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换粮(1 / 1)
不管大河心里怎个弯弯绕绕,春花倒是恨不得把他这小屁孩扒光了示众。
不过身下的人突然不动也不反抗,她自己倒是没了泄气的对象了,松了缠着他的手脚,一双小手虚掐着他的脖子,要挟道:“快告诉我鞋在哪,不然,我可不会放过你的!”说着还作势要下手。
大河红着脖子忙道:“我带着的呢,就在我身上。”因着之前他便存了等春花寻他的心思,所以一直揣怀里了。
见春花松手了,他还没喘上一口气,就见那双白嫩的小手已经在他身上招呼上了,骇得他是猛发力推开了她,春花也是一时不防,便被直接倒载在了另一头。
大河见她跐溜的爬了起来,又是要扑过来,手忙脚乱的一把抓了怀里的鞋摔在她身上,施恩似的道:“不就一双破布鞋嘛,谁稀罕!”
春花看也不再看他,捡起鞋子,拍了拍上头的腐叶,看着鞋面遍布着细细的线脚,摸了摸薄薄的鞋底,想着现在许是躲在被窝里哭的小麦冬,她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
大河斜眼看着不言不语的春花,只觉得心是狗挠似的难受,几次张嘴却又不知说些什么。最后他撸起衣袖,露出不大的胳膊,别过头闭着眼,道:“你咬吧!”
春花愕然的看着他,好一会才眯着眼打量了他好一会,接着嫌弃的哼道,“谁稀罕!”
看着大河惊讶的大眼,她扑哧的笑了,把鞋收好后,又扑棱扑棱身上的腐叶,回身走了几步,似想起什么的又大步踱到大河跟前,逼近他,示威似的说道:“郑大河,你要打架找我,不许缠我弟弟,不然的话……”
春花又张牙舞爪的伸出她那双细细的小手比划了一番,才挺胸昂头的大步离去。
风沙沙的溜进竹林,带起了一群竹叶似翩翩起舞的黄蝴蝶,滴溜溜的旋转着,拂过他的脸颊,叠在了层层的腐叶上。
大河摸了摸脸,叶滑过轻轻痒痒的,就一如他现在的心情一般。
晚饭的时候小麦冬很是高兴,一直在屋子里欢快的跑来跑去。
他没想到睡一觉醒来,鞋子居然自己出现了,一定是他睡前给灶台爷爷许的愿神仙听到了,帮他寻回了鞋子,而且今晚吃的是他最喜欢的肉菜粥。
“娘,娘,好了吗?我饿了!”麦冬拿着筷子坐在长凳上,晃着腿,瘪着嘴。
春花坐在小凳上,搓着衣角,瞟了麦冬一眼,之后又不错眼珠的盯着陈氏。
今晚是第一次沾肉腥啊!
也不知那王大屠良心是发现,还是突然觉得喝了她们家那么些茶水不好意思了,居然临走前变出了两块猪骨头来了,还是偷偷丢进她们家茶篮里的,待陈氏发现后已是来不及送回去了。
这便让春茶早早家来熬了小一个时辰,之后陈氏也懒得炒菜了,直接放了把米,切了些红薯块进去熬成了粥。两块骨头自然是分别进了她和麦冬的碗,虽然肉没多少,但是骨髓就让她直咽口水了。
春花吭哧吭哧的把骨头外边的肉末都先啃了,才跐溜跐溜的吸骨髓,斜眼瞥见一旁端端正正坐着喝粥的春茶,她突然脸就热了。
怎么说她也是一个在红旗下长大的二十六岁大好青年,怎么就为了一猪骨头就丢了尊老爱幼的高尚品格了,肉果然是害人的,是滋生腐坏的温床!
春花心是一凛,把骨头往她姐那一递,撇开头,大义的道:“里头的肉我吃不出来了,给你!”
春茶瞥了一眼光秃秃的骨头,又哧溜了一口香喷喷的粥,闷声道:“我不要!”
“大姐才不吃你的口水呢?”小麦冬嘻嘻的道出真相,还朝她做了个鬼脸。
再次瞬傻的某春花,心又碎成了一块块。
她恨恨的嚼着嘴里的粥,不带你们这么玩的,不带这么嫌弃人的!最后还是陈氏接受了她哀怨的目光,用筷子把骨髓都捣了出来,分了一些到春茶碗里,才把骨头还给她。
就算这样,她还是心里直哼哼,接过骨头开始捣鼓她的牛氏吃骨法。
往骨里装些汤汁,再慢慢吸干,一次次的把骨髓都泡没了,骨头能嚼的动的都咬下来了嚼,再沾上汤汁吸食。
到最后看见骨头的惨状,不止陈氏他们三个直瞪眼,连她自己也佩服起自己了。不过那天晚上她起了三次夜,闹的陈氏也没睡好,第二天挨麦冬笑话不说,臀部还挨了陈氏一巴掌。
春花撅着屁股到了田里,只见王大屠和着一是圆脸大膀子五十上下的老大爷,许是他爹,正和陈氏说着话。
她本是想凑近了他们听听,却见王大屠咧大嘴的朝她笑,露出了明显营养过剩的满口黄牙。
春花扯了个勉强的笑,拿着镰刀跟着她姐下了田,一边还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
却听这王大屠干脆的道:“牛六嫂子(牛癞子族里排第六),就这么定了。你也不必觉得不安什么的,我这也实话和你说了,就凭你家这些干薯苗我家的二十几口猪就能养到明年春,那时的猪价就能让我挣得翻个番,而且说难听点的,你家这几担谷子我却是看不上眼的。”
王大爷见陈氏有些松动也忙道:“丫头啊,大爷知道心善哩,怕我们吃亏。但你咋不想想我这都干了一辈子猪肉行当的人,还不知道这其中的道道?能折了去?”
陈氏心里也算了算,她这四亩地虽说都是上好的水田,能出个六百斤谷子,除去一百斤田税,给一百五十斤租子给三婆,也就剩三百五斤粮,对他们这大户来说却是没什么,而且春季的猪价由于生猪少,是会较平日高近三分一的价,要是这遇上红白喜事的,想买还买不着。
这主要是进了春,农户抓的猪娃才一直都有的猪草,青菜吃,好养活,但是年前的时候大家几乎都会把猪杀了,主要是它们太能吃,大部分人家可是养不起,所以很少的猪能过冬,这样到了春头就出现没猪杀的情况。
想了一圈,最终陈氏还是点头了。王大屠父子也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王大爷又细细问起她们家的干薯苗晒了几天,怎么晒的,他们也打算抽空晒上些,还叮嘱陈氏多晒些。
陈氏忙认真的应了。
由于三婆和三爷晚些的时候也来帮了一天,所以四亩水田竟是两天就割完了。
晚间一家子草草吃过晚饭,陈氏便领着她们到谷场打谷子,这会连麦冬也拎了个棒槌跟来了。