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初见（1 / 1）

我，范忆卿，今年大三。读的师范大学，也许将来，我注定是一名数学老师。

可是，我并不喜欢数学，那枯燥的条条框框，无味的数字，令我反感。相反，我喜欢文学，喜欢书香，偶尔，我也会在当地的网站上发表一些文章，只是，很少有人欣赏。我的同学老师都说：“你的文章没有人看得懂，文学，终究不是你玩的东西。”他们偶尔也会让我挺沮丧的，说实话。不过，每次更新，总会有一个人在下面评论，也只有那个人能了解我，我的文字。那倒也成了我继续写下去的动力，只是不知道，那个执着的人，是谁。

我开始打算去实习，尽管我并不喜欢那些教条，但我终究要生活。我的父母在当地一所还算有名的中学教书，可以想得到的，一个教数学，一个教物理。这似乎也可以很好地解释，为什么我天生注定不能喜欢文字。凭借着父母的功劳，我被分配到了爸爸那儿，跟着他学习。爸爸也算得上市一代名师，平时忙得很，自然，我也成了他的班级——高二（１）班的临时班主任。现在想想，那个班，那个人，真的很不错呢，如果当时没有来实习，还真的是会，后悔的。

从大学宿舍搬到了这所中学的宿舍，为什么不回家？家，对我来说，那个概念太模糊，爸妈不冷不热，生硬的态度，很使我怀疑，我是如何被他们生下来的。我不喜欢，他们自然也强求不来。只是每次回去，过分的冷清让总有些让我过意不去。

那天天气很好，因为是阴天，我喜欢那种沉沉寂寂的氛围，安静，但并不过分。风细细地扑着面，感觉到的是，很清凉。只是有些闷，像是，随时都会下一场大雨吧。也就是搬进宿舍那一天，我见到了那个女孩。踩着高跟鞋，正拖着一大箱行李在楼梯上气喘吁吁地龟速前行。高跟鞋，我一直喜欢得紧，喜欢得倔强，那是我除了文学外，唯一的坚持。当初她们几个笑我穿高跟鞋爬山，最后我却证明了，我一样能爬到山顶。正上着楼梯，猛然感到脚下不稳，不小心踩空，身体向后翻去，随着我一声哀鸣，一只不大，却有力的手扶住了我。这时在上课，那应该是没课的实习老师了，我想。头顶上传来一声轻怨：“要搬东西还穿高跟鞋！”我有些不好意思，站稳回头，她比我高出一小截，细碎的斜刘海，干净利落的短发，清澈的眼眸，穿得平整的校服让我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被一个小孩，教训了。

“老师好。”她恭恭敬敬地跟我打了一声招呼，她是第一个叫我老师的人。或许，人都有一个心理吧，对于“第一个”，我总是觉得很美好。

“你好……你怎么，没去上课？”好奇，天□□。

“我回来找一份考卷。老师，我帮你搬上去吧，你在哪个宿舍？”

“502，谢谢。”我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她的胸卡：高二（1）班李慕希。

李慕希，爸爸最得意的学生。来之前，我就常常在电话里听到爸爸对这孩子的赞扬，而我认为，那些学霸是不是都……不那么好看的么？不过，见到她的那一刻，我感到我错了……我才知道，这孩子，是我的邻居呢。真好。

东西放下不久，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雨水声，那是我最喜欢的音乐，和谐。雨越下越大，被慕希搬过的行李箱，有淡淡的青草味道，和着雨声，舒服得很。猛地想起——刚刚那孩子是不是……不多想，立马抓起一把藏青色雨伞往下跑。转弯处，和她撞了个满怀。我扶了扶脑袋，把伞递过去，她冲我嘿嘿一笑，道了声谢谢，转身消失在大雨中。

午餐，我在食堂的角落看到了那个孩子。至少别人都是成群结队的扎堆坐着，而她，却一个人选择了一张很小的桌子，小到，刚好可以坐下两个人。我想，她也许不喜欢别人打扰吧，就像狼在进食时，绝不允许别人打扰一样。因为有了这样的认知，我在经过她身边时，不自觉地轻笑出来，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眼角也染上一丝笑意。我在她不远处坐下，因为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自然也没有与他人同坐。而这个位置，她看不到我，我却可以很好地看到她。凭借不错的视力，我看到，她吃得很少，一碗白饭，一盘炒空心菜，一碗汤，仅此而已，这应该也是为什么，她那么瘦的原因了。

第一次去听范知远上课，在那里，我不能随意喊他爸爸。随着同学们一起起身问好。我在最后一排，独立的位置坐着。“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新的实习老师，她的名字叫范忆卿，你们可以叫她范老师。”范知远介绍着，我听不出他语言里夹杂着什么情感。同学们转向后面看向我，我起身再次鞠了一躬，却对上坐在最后一排慕希的眼神，可我怎么觉得，她在憋笑？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我瞪了她一眼。

课上，范知远叫了慕希上台讲题，不得不承认的是，很精彩，那活跃的思维，不像是一个女生所拥有的。我们鼓掌，范知远在前面，一脸得意地望着我，同样的表情，出现在他旁边那个人的脸上，这一老一少，还真是……我向着他们点了点头，慕希立马绽开一个笑容，露出两颗明晃晃的小虎牙，我在那一瞬间看呆了。底下同学们突然发出点点议论声，包括范知远，似乎也有点惊讶。是发生了什么吗……

课后爸爸告诉我，那次，他，甚至是他们，是第一次看到李慕希笑。哦，也难怪了。

我求了他们的语文老师，希望让我改他们的日记，他们的语文老师其他作业不看，从来只批改日记，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求来了这个机会。他们的日记，可写可不写，写了就放在那个指定的书架上，等老师批改。我坐在教室后面，细细地看了每一本，虽然不多，毕竟，是高二的学生了。翻到李慕希的，我惊讶地发现她居然可以写上两张满，目测，得有一千多字，再往前翻，几乎每天写，每篇都有这么多。我慢慢看内容，都是一些她的内心想法。我读出，她的孤独，她不愿，与人接触。也就是说，我是例外是吗？显而易见的，在课间，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和她搭上几句话，她的抵触感，太重了。

抬头，想看看那个孩子在做什么，却看见她正站在我面前，我居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范忆卿，我认得你。”她直呼我大名，我却觉得没有什么不妥。我开始不觉得，这是个孩子。

“哦？你认识我？”应该是上午在楼道的偶遇吧。可事实证明，我有些天真。

“你是‘下个路口见’。”那是我在网站上的笔名。有些诧异。那么她不会是……

“你是‘海上的月亮’？”那个每次都来看我文章并且留下好评的人。她不说话，笑着点了点头。我觉得她笑起来很好看，为什么，不爱笑呢？

世界真小，原来是你，那个静默的网名。

海上的月亮，李慕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