笑着讽刺她,明明装不了婉转柔情,又何苦扮成李清照而娇柔做作。
祁蕊听此一笑,揽着她的肩,仰天道:“走,姐今天就带你寻欢作乐去。睡遍天下美男,算个什么事啊。”
祁懿急忙捂住她口无遮拦的嘴,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如果可以用眼睛杀死人的话,她们两个早已经面目全非,死无全尸了。
新年的气氛越来越强烈,街道上整日整日的音乐震天,然华迩街依旧是快速而整洁的,完全没有因为新年的氛围而改变那千年不变的机械规律。这里有的,只是快速发展,机械式的前进,冷漠冰凉的面孔,永远不会死机的大脑,随时随地整装待发。
对于生活在德江市高档街区的人来说,过年无非就是公司又一次举行年鉴大会,而下一年的报表要以最快的速度呈上来,纠结于各家亲戚孩子的压岁钱是给现金还是□□更显得有档次些,年夜饭是定在格勒大酒店还是略微的低一个档次。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这些浮华奢侈的下面隐藏着什么样的不为人知,哪怕是明天公司破产,也依然要维持着最奢侈的生活。
然而,对于生活在德江市一大部分人来说,过年或许是最好的日子。他们可以回到离开已久的家乡,可以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聊天,无关生活档次有多高,无关身上穿着什么样的名牌,只要保暖就好,无关年夜饭在哪里吃,只要一家人聚在一起就好。他们的要求那样的平凡,那样的简单,却也来的更为幸福。
没有知道,此刻人烟依旧稀少的湘山路上虽然已经挂满了大红色的灯笼,却依旧掩盖不了这里冰冷的气息。
而坐落在这里从未换过主人的程家宅院,此刻上演着什么样的狂风暴雨,即便你距离一百米之外也能感受到这里的血雨腥风而感到怯懦。
祁懿到程家的时候程胜利就告诉她,程家父子在书房谈事,而年迈的老人只是笔直的站在书房门口,紧锁着眉。
常安茹依旧安然的坐在客厅喝茶。
而她却有些惴惴不安。
“我不会和简沁订婚的。你不要逼我。”程亭喻双手撑在书桌前,立体的五官充满了暴怒,放在红木书桌上的手几乎都要陷入其中,腥红的双眸昭示他此刻有多生气,而良好的修养让他并没有爆发出来。
同样与他面对面站着的是程跃,显然父亲的定力是要比儿子好太多,银色边框的眼镜倒让长年生活在部队的程跃多了分儒雅之气,看着面前暴怒的儿子平和的说:“你没有选择。况且,你原来那么喜欢简沁,甚至为了她可以和我决裂,现在让你娶她,你倒不愿意了吗?”
亭喻不怒反笑,双手握拢,嘴角挂着邪肆且疼痛的笑容说:“我从来都不知道在父亲的眼里我只是你的棋子。十八岁的时候我是喜欢简沁,可当时就因为您的一句不行,我去了旧金山,当简沁尾随我而来的时候您再一次破坏,二十一岁的时候因为车祸我暂时性失忆,您偷换了我三年的经历,重新安排生活。回国参军,遇到祁懿,可是现在,你又让我和简沁订婚。您到底当没当我是您的儿子?”
深吸一口气,锁着眉继续问道:“是啊,就因为那个时候的简家一文不值,是个彻彻底底的商家,您看不起商家,而现在呢,现在却要你认为高贵血统的儿子来娶商家的女儿吗?”亭喻嗤笑。
“程亭喻,别忘了是我给了你一切,是我让你有机会去旧金山留学,是我让你身上流着高贵的血统,是我让你在军界平步青云,步步高升,这一切都是我给你的。而没有这一切,脱掉这华丽的外衣,你,程亭喻就什么也不是。”
“哦?那我要感谢您了,感谢您让我从来都不知道童年是什么滋味,我的生活,甚至于交友范围都是您规定好的,您生怕您高贵的儿子沾染上什么不良的习惯,禁止一切活动,您剥夺了一个年少的孩子拥有最简单梦想的权利,而我连真正畅怀的笑都做不到,这一切都是拜您所赐。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自己不是程家人。”
“你,你这个不孝子!”
“程跃,今天就到此为止吧。”程胜利拄着拐杖站在门口,威严的气势一下子熄灭了屋内的火焰。
“爷爷。”
“阿懿在下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